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盘戏,自然少不了《柳毅传书》。
这边儿就有篇超全的戏曲《柳毅传书》/《龙女牧羊》大盘点。【龙年“龙”字戏】各剧种《龙女牧羊》【点击链接达原文】
从剧名的演变也可看出戏曲某些风向变化:
起先戏曲是以旦角为主的,小生基本没啥地位。所以戏曲要排这戏,需先“正名”,以防重点错。
而在旦角为主之前,是老生的天下。
更早怎么样呢?就演戏的人头上来说,并不一直都是男班,更早的时候,甚至最早的时候,坤班为主应该是比较合理的猜测。
元杂剧便由坤伶演出,关汉卿那会的著名女伶即是珠帘秀。男班的出现,应和对女性的约束愈加严苛有关。但明朝本身,家养戏班应该还有坤班,有以养此戏班为生的,会到大宅门子里演出。李渔的戏班即如此。但直接对外搭台演出的,还是否有坤班便不清楚了。
到了清朝,仅看《红楼梦》和《儒林外史》,对外演出的班子大抵全是男班,坤班只在自家取乐而已。直至慈禧前后,为宫廷演出的戏班清一色男班,有角色之不足太监补上,看来那个时候在自个家里也不作兴坤伶登台了。
真·中世纪·戏曲黑暗期。
这图AI过了,我懒得再处理了,印象里有大一些的,找到再说。所以就是这样看看,最好别放大看,主要是让大家康康最早的公主顶着荷叶的样式^^
越剧并非最早以坤伶为主的地方戏,但毫无疑问,她是第一个全女班剧种。
相应的观众以女性为多,终至女小生一领风骚。
不再只是“XXX比女人还女人 ”,或者“嫁娶X郎”啦,咱们也可以“嫁就要嫁XXX,娶也还娶XXX”。
有一个越剧的旧戏刊,其实网络上贴出来过,估计见过的人还蛮多,就,49年那会儿光景了。载女戏迷稿件,写得是梦见范瑞娟,抒其衷心之爱。
……我看半天没看出来她梦中的范大王君子耶?女郎耶?反正不管啥形象,傻瓜才做选择,我都爱!都是我的!
和今时今日的越剧女小生粉丝对自家偶像的逻辑一样一样的,甚至更大胆,更敢于宣诸于口呢。今儿个妹妹们玩的,祖师奶奶们大抵都玩过了-.-
自然,《柳毅传书》理直气壮回到了一开始的名字。也影响到其他剧种,多数也直接叫《柳毅传书》了。
——起码,1956年4月9日上海京剧院二团上演的就叫做《柳毅传书》。
编剧苏雪安,主演童芷苓、童寿苓。
啊终于咱们讲到重点了!
话说一看见童芷苓的剧照,小编可就打一激灵。
我们从这篇文章看到,龙女戴帷帽的装扮,就全剧来讲,其实不算是越剧唯一的。
就,第一场牧羊的时候,一般就是两个选择。一种就是青衣苦旦的打扮,另一种则戴上帷帽拿着节杖,这是仿效苏武的打扮。上次我看见李旭丹的妆造就乐,“女苏武来了”,没想到京剧早前也有这样的安排。
《湖滨惜别》公主以帷帽式样出现,则是云华首创。(京剧早前估计都没有《湖滨惜别》,花旦戏为主嘛。)当然这个创意既是全新的,公主的帷帽也是一步步调整到完美的。就现如今所见,一开始公主完全是顶了张荷叶出来的^^
我找了很久上越王文娟、陈少春该剧的剧照,很可惜并未找着《惜别》一场,不好断论。但是我觉得大概率并没有戴,因为这样一张华美丰神的剧照,大概率是主要形象、主要场次的定妆照。
因此小编一看到童芷苓这张,立即啊啊啊啊啊,星星眼无数了。
没有道理,就是认为一定和竺水招《柳毅传书》有关联。因为她俩关系很好呀!
