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庆成了新流量？流量明星能使的所有招数，可能都是她发明的
文摘
教育
2025-01-26 21:22
重庆
2025年1月，一位本已经成为00后眼中的历史的明星，重新被“发掘”了顶流。![]()
随着《一路繁花》的播出，已经74岁的刘晓庆在这个节目中的表现十分惊人。不仅颜值堪称冻龄（看上去只有40岁），而且她在节目中上治各种不服，中“斗”后辈女星，但又体现出丰富的人生阅历。尤其是和李小冉的互动，以及对自己背负五个官司的坦然态度，让观众，尤其是刚走入社会便已筋疲力尽的00后惊叹：怎么会有这么生命力的人！她应该得到更多的流量！![]()
然而，刘晓庆的经历，比起生命力和脸型，还要丰富得多。她的流量，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比的——她曾经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流量明星，甚至可以说是一系列流量打法的鼻祖，对中国娱乐新闻的形成发展具有重要贡献。而且实打实的红了20年。
1996年，在《中国银幕》上发表了这样一篇文章，这样提及刘晓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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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这样写道：
“一个工人，五年不上班，还获得了“五一劳动奖章”，你不奇怪吗？
一个农民，五年不种地，，还是个“种粮大户”，你不惊讶吗？
一个士兵，五年不摸枪，还当上了“爱军习武标兵”，你不诧异吗？……可是，在中国，就有这样一个演员，五年不演电影，还是中国最有名的演员。她，就是刘晓庆。一代影后刘晓庆，更是善于“炒”热自己，制造轰动性新闻，不露声色地进行自我包装。其手段之高明，技巧之娴熟，简直是空前绝后，令人叹为观止。从 1983年刘晓庆推出自传《我的路》 开始，以后几乎每年都有她的新闻爆出，往往沉寂不了几个月她就又会在各大报纸头条消息中“演”一回“主角”，令众人对她越来越感兴趣……有人估计，各种传媒每年为刘晓庆所做的宣传如果按广告付费的话，不下亿元。刘晓庆一次又一次的大手笔，让中国所有搞公关的人都汗颜。刘晓庆的成功案例，足可以成为中国公关的经典教材。刘晓庆，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公关大师。”
2025年，距离这篇报纸文章发布已经有28年的历史。然而这篇写刘晓庆的报道仍然让我感到一种穿越时光的震撼：一是里面描述的主角刘晓庆，竟然真的如作者所预言的那样，又一次登上了报纸头条。而且面对相隔半个世纪的年轻受众竟然又赢得了满堂彩。二是这些描述刘晓庆操作的几百字，竟然看起来如此熟悉，似乎囊括了当下的流量明星各种的操作技术。而且刘晓庆的操作却毫无疑问高明得多：一是她并未为了流量而忽略了技艺的磨练，她的确也是那时代演技最优秀的演员之一。二是在人们还懵懵懂懂，娱乐、炒作、公关概念尚属新词汇，甚至“明星”还只是一种天文学术语的八十年代，她似乎如穿越者一般敢为人先，率先把握住了流量密码。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搜集了写刘晓庆的80-90年代的报纸和文章。越看，越觉得“庆奶”的不简单。她的作品固然重要，更像是一个穿越者，拥有与时代不相匹配的前瞻眼光和公关意识。可以这么说，刘晓庆不仅仅是一个演员，也许是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流量影星”。宏观上，她真正见证了中国娱乐媒体、娱乐新闻的诞生与发展，甚至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参与了时代观念的沿革。微观上，很多的“流量技法”（如人设打造、海外借势、跨界营销、”律师函警告“、绯闻炒作），可以说，要么是她首创，要么是她发扬光大。如果有一部《当代中国娱乐新闻史》，“庆奶”必须有一个章节。如果有“中国流量明星史”，“庆奶”也应当是开山鼻祖。你流量明星能走的所有的路，她刘晓庆四十年前就已经走过了。当我们谈起刘晓庆的时候，人们经常会想起两个形象。第一个形象是拍摄《小花》、《芙蓉镇》、《火烧圆明园》、《武则天》的一等演员刘晓庆；第二个形象是个性鲜明但又充满争议甚至不乏负面新闻的刘晓庆。这两个刘晓庆是如此不相似，但又综合在一起，让人难以分清。实际上，这两个形象，正体现了刘晓庆的特殊性。刘晓庆既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女演员，但也是中国改革开放后引入现代文化工业的第一代“女明星”。前者，留下的是一个个艺术角色和作品。而后者，留下的却是刘晓庆自己的形象，以及永不匮乏的注意力和话题度。前者是一种传统观念中的艺术生产者，后者是一种特殊的通俗文化的崇拜与消费对象。