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母亲的周馥香,便是《柳毅传书》中的柳母,《碧玉簪》里的王母,本工路子大抵比较偏诙谐的。所以南越有些正老旦的戏,有时会由商芳臣来扮演,比如《红楼梦》贾母,《天雨花》陈母等。
这段戏当然完全听不出有什么诙谐底子,这一段是非常典型的越剧哭调,一听就是苦到根子里,悲极。
有意思的是竺水招不多的几句唱,“娘啊”一个起调也是很苦很苦的,等到正式起句,就悄然有所变化,调子拔高了半格,虽悲切,而不绝望,劝慰之中,有一种坚决的凄凉。
这就想起了戚雅仙所说的,“竺水招不演哭戏,芳华叫我去是专门哭的”。
噗,我竺姐姐哭还是要哭的,只是绝不沉沦。《楼台会》里,哪怕已是万念俱灰,仿佛也还仍有一缕沁骨的冷醒,那一种热闹下的孤独,歌底或余悲,渐行而愈远。
迄念为止《南冠草》这一场22分钟的戏就拆解完了。
初听这段戏的时候,感到很乱、很杂,唱段也比较散,作为传统折子演,仿佛缺点儿什么。
但等小编一段段编辑出来,发现也并没有第一感觉那样乱,唱段较为集中,重点也是突出的。无非是出场人物较多,此起彼伏的相互交流,初听不易理清头绪。本身这段戏,也算是重头戏,50年代演出说明书里,这一场哪怕改变再多唱词,总是收录在内的。
小编以为,竺水招录音太少,找到本就不容易。然而,如何才能不辜负了“找到”,传承下去,而非放在那里再度荒芜,才是之后的重点。
《南冠草》这出戏,就现实情况来讲,想要复排,那已经很难了。
时至今日,族裔问题——民族、种族相关,相当的敏感。君不见,人鱼公主成黑人了,埃及艳后成黑人了,朱丽叶也变黑人了——还好莎士比亚这个人也不知道有木有,暂时不必担心他的棺材板,不过意大利是肯定免不了嚎两句的了。
我国宣传主旨也是民族大团结。这不前些年,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都有人提了,袁崇焕的电视剧也同样无法面世。
所以《南冠草》,说实话,小编对于复演全剧,不怎么乐观。
早在90年代,郭沫若百年那会,南越拍过一版电视剧《南冠草》,由罗怀臻编剧,竺小招、陶琪主演,这剧情就已经变得完全不认得了。
简而言之,上半场夏完淳和表姐盛蕴贞极限暧昧拉扯;下半场夏完淳差点就成洪承畴了。
刘公旦和钱秦篆彻底消失。
小编也没闹明白,这算是尊重郭呢,还是讽刺郭呢。郭剧虽然有表姐,虽然透着微微的暧昧,整个儿立意还是正的,没变成董鄂妃式的清宫传奇剧呀。
同时,这样的编排,其实对夏完淳太不公平了。
夏完淳只活了十七岁,他生命末段为国殉节那段故事,并非郭沫若的全新“编撰”,而是由屈大均在《皇明四朝成仁录》记录下来的。屈大均明末避世为和尚,几乎每一声势较大的武装活动都参加了,他的记录据证可信度较高,有相当的史料价值。
小编对于如何正确、客观看待历史,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不展开了,说回戏吧。
好在她也没有全本,不用纠结全剧什么的。
然而,这样一个难得完整的折子,好容易寻着了,就这样搁在那闲凉未免太可惜了。
其实传统戏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大家都熟悉的《红鬃烈马》,这里头也不知透着多少的“不合时宜”,但也没妨碍反复上演,而且现代新新人类一边看还一边也就跟着唱,票友过把瘾都不是啥新鲜事儿。
所以,这戏作为传统戏,上演个把折子,从艺术层面,完全没问题。单独拉一节出来,也没啥敏感。
只是这一折,需要稍加改动,以使其更为紧凑。
这折戏最大的问题在于,角色太多。除了对唱的几位,还有夏淑吉、清官员、清兵、侍女,最后钱秦篆还出来喊了一嗓子(唔,是阿竺喊了一嗓子——秦篆,你要与我保重了——壮士,你喊得好好听啊)。
如果上演,可以考虑去掉钱彦林这一角色,以杜九皋代之。
剧中杜九皋是多方奔走的义士,钱彦林则是有些懒散的名士派头,不妨改为杜有些心灰意懒,虽然看穿了王聚星的身份,但在支开王以后,他的主旨是劝夏逃走,但自己不想一起干了,夏完淳开导,这样就把钱和杜的角色合二为一。杜走后王聚星才带清兵上门抓捕。
夏淑吉自然也不需要了。钱秦篆也不必出场了。那些零碎的对话,亲家母和亲翁对话,夏淑吉还要温酒,父女还要看两眼,等等,都可以省了。
差官上门也不需要那么复杂,行贿什么的,没有必要交代这些细节,直接哭别好了。
这样,过场人物从十来个精减成五六个,主要唱段也只发生在四人之间,主题、重心非常明确,那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了。比如《送凤冠》《元妃省亲》《大登殿》等,象《锁麟囊·春秋亭外》唱的人虽单一,上的角色也还算多的。
与此同理,还有《蔡文姬·劝相》一折,也该加以考虑。这一段更好,主唱就俩,几乎不用改动。
寻着了,就放那等烂。暴殄天物。
当然了,最后一句话,如果复演,尊重一下竺水招的风格,我真的是怕死了手脚并用、七情上面的“现代化表演”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演,不如我不见。
特别感谢@蒋小名 提供如此之多的《南冠草》舞台剧照;
特别感谢@有戏人生陈祯 甄别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