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
《小巷人家》用缓缓的叙述方式,将宏大的叙事放在个人故事之后,将私人话语与时代背景结合。克制、朴实的现实主义土壤长出了风格迥异的爱情和形形色色的人物类型。
文 / 夏海燕
小巷是什么?是陆游笔下“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宁静和生机,是蒋捷心中“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的乐景和哀情,是刘禹锡纸上“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今昔对比的怅惘和感叹。而在作者大米、导演张开宙的眼里,小巷现实如山,又浪漫如云。每个人在时代的巨大洪流里,沉浮颠簸,既有凛凛刺骨的风,也有温情脉脉的光。
小巷是很多人的精神原乡,生于斯,长于斯,剧中的故事发生在苏州棉纺厂家属区的一条小巷子里,“佟掌柜和华妃娘娘”联手“打怪”,黄玲沉静的外表下蕴藏着巨大的冰山,于静水无声中可掀惊涛万丈。雨天搬家、操持寿宴、护卫儿女、烧菜缝纫、赚钱养家……面对生活的千军万马她横刀立马,笑对困境。宋莹直言快语、外冷内热,既能撒泼干架,也能行侠仗义,眉眼间皆是人之真性情。人物的张力在两位演员的演绎下溢出屏幕,既觉生之悲凉,又叹人间可乐。
看过一系列的宫斗剧、职场剧后,便觉女人间的友情很是珍贵。物质困难时的互相救助,言语行动上的互相帮衬,心情低落时的相互安慰。小院里,物理空间被打破,人心隔阂被驱逐,不断堆叠的矛盾下,是两个女人真心实意地付出,没有算计,鲜少计较,同甘共苦的友情成了向外的利器,保护家人,也温暖自己。当然,剧中也有会算计只顾自己的女性,比如庄母,比如张阿妹,比如吴姗姗,她们展示着人性的丰富和无奈。
剧作团队是懂爱情和青春的,尤其是初恋,某些镜头唯美且浪漫色彩浓郁。比如云遥古建筑群中,身着红白格长裙的李佳在阳光下有一种特别的美,柳眉如烟、清眸流盼,深深吸引着男主所有的目光。云遥的古老和李佳的青春让庄图南一眼沦陷,心中浮起了“山河远阔,人间星河,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的句子。比如在广州街头瞥见和筱婷背影相似的女孩,那个因为思念过浓而热泪盈眶的顽皮少年……碎花裙、白衬衫、黄衬衣、蓝白条纹的T恤,青春得能滋出水来。爱情在滂沱大雨中,在深深小巷里,在上海狭窄的弄堂中,在异乡古拙的老城下,在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里。运镜如同写诗,色彩恰到好处,空间布局合理,动线切合有度,人景相得益彰。当学生们推着自行车,从云遥老旧简陋的三合院中冲出来,他们清澈的眼睛里满溢着热情、爱和理想主义。无知无畏地面对,不知疲倦地生长。看到这样的镜头,总会想起自己的青春。只是,“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回不到少年。”时间飞逝,总让人唏嘘感叹!
当然,爱情并不只是甜蜜,李佳差点将初恋绑定户口和房子,曾经中意图南的吴姗姗转头将自己嫁给了副厂长的儿子……现实主义抒写美好,也将人类的桎梏示众。虽然人类不断抗争,却也受困于各种笼子。庄超英困于“孝”,周青困于“房”,张阿妹困于“编制”,庄桦林困于“回城”,庄父庄母困于“偏心”。文化受限、视野受限、思维受限、选择受限,诸多笼子皆是各类人群的当下语境,有些迫于生活,有些缘于自私。观人观剧,或许能从他人身上替自己寻到一条更好的生路。
鲁米说:“有时,计划和计算,会变得荒谬。”张阿妹算来算去,扼杀了继女的大学梦,也没能将亲生女儿弄成正式工;庄母算来算去,得到的是女儿的伤心欲绝和小辈们的抱怨疏离;觊觎宋莹房子的吴珊珊,折腾来折腾去,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了空……“世界是肥皂剧,是歌剧,是欢闹的荒唐。”可怜可悲的小人物们将赫尔曼·黑塞的话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在每一种撕裂冲突当中,都是对生活的深刻反思,正是这些不安与矛盾,才让我们感受到人情的厚重与凉薄。
庄图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懂事、踏实、有毅力、学习好、责任感强,但剧中的他,似乎少了一颗有趣的灵魂。庄家嫡长子的身份、庄超英的教育使他相较林栋哲,活得平淡且沉重。林栋哲是旷野上到处撒欢的小马驹,他则在人生轨道上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剧中,林栋哲的角色特别讨喜,1.0版本的扮演者孙思程,2.0版本的扮演者李庆誉,3.0版本的扮演者简宇熙,成年后的扮演者王安宇,他们将各个年龄段的“他”演绎得生动且立体。他的萌,他的皮,他的真,他的善,他的机灵,他的仗义,让小巷的日子熠熠生辉。挨打最多,哭声最响,心理最健康。孩童的天真、少年的叛逆、青春的觉醒,处处可乐,段段精彩,这是活得最酣畅淋漓、最像小孩的小孩。
世间,一切皆流,无一静止。对于只能在历史长河中漂流一程的我们来说,当下即永恒。《小巷人家》用缓缓的叙述方式,将宏大的叙事放在个人故事之后,将私人话语与时代背景结合。克制、朴实的现实主义土壤长出了风格迥异的爱情和形形色色的人物类型。有幸灾乐祸,有忘恩负义,也有互相帮扶、同喜同悲和患难与共。
新媒体编辑:郑周明
配图:剧照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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