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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香，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多次在省市级教学竞赛中获奖，多篇论文获奖或发表在省级以上刊物。有教案与课件获湖南省“三优联评”一等奖，曾多次主持或参与省级课题研究。所指导的学生多次在全国性作文竞赛中获奖。本期我们推荐的，是来自湖南安化县梅城镇中学的曹元香老师的作文课。曹老师认为，语文是和生活最密切相关的学科，生活是写作之源，写作其实就是写生活。因此，她的作文课特别重视从写作源头抓起，引导学生用心关注生活、感受生活、体验生活，从而发现生活的趣味。下面，让我们一起走进曹老师的作文课堂吧。
提起写作文，不少学生有畏难情绪。他们面对作文题，咬着笔头，冥思苦想一番后，才开始动笔。如果老师布置写作任务时没给作文题，他们就更犯难了，似乎面对的是茫茫大漠，不知该如何是好。经调查，我发现学生觉得作文难的主要原因是“不知写什么”和“不知怎么写”。“不知写什么”是写作的内容问题，“不知怎么写”是技法问题，而技法问题只有在有内容可写的基础上才有研究的必要。因此，近年来我努力探索“不知写什么”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法——我尝试采用“定向集中唤醒体验”的方法，引导学生有意识地关注生活、积累写作素材，让学生写作时能文思泉涌。
有一次，学校的文学社刊物《洢泉》向全校学生征稿，我在课堂上布置了自由写作的任务。大概十五分钟过去了，还有十几个学生只字未写。瞧他们一副愁眉苦脸、无计可施的模样，我将他们带出教室询问原因，结果他们的回答几乎一致：不知写什么。他们觉得，如果规定了作文题会好写一些。还有一次，学校期中考试的作文是以“尝试”为话题写一篇文章。阅卷时，我发现近一半学生的作文内容为：第一次做饭、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游泳、第一次滑滑板、第一次弹琴……文章内容单调，不排除有些内容可能是学生现编的，因为那些描述明显违背了生活常识。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对比那些写得比较好的作文，我发现在生活背景相似的情况下，文章的好或差，关键在于学生是否用心关注生活、感受生活与体验生活。我认识到，要从根本上解决学生 “不知写什么”的问题，得探索一种让学生的写作源头活水源源不断的方法。我首先解决的是学生如何用心关注生活的问题。有人说，学生的生活是家庭、学校“两点一线”，生活面太窄。我认为，“生活面”是广度问题，除此之外，生活也是多维的，立体的，有深度的。我甚至觉得，学生不是因为生活单调导致写作无从下手，而是他们不懂怎样用心关注生活。于是，我想从写作源头——生活入手，采用设立关键词的方法，引导学生写作时定向地、集中地聚焦于生活的某一角度或某一点。为了引起学生重视，我特意为该训练隆重命名，如“奉献周”“收获日”“难忘一刻”等，使之具有仪式感。七年级下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所写趣事最容易勾起学生对童年之趣的回忆。于是，我宣布某一周为“趣味周”，学生要重点关注有趣味的人、事、物，可以是学校的、家里的、社会上的，也可以是国外的……并将它们写下来。我要求学生写时要学习运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的描写方法，所写内容要让读者感到有趣：人、事、物有趣，表达有趣。该周星期四晚自习时，各小组推荐优秀作品，全班欣赏作品，评出“趣味达人”（即善于发现生活的趣味并写得有趣的学生）。有学生来诉苦了：“老师，我们每天忙着上课、做作业，连上个厕所都快没时间了，怎么可能发现生活的趣味呀？”“对呀，为了学习，我吃饭都是争分夺秒的。我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的事。”“原本音、体、美、信息课能放松一下，还有点趣味，现在这几门课也都有考试要求，便也觉得无趣了。”“老师，要不换一个关键词吧？”……学生们满脸愁苦地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有倒不完的苦水。说实话，学生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笑了笑：“你们怎么比曹老师这个年龄的人还无趣呀？”他们更是不服了：“老师，你想想，我们的生活怎么可能是有趣的？”我暗喜，帮助他们开发写作之源的时机到了，于是引导他们：“难怪有人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呀，你们一个个长得都挺好看，可这有趣的灵魂嘛，还有待塑造啊。你们刚刚诉的苦，我就发现有不少可关注的有趣的点呀。当然，前提是——你要用心。”我故意停了下来。“啊？这些还有趣呀？”学生们听后一片哗然。我不紧不慢地说：“生活是一个多面镜，你看这一面是‘苦’，换另一面看可能就是‘乐’了。你们刚刚说的苦，换另一个角度来说说：上课有什么有趣的事，做作业时有什么有趣的事，下课上厕所发生的有趣的事，争分夺秒吃饭时有什么有趣的事，音、体、美、信息课上有趣的事……你们再用心想想。我相信你们都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啦！”