读书是一种修行
和城里不同,大山没有钟表,人们靠太阳的位置知晓白天黑夜。当屋檐的影子落到屋场坪的时候,我知道该吃午饭了;当影子挪到桂花树边的时候,就可以准备吃晚饭了。
夏天的夜晚,吃过晚饭,冲完澡,一家老少便坐在屋场坪,摇着蒲扇闲聊;冬天,大家则聚集在堂屋,烤火,烤糍粑,嗑瓜子,有说有笑。也有好走动的,他们打老远提着蛇皮袋,或是坐下来加入闲聊的队伍,或是踩着月光往田垄深处走去。
闲聊时,人们会聊起那些久远的故事——
“你二爷爷那时参加红军,四处打仗,炮火连天啊,差点送命。”“三爷爷后来也跟着去,但他头发刚剃,胜利的消息就传来了。”“你外公也是要上战场的,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跟着队伍走,就听说那边已经打胜仗了。”“那时我们都没读多少书,吃了没文化的亏。”……
我从有记忆起,便时常听到这样的对话。我没有同龄的玩伴,于是常常跟在大人身后,或偷跑到他人家中,缠着他们给我讲故事。这些故事或属于他们自己,或属于他人。或真或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爱听,爱看。他们用各种语气、各种表情讲述那些故事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四岁半时,我进入村里小学的学前班就读。崭新的书本被我带回家后,爸爸撕下糊窗的旧报纸,将书摊开放在报纸中间;将报纸折叠几次,再把书的封皮包在里面;又拿来少许饭粒,涂抹在书的四角,这样报纸和书的封皮就粘在一起了。一个学期下来,即使书本泛旧,内页毛边,但封皮崭新如故。多年后,我才知道,那叫“书衣”。父亲用他小心翼翼包书皮的姿态,给我上了第一课——爱惜书本,敬惜字纸。
在学校里,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跟着老师读书、写字。可以放开嗓门读课文,可以哇啦哇啦背课文,真是太畅快了。后来,我背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有文化的姑姑来到我家说要考我时,她拿着我的语文书,翻书的速度还没有我背书快。
从家里到学校要走四五里山路,小小的我经常要一个人走。山高林密,不时传来呜咽,那些曾经听过的故事便加大了分贝,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播放着——熊娘嘎婆要吃人啦,世上有鬼啦之类。我真是怕极了,只得加快脚步,从家里一路快跑到学校,或是从学校快跑回家。
慢慢地,我似乎找到了应对这种恐惧的方法,那就是大声唱歌或者大声背书。声音一定要大,大到可以盖过自己的脚步声,大到可以盖过风声,大到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像从前那样,热爱着语文,热爱着读、背、写。我还因此有机会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写作比赛。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鼓励。只是直到小学毕业,除了课本外,我还没有见过其他书,更不知道有课外书。
和小学相比,初中、高中的学业要繁重得多。在早晚自习、周末和寒暑假,都能看到我们奋笔疾书的样子,我们可以支配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少。做着一张又一张试卷,改着一道又一道错题,看完一沓又一沓资料,这样的生活我厌倦不已,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还好,读初中时我遇到了语文老师杨小红。印象中的杨老师,高高瘦瘦,戴着眼镜,言行举止皆带着潇洒和随性。他的粉笔字也是这样,尤其是竖画,一笔到底,干净利落。我爱极了这种潇洒与随性,有时也照着他写字的样子,写写画画。多年后,我有幸接触到书法,接触到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 等书法大家,才知道那竖画有一个别致的名字,叫“悬针竖”。
我想,喜爱这种写法的人,大抵都像杨老师这般潇洒随性吧!而这位我喜爱不已的杨老师,在教了我们一段时间后,竟真的辞了工作下海经商了。在我上交的日记本里,他留给我一句话:“谢亭亭,你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学生之一……”
我不记得自己对着这句话泪如雨下过多少次。带着这句话,我一路前行,先后考上了高中、大学,继而回到乡村教书育人,并继续深造,读硕士、读博士。在求学的过程中,我才知道原来学校里有图书馆,才真正知道课外书长什么样。
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离开家乡,来到长沙上大学。在那里,我才真正开启了阅读之旅。儿时听过的鬼故事在《聊斋》里遇见了,儿时听过的抗战故事在《红星照耀中国》中遇见了。路遥、余华、列夫·托尔斯泰、村上春树,这些从前没听过的名字,我对他们及其作品都渐渐熟悉起来。
在成长过程中,我心里有诸多疑惑,虽然有些在文学里找到了答案,但仍有许多问题我想不明白,它们就像秤砣一样,重重地悬在我的心头,让我一直记挂着。于是,我开始涉猎哲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方面的书。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阿德勒的《自卑与超越》、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这些书给了我很多思想上的启发,也在不同时期给予我能量。另外,那些由经典书籍改编的电影、电视剧,也像清泉一样洗涤着我的心。
由此,我越来越觉得,读书是一种奢侈,是一种福分,是一种追求,更是一种修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读书不止!
选自《初中生·阅读》
一审:金 蓉
二审:李丁文
三审:江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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