本文标题有“好闺蜜”字样,当然有标题党之嫌,并没有太多渊源可究。
但起码可以晓得,她俩在四十年代就有非常不错的来往了。
旧闻 | 名旦与名旦的对视童芷苓在《纺棉花》里唱各种地方小调,跟竺水招来学;而童芷苓演出,竺水招特地“订座捧芷娘”。恩,这让人荡漾的用词……
越剧《湖滨惜别》公主的妆造独创性很高,而且在当时撞车也不多,是以有此巧合,大概率并非纯粹巧合。可以想见两个人唧唧哝哝有交流
另外,看到这一篇文章:言慧珠二三事:不唱“劈纺戏”,想拍电影《戏迷家庭》【点击链接直达原文】
作者徐昌霖是老电影人,其回忆细节不论,大宗儿应当有谱。
其中提到童芷苓和言慧珠打对台,先以《劈》《纺》为胜,言推出《戏迷家庭》/《戏迷小姐》。
文中提到的徐訏,浙江慈溪人,作家,或谓流行作家,名头之劲,当年是站在头一排的。
其为人风流,和多数民国以风流著称的文人并无二致(这么说对当代文人也不咋公平……啥时候的文人都”风流“居多……)。一生绯闻,多如牛毛。
《戏迷小姐》大致出自他的手笔,言慧珠传记有过披露,两人曾有一段长达三年的交往。
言去世后,徐訏写了悼亡诗:
爱比恨更无情
梦比现实更恶毒
聪敏的坚强的自杀了
愚笨的懦弱的活下去
而我,负一个阴影
一腔悔恨与一种
无可倾诉的悲情
仅就诗意来看,和他代表作《鬼恋》似有几分“传承”,但没有《鬼恋》那样幽冥凄冷的味道。功力上来讲,退步了。
春天里我葬落花,秋天里我再葬枯叶,
我不留一字的墓碑,只留一声叹息。
于是我悄悄的走开,听凭日落月坠,千万的星星陨灭。
若还有知音人走过,骤感到我过去的喟叹,即是墓前的碑碣,那他会对自己的灵魂诉说:
“那红花绿叶虽早化作了泥尘,但坟墓里终长留着青春的痕迹,它会在黄土里永放射生的消息。”
以上是小说《鬼恋》中的诗,很有“诗鬼”李贺《苏小小墓》之神韵。因此徐訏其号“文坛鬼才”,还蛮确切。
说到《鬼恋》,竺水招48年龙门时期演过同名的戏,是否为徐訏原作呢?
因为手边没能找到《鬼恋》戏单,不太好结论,隐约有印象该戏的编剧未有署名。但可能性很高。
出处:周劭著《闲话皇帝》之《文坛鬼才徐訏》
上海书店出版社,1994.02
徐訏是浙江人,和越剧天然能有些共通语言。戏曲和文化界搭上关系是必然的趋向,如此来看,合作的逻辑是有的。
如果说编剧上没挂名,想起来,一则徐訏并不会编剧,多半要靠人帮忙;二来那会的文化界大概还有些羞于同越剧为伍吧——提起来当然不中听,却是事实。越剧很上进,但始终需要靠自己攀登一座座高峰,这里面有个过程。
不过,民国时期虽然有些瞧不起越剧名伶的意思,比起五六零年代,张口闭口“你不识字,你没文化,你啥都没”这样的打击自尊,也不好说谁的态度更“胜”。能够肯定的只是,越剧的妹子们从未自己鄙弃自己,从未气馁,她们在上海,和其他文艺圈、流行圈打成一体,融入其中。论融入的程度和速度,越剧在各个地方戏中绝对属于拔尖的。
另一方面,那个时期越剧演出根据当时流行小说改编的戏相当多,而且紧跟时代,《渔娘》、《十字路口》,当然还有《秋海棠》,《大地回春》就是张恨水的《啼笑因缘》,徐玉兰和傅全香的《黄金与美人》也是根据该书改编【过去根据《啼笑因缘》改编相对尊重原著,就,沈凤喜基本定调为年幼无知,贪恋富贵。徐傅就走这路子,换到竺姐姐,不好判断。原著沈凤喜唱大鼓的,徐傅改成古装戏了,不知是否还有该需求,但竺会在台上唱歌——浙普歌?^^】。
老外作品也不拉下。比如讲席勒的《殉情》,还有我们竺美人硬生生把《茶花女》改成丫鬟或者村姑的《碎月影》,相比之下,徐玉兰和戚雅仙的《香笺泪》是要尊重原著些些的……
综上,只说国内小说吧,基本上作品只要火起来,越剧也就紧追着上演了。这种速度除了电影,在戏曲当中也是没有第二了吧?(如果是我了解不多您请提。)
有关徐訏的话题临时想到添的,所以本文无可避免的扩容了,本来要写的没有写。猜猜看,下回要写啥?名字已经出现在这篇文章里了。提示:还是京和越那妙不可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