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不少学生脸上露出了笑容，甚至有大胆的学生嚷道：“那次数学课上，‘周可爱’……”“还有那次，我实在快憋不住了……”“我们那几个人吃饭时……”学生们笑声不断。接下来的几天里，有学生来向我报告班级的一些趣事，有的甚至还悄悄地嘱咐我：“老师，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们也写了的话，我的就不好笑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觉得引导学生用心关注生活的问题解决了。周四评选“趣味达人”的时间到了。学生们像期待元旦晚会一般激动，他们催促着我早点去教室，这真的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第一个环节是小组内互赏互评，以及推荐优秀作品参评。要求：小组内学生的作品每个人都要阅读，读后集体点评。为了将这一环节的效果最大化，我补充道：“每一组都要认真评价本组同学的所有作品，并用心推荐优秀作品，等会儿展示作品时，我看看哪一组的欣赏水平最高。”第二个环节是学生依次点评各小组推荐的优秀作品并评出四名“趣味达人”，以及对其所在小组予以加分奖励。第三个环节，老师把修改后的文章在教室展出，在微信家长群展示，并向《洢泉》投稿。学生的作文真是惊艳到我了。学生写的人物主要集中在同学、老师、家长，写时运用了多种描写方法，而且描写较为生动细腻。令人开心的是，文中确实有“趣味”。有的写老师有趣的习惯，有的写同学课间的恶作剧，有的写家长生气时的模样……每读一篇，我都是快乐的，因为我看到了引导学生开发写作之源的美好成果，更找到了塑造学生有趣灵魂的途径。我做的尝试越来越多。为了让学生写好人物的特点，我曾设立过“人物周”；为了让学生将文章写深刻，我曾设立过 “哲思周”；为了让学生发现平淡日子里的不平凡，我曾设立过“赞美日”“反思日”“收获日”等；为了让学生学会关注生活中别样的时刻，我曾设立过“意外一刻”“暖心一刻”“惊险一刻”“尴尬一刻”……我偶尔也布置一次自由作文。刚开始，他们很惊讶：“老师，您没规定范围呀？那我们写啥呀？”我提醒道：“你们可以自己确定一个关键词。这不用我教吧？”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不用您教的。”就这样，学生渐渐懂得了怎样用心关注生活，写作素材也越来越丰富。当然，每周的评选课也是他们特别期待的。不论是平时还是考试，他们写作时已不再愁“无米下锅”了。我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们写作时定能“文思泉涌”。更令人欣喜的是，我的作文课不再沉闷压抑，而是欢乐有加；学生看待事情，养成了从不同角度进行思考的习惯，且正朝着拥有 “有趣的灵魂”靠近。
“我们现在来讲题……”数学老师催促大家打开作业本。教室里甚是安静，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哐当！哐当！”教室后面传来了金属与地面剧烈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教室中显得无比刺耳，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是谁？”老师使出了“狮吼功”，浑厚的嗓音中蕴含着不可违抗的威力。我以闪电的速度调整好坐姿，目视黑板方向。此时的教室如同冰天雪地的南极一样冷寂。“我……是我……”一个矮小的身影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老师大声道：“你看你，一天天的，毛毛躁躁的，就像小孩子一样！”老师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了下来：“来，我看看你的作业吧。”我心里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他的桌上什么也没有，比我的脸都干净。这时，他如同一只被捕获的猎物一般惊慌，小声说：“没……没有带……”说罢，他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没有带？现在打电话给你妈妈，要她送来吧！”老师努力忍着怒气说，并把手机递给他。他极不情愿地接过手机，磨磨蹭蹭地挪向教室门口。刚要出去，却又缓缓地转过身来：“老师，手机密码是多少？”“197401 ！”老师眉头紧蹙，满脸不悦地对他说道。他赶紧小跑着离开了。没多久，他带着满脸的问号出现在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我不记得手机密码了。”说完，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像这样能缓解一下尴尬。同学们忍不住偷偷地笑，但看老师一脸怒色，于是都用力地憋着笑，有的憋得满面通红。老师不耐烦了，大声道：“197401 ！”他这次像离弦的箭一般跑了。我想，他大概是怕又忘了密码吧。老师拿起粉笔，说：“我们继续讲题，请看……”教室门口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双手搓着衣角，用颤抖的声音说：“老……老师，我又……又不记得手机密码了……”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老师如同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你不要去打电话了！