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川宇：写下来，记住我的奶奶
文 / 马啸
一次重要的写作尝试
奶奶过世后，一股强烈而又复杂的情感涌动在方川宇同学的心中，一方面他很想用文字的方式记录她，一方面他又有所顾虑。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为这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人写点东西。
川宇的家位于湘西永顺县，那也是风景迷人、历史色彩浓厚的芙蓉镇的所在地。接受采访时，川宇正在永顺县石堤镇初级中学读初三。平时，他喜欢做一些可以提升修养、丰富知识面的事，比如读书、玩魔方等。他的书架上如今就摆放着《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朝花夕拾》《倾城之恋》等书。他虽然看起来比较内敛，但只要谈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写小说，就很难停下来。
平时有空的时候，川宇习惯在手机上记录灵感或是认认真真地写一篇千字作文。在 2023 年的暑假期间，他便依据早几个月写好的写作大纲，开始了一次重要的写作尝试。之所以说重要，是因为他此前很少写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或事，写得更多的是对社会与生活的思考与感悟，偏理性，而这一次他要写的是自己的奶奶——“一个在外人面前看来疯疯癫癫、不老实的农村妇女”。
坐在书桌前，川宇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有关奶奶的事物：一把旧藤椅、一只病恹恹的猫、一锅杂面疙瘩汤、从树上不断落下的杏子……终于，他写下了第一句话：“我又一次梦到了奶奶。”他将作文取名为《受活》（点击，查看原文），这与阎连科的小说《受活》同名。
“受活”是北方方言，意为享乐、快活。“我觉得很多人老了以后都想要享福，都希望子女生活得好，那么我奶奶以前会不会也这么想过，又是否得到了属于她的幸福呢？她觉得她这样的人生是幸福的吗？”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川宇的心头，最终促使他将“受活”二字作为文章标题。
过了两三天时间，《受活》总算写完了，再去读时，川宇仍觉得有话没有讲出来，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于是仅做了简单修改便投了出去。最终，这篇文章获得了第十一届《初中生》“千金作文”比赛特等奖，并被评为“千金作文”。
一个特别的人物形象
在不少学生的作文里，奶奶的形象都是正面的，具有和蔼、勤劳等特点，但是在川宇写的《受活》这篇作文中，奶奶的形象却显得真实而又特别。“他的故事题材选择很大胆，写自己奶奶不同寻常的一生。这个奶奶不是那种为家人无私付出的‘模范奶奶’，相反，她是做过一些违背传统道德的事情的。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见识过那些老一辈农村妇女们生命的悲苦，那些悲苦各不相同，却无不是让人同情又无奈。所以，我认为《受活》中的奶奶很真实，我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旁人对她的态度。”“千金作文”评委、作家张敦说。
这个奶奶在作文中究竟是怎样的呢？
她结婚后，与别人好上了，丈夫死了，又立马丢下四个儿子，改了嫁；在别人口中，她是不守规矩的“疯婆娘”；她时常与人争吵，邻居和儿子好言相劝都无效，最终几乎无人再搭理她；然而，她也有温暖的一面，就是时常会给自己的孙子，也就是川宇，煮杂面疙瘩汤吃。
最初想到要写奶奶时，川宇曾向父亲提起过。父亲听后，并不理解为何要把这样的人写进作文里，还投出去让别人看。后来，川宇又问了姐姐们的意见。在得到她们的鼓励后，他内心坚定了起来，也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写：
“对大部分人来说，奶奶都是一个慈祥的形象，总是对孩子格外亲切，但我的奶奶没有给我这种感觉。仔细想想，她到底为我做了什么呢？别人与奶奶的故事，有没有同样发生在我的身上呢？我和她之间似乎总存在空白的部分，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在我小的时候，她是我发呆时想得最多的人。我总想接近这个神秘的女人，但已经没有机会了。不知道 10 年之后我还会不会记起这些想法，于是便想写下来，记录这个对我十分特殊的女人。”川宇解释说。
《受活》中写到的关于奶奶的事，大多是川宇从邻居们的闲谈中听来的，虽然有些事情并不光彩，但他在写的时候并不想要批判奶奶：“既然一些东西无法挽回，那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去好好珍惜我还拥有的，并去争取一些我有资格拥有的。她是我的奶奶，我是她的孙子，在写的时候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我去追忆那些往事，但我并不想做出评价……也许我说的话中已经略微体现我的看法。”从某种角度来说，川宇这样写，会让文章更为耐读：“作者以客观的视角进行描写，隐去了自我评判，只是将奶奶这一形象放置在公众视线下，由此产生极大的戏剧张力。”
一个难得的儿时朋友
川宇喜欢阅读，喜欢写作，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在小学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川宇在和这个朋友玩耍时，意外发现他有一个很厚的本子，里面记载了许多有趣的文字。他觉得很有意思，便也开始学着记录生活。与朋友不同的是，他不记在本子里，而是用手机保存想法。一开始，川宇做得比较随意，想到什么，就记下什么，后来在语文老师张老师的鼓励下，他开始认真写作。令人惊讶的是，初中不少学生讨厌写作文，就连写 600 字也嫌多，但他一写起来就是 1000 字左右，并且体裁还是小说。有一次，川宇看到新闻后，内心受到触动，于是写了一篇《消失的树与海》，反思理想与现实的关系。
张老师要求班上的同学每周写一篇不限主题、不限体裁的作文。对此，川宇每次都认真对待，写出的作文也常常被张老师当作范文让同学们学习。
当然，长期坚持写作的好处自然不只是作文被当成范文。“在平时，我的表达能力可能要比别人好很多。从应试方面来说，我的作文得分一般都符合一类文的评价标准。还有，我觉得自己要比很多人更感性。”当我问川宇的写作收获时，他这样回答道。
和朋友的关系近了后，他也会推荐书给川宇读。到现在，他还记得朋友最初推荐给他读的作品是曹文轩的。慢慢地，他开始养成了阅读的习惯，也不再满足于读曹文轩的书，而开始涉猎老舍、钱钟书、张爱玲等近现代作家的作品。后来了解到西方文学，他又一头钻了进去，看威廉·巴勒斯的《裸体午餐》，读莎士比亚的《李尔王》《罗密欧与朱丽叶》……
大量阅读、乐于写作，这些使川宇在无形中提高了表达能力，但有趣的是，当我问他是否想成为作家时，他很肯定地说：“没有，我不想把写作看得太重要。写作只是我用来表达的一种方式。”
最后，让我们祝川宇同学的表达越来越丰富，能用文字记录更多的美好瞬间。
选自《初中生·作文》
一审：石文涛
二审：李丁文
三审：江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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