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与会洲兄弟云小酌之后,又与崔、卞二兄弟继续云小酌,酌在其次,重在闲聊。聊的话题也比较聚焦,阅读与写作。
这两点,对我们来说都是发自内心的兴趣,而不是“工具”,所以聊得松散、自在,正所谓畅所欲言。期间毫无疑问且不可避免的又提到朱熹这句诗——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源头活水不在,一切用功大概率上都是拾人牙慧,不可能积累出什么真知灼见。弄不好,很容易让一个人陷入这种“为用功而用功”的陷阱里去,明明很努力,却感受不到也见证不到自己的进步与提升。
此之谓无用功。
专注于“源头活水”的用功,本身就是聚焦,剩下的就是一个“长期主义”,笑到最后的人必将是坚持走到目的地的人。
继续分享三读
◐ 黄葛篇
黄葛生洛溪,黄花自绵幂。
青烟蔓长条,缭绕几百尺。
闺人费素手,采缉作絺綌。
缝为绝国衣,远寄日南客。
苍梧大火落,暑服莫轻掷。
此物虽过时,是妾手中迹。
絺綌[ chī xì] ,指的是用葛丝织成的布,葛布,精细的称为絺,粗糙的称为綌。领会这个概念需要借助《诗经·葛覃》这首诗,诗句“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说的是用葛布裁缝的衣服,不论精细的还是粗糙的,穿着都不厌烦。
李白这首诗,隐含着类似的意思,所以诗歌结尾才有了这句耐人寻味的嘱托:此物虽过时,是妾手中迹。
远寄日南客,句子里的地名“日南”带给我两点重要联想,一个是伏波将军马援,一个是王勃。
日南,郡名,即驩州,唐代属岭南道,在今越南义安省荣市。
伏波将军和王勃都与“越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尤其王勃与“越南”之间的故事,是一个让人内心悲伤且深深遗憾的故事。对此感兴趣的请去自行补课。
古今对李白这首诗的评价很多,我最欣赏的一条评价来自萧士赟《分类补助李太白诗》:
太白此诗,忠厚之意发于情性,风雅之作也。今世蚍蜉辈作诗评,乃谓太白诗全无关于人伦风教。吁,是亦未之思耳!
对李白的理解,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出现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当然,萧士赟的评价也并不刻薄。
蚍蜉辈,自然又让我想起韩愈写给好朋友张籍的诗句: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
……
这些诗句,给李白和杜甫一锤定音式的评价,早已光焰万丈长!
◐ 白马篇
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
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
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
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发愤去函谷,从军向临洮。
叱咤经百战,匈奴尽奔逃。
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
羞入原宪室,荒径隐蓬蒿。
李白在《白马篇》这首诗里,描写“五陵豪”的句子,可以跟他在《结客少年场行》中相关句子对照来读:“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品味一番,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味道。两首诗的写作背景,大概率也是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李白,应该也是年轻气盛,侠气纵横,所以才把“杀人”这种行为写的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如果抛开“侠义”语境基础看待这种行为,我们难免会质疑李白的人性品行。
同期作品《侠客行》中,李白也有同样的诗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比对阅读,深入体会,我认为这不过是李白一种表达方式而已,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酒后抒发。类似我们如今跟哥们儿喝完酒,醉眼朦胧吹牛逼的情况。酒劲上来了,意气风发的劲儿也上来了。满嘴跑火车,地球都载不动自己。喝酒上头的李白,跟喝酒之后也喜欢吹牛逼的我们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若硬要找不同,那就是李白酒后吹牛逼可以吹成千古绝唱,而我们酒后吹牛逼只落得一次又一次笑柄,严重的话说不准还会落得几次体验手铐的机会。仅此而已。
好在,不论落得什么,酒还得喝,牛逼还得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也是李白的经验。
除了酒后吹牛之外,李白在诗歌中还习惯用“杀人”这个语码极尽夸张之能事。
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
君王虽爱蛾眉好,无奈宫中妒杀人。
八公携手五云去,空余桂树愁杀人。
若待功成拂衣去,武陵桃花笑杀人。
溧阳酒楼三月春,杨花漠漠愁杀人。
春风狂杀人,一日剧三年。
……
恼也好,妒也好,愁也好,笑也好,狂也好,都夸张到“杀人”的程度,这就是李白的经典手法。
说回这首《白马篇》。
尾句“羞入原宪室,荒径隐蓬蒿”中关于“原宪”的典故,可以稍做拓展:这位原宪,是孔子的学生,跟子贡是同班同学。原宪,字子思。这里需要区分一下,孔子的孙子孔伋,字也是子思,这个子思创作了《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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