回座位！” 于是，他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地挪回了他的座位。同学们有的捂嘴偷笑，有的神色紧张。我感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老师神色平静地说：“如果大家都像他一样可爱，生活中绝对会乐趣多多。”说完，老师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聪明的我们见状，尽情地释放着那快憋出内伤的笑……后来，老师给他以特别的称呼——“周可爱”。我们的课堂也因“周可爱”而可爱无比！
课堂上，有学生未带作业本，这再平常不过了。然而，振彪同学笔下的这堂课，因为一名同学几次的“可爱”表现而变得趣味十足。这名同学在课堂上三次紧张而尴尬地问老师手机密码，最后连严肃的老师都“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并送给他一个特别的称呼——“周可爱”。其实，这堂课是因为振彪同学的用心观察和细腻描写而变得有趣的。
我正为默写英语单词错了多个而唉声叹气时，那调皮的上课铃声似乎想看我的丑态，急匆匆地响了起来。“上课！”“起立！”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忽然，我发现杨某正用刻刀在一块木头上刻字。他见我看他，慷慨地将那把刻刀和那块木头递给我。哇！这刻刀如此精美。我欣喜万分，珍惜着与它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它在我手中的木块上舞蹈。我不经意间向后一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何时，历史老师已经悄然无声地站在我背后。我顿时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将刻刀放入书包中。老师早已洞察一切，故意大声地关心我：“你的手这么纤细，被割伤了不好吧？”顿时，所有同学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向我射来，我无处藏身，只好如动物园中的猴子一般，任由他们围观了。在这“聚光灯”下，我的脸火辣辣的，真想像土行孙使出遁地术钻到地下去。幸好，下课铃声善解人意地响了起来，为我化解了这一尴尬。可气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历史老师的好兄弟——我的班主任龚老师不知何时进了教室。他见我披着校服，便打趣道：“你想当上海滩的许文强吗？披着衣服，像什么样子？” 历史重演，全班同学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集到我身上，他们冲着我哈哈大笑。我呢，只好在众目睽睽下连忙把校服穿好，尴尬地挤出笑容，回应大家“热情”的目光。老师走后，有几只烦人的“苍蝇”殷勤地围着我转悠，一直在我耳边说着“大哥，你要罩着我啊”，还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要上数学课了，我有气无力地念完口号，便一屁股坐了下去，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专心学习。我不自觉地开始玩手。殊不知，讲台上的老师正紧紧地盯着我，他铿锵有力地说：“因为……所以有人在玩手。” 天啊，我这又被点名了！于是，我只得又一次接受同学们那“热情”目光的“洗礼”。他们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有的还笑出了眼泪。他们似乎在以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特别情意。而我，只能以城墙般厚的脸皮来抵挡他们火热的攻势了。经过一系列“霉事”的“洗礼”，我决心痛改前非，上课一定专心听讲，争取尽早摆脱这种“霉运 VIP”的待遇。
文中调皮的“我”接连“犯错”。老师玩笑似的提醒，同学们对“我”的注视、毫无顾忌的笑，“我”只好以尴尬的笑容、城墙般厚的脸皮来抵挡这一切……以上无一不是学生校园生活的真实再现。“我”的经历确实有点像走了“霉运”，但作者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幽默轻松的语言，将“霉运”体验处理成了“趣事”。如果学生没有用心体验，他是发现不了这“霉运”后的趣味的，更不会把它写得如此精彩。
曹老师在开发写作之源的时候，不是简单地让学生关注生活，而是要他们发现生活的趣味，先变成一个有趣的人。这样一来，学生少了对生活的抱怨，反而多维度地去观察生活，看到生活的另一面，从而使心灵得以丰富。古人云： “夕阳芳草寻常物，解用多为绝妙词。”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男女老少，嬉笑怒骂……这些寻常物、寻常人、寻常事，都可以成为写作资源。“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样的作文课，无疑是美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