这也意味着“文艺圈”和“娱乐圈”的分离。“明星”概念的出现，意味着随着市场化的进行，明星不仅出卖劳动力和技能，而且出卖容貌、个性、私人生活以吸引受众。围绕明星生产的注意力产品则成为文化工业最重要的产品。而人们对明星的欣赏也不仅仅是作为角色的观赏，也包括对个人情感的代入和投射。相应的，配套的娱乐媒体、造星工业，也逐渐因此完整起来。这两者的分野开始于什么时候？从媒体上看，起源于1984年《解放日报》开辟的《影剧天地》栏目对通俗文艺、影视明星的介绍。与1988年元旦，《解放日报》第8版开设了《娱乐》版将通俗娱乐新闻与第2版的文化新闻相分离（娱乐新闻这一概念自此诞生）。而从明星而言，则源于“明星的自觉”，明星开始有意识的打造人设，吸引关注，并将此作为自己吸引力的根本条件。刘晓庆，正是这样的一个拥有“明星的自觉”代表人物。
这一自觉可能开始于1980年。该年8月的《电影评介》在一篇《陪同刘晓庆一日游》的文章，在这篇文章里，作者不仅以“一日游”这样的第一视角开始记录与刘晓庆的接触。还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传闻：“因为你带了伤，外面又有谣言了，说你和人划了盘子，也有的说你死了。”刘晓庆则直接回应“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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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的用户看到这一篇文章或许觉得非常有趣：酷似现在我们看到的“黑料和辟谣”。但实际上如果综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或许能更加意识到它的不寻常。查阅1980年的《电影评介》，绝大多数文章都是以影片为核心，即使是演员专访，也往往以角色经验为主题。1980年的《电影评介》里，以“一日游”和“辟谣”的主题描述演员的仅此一篇。也许这可以作为早期的叙事风格转变的一个例子。1983年，在当时影坛还属于青年演员的刘晓庆，发表了一篇自传《我的路》于上海《文汇》月刊。据《文汇》月刊编辑余之回忆，因为发表《我的路》，那一期《文汇》月刊发了30万册，仍然供不应求。余之认为“《我的路》就像是一颗氢弹。”为何《我的路》会如此意义重大？不仅仅在于青年演员写自传打破了当时的论资排辈的规则（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明星敢于在30岁不到的年纪写自传），更体现于《我的路》中刘晓庆是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娱乐明星“自己讲自己”的作品。刘晓庆在书中对自己的成长道路，奋斗历程直言不讳，甚至用一章来写了自己家庭危机、流言蜚语和感情故事。《我的路》中写道：“做人难；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做单身的名女人，难乎其难”。这种彻底的个人书写和个人表达，让中国人见识到了一个酷似西方明星的人物。其意义之巨大，甚至甚至介入了当时社会中的思想舆论斗争。1983年正是社会中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冲撞的重要时期，一方面，改革开放引入的个人主义、市场化思潮逐渐深入人心，另一方面也是集体主义宣传复归、“清除精神污染”运动的开始。在这个点上，《我的路》一度成为了“个人主义”的代表遭到批判。在那个尚属保守的年代，刘晓庆承担的政治、社会压力远远不是现代明星的公关危机可比的。然而，刘晓庆的回应，却异常坚硬。“她在冷静地考虑问题之后，说话了：“我认为我没有犯什么错误，当然更谈不上检讨自己的错误，这是一个骨气的问题。”于是她斩钉截铁似的“我断然拒绝了”！铁骨铮铮的女人啊！根据她自己切身经验：首先她以十分虔诚的心情去感谢那些骂她的人，她说：“他们使我清醒了，使我在仔细地思考他们的观点之后，更加确认自己观点的正确。”同时，她也把指责她的人归了个类：归为 “国家的蛀虫”，他们“是躺在党和国家的身上吃大锅饭混日子”的人。他们口念拳经，来势凶猛异常，然何一下又烟消云散，没声息了呢？”作为后来者的读者，我们了解这场争论的结果。但如果以当时的情况看待，冒着政治与社会风险的刘晓庆，无论是否出于本心，都在参与一场豪赌。但结果是：刘晓庆赢了。刘晓庆把握住了经历政治运动之后的中国人质疑宏大叙事，追求自我、追求真实的心理。其个性人设也就深入全国观众人心。这种人设不依赖于作品，不依赖于角色，而是一个真正的独立的个人，一种集体意识的化身 —— 这是任何流量明星都无比渴望做到却少有人得其门而入的，而刘晓庆在1983年做到了。另一方面，1983年《我的路》的成功，无疑也为中国娱乐新闻开辟了道路。无论是对“明星”的个人化、本土化概念的塑造（1983年前，“明星”这一概念虽然已在民间出现，但在专业媒体中一般只用于形容西方演员。而《我的路》的开头刘晓庆直接来了一个“我是明星吗？”的自我拷问。）还是对除了作品之外的个人体验、生活的详细描述，尤其是对感情、家庭甚至性别表达，都让人大开眼界。一种新的文艺人物“明星”在逐渐出现，而刘晓庆则是它的代表。当时的人还不能准确的表达这种新人物的感受。但一些人已经感到了刘晓庆与其他演员的不同。刘晓庆的特点是“自我的性格”，她似乎不同于一般的电影演员，她似乎除了塑造人物以外，更在塑造自己。
“由于刘晓庆独立、自信、果敢、泼辣的个性，特别是刘晓庆的《我的路》发表后，许多观众把对她性格的欣赏自然地转移到她表演的欣赏上来，把二者等同起来，实在是不小的误区” —— 《刘晓庆的怪圈，影迷的误区》“刘晓庆常常乐于坦露自己对生活的体验与追求， 因为谈得过多，有时会道到一些人的批评，刘晓庆对此可以毫不理睬，那是她的权利，但对于一个有修养， 严肃的电影演员来说，应该是以电影表演为主，而刘晓庆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谈怎样做人，怎样从艺， 中国电影演员的前途在哪里，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 《要正确评估自己 —— 对刘晓庆进一言》当时的人更无法理解，刘晓庆在这之后，还不断的出各种各样的自传、访谈进行自我宣传。除《我的路》之外，《我这八年》、《我的自白录：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儿》、《人生不怕从头再来》等。直到1999年后，明星、追星已经成为寻常，人们才终于意识到：刘晓庆的作为并不是“无法理解”或“骄傲自大”。而是刘晓庆比别人更早敏锐地捕捉到了时代的变化：她正从演员，变为一位明星。“在计划经济的体制里，每个人一生的轨迹几乎从一开始就是被注定了的，即便以后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也往往是被人赏识、 被人提拔的结果，因此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握在他人手中。刘晓庆显然不满足于这种按部就班的生存方式，她既善于利用传统体制的每一个可以利用的因素……她善于抓住每一个机会进行自我推销、自我炒作,从而自觉地将自己作为一件商品逐步推向市场。当刘晓庆成名之初就出版自传《我的路》时，很多中国人还不理解，视之为幼稚、轻狂，其实这恰恰说明她很早就培养了自觉的市场经济意识。今天演艺界、影视界的名人大腕们一个接一个抽疯似地写自传， 连刚刚在电视上混个脸熟没几天、奶腔奶调尚未褪掉的小男主持人也急火火地把自传摆到地铁的书摊上，不过是跟人家刘晓庆屁股后面邯郸学步罢了。” —— 《刘晓庆的特殊贡献》事实也是如此，从1986年拍摄《芙蓉镇》后，作为演员的刘晓庆逐渐不再是艺术的顶尖，但作为明星的刘晓庆，却在此之后，才真正抵达她的顶峰。1986年是一个被人忽略的年份。但在中国传媒界，中国娱乐界，这一年却意义非凡。随着市场化进程的进一步推进，许多的新现象第一次走进中国社会。除了前文提到的《解放日报》引入的“娱乐”板块以外，中国第一首流行套曲《让世界充满爱》也于1986年7月1日发行；更重要的是，中国大陆第一个公共关系民间团体——广东地区公共关系俱乐部成立。中国人自此接触到了公共关系这一概念。媒体、娱乐、公关，所有的这些变革加一起，无疑预示一个新时代即将拉开。而刘晓庆似乎有一种天生把握这个新时代的重点和痛点的能力。她不仅很快的适应了这个时代的很多新传播现象，而且是第一批引入甚至“创造”各种传播打法：海外交流、名誉官司、跨界经商、八卦新闻。其很多打法至今仍然被沿用。当明星事业达到一定高度时，最常见的思路就是冲出中国，走向世界拓展更大的市场。但这时，如何应对“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包括如何和他国的市场化传媒、娱乐市场对接打交道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尤其对于80年代的中国来说，更是如此。彼时，大陆相对于港台、日韩、美国在经济、文化上都处于极大弱势。因此，有不少明星出境后反而沉沦：有人虽竭力讨好，却遭白眼嘲笑；有人一去不归，沦落异乡；有不少明星出国学习不适应，回国又丧失了宝贵发展期，自此默默无闻。刘晓庆的出国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对海外有深入的生活、学习经历。然而她却非常精明的意识到：一方面，海外交流即使学到手的东西有限，也是进一步提升自己地位的手段。应当多出国交流。但第二方面，去海外最终是为了回归本土，中国虽然在当时相对贫困落后，却是真正的自己的根，一个演员只有和庞大的根系相连的底气。因此，她不卑不亢，借此反而得到了海外媒体和艺术圈的尊重和敬畏。在国内，刘晓庆的海外经历为她既增加了光环，而刘晓庆在海外的爱国表达，相对于当时许多明星离国后卑躬屈膝，甚至“川剧变脸”，刘晓庆不卑不亢，为国争光，给处于“开除球籍”焦虑的中国人注入强心剂，也成功抵消了“我的路”带来的反对舆论。1988年，刘晓庆来到湖北大学，受到数千名大学生影迷包围，同年，上海“七千青年喊出刘晓庆具有现代意识”。其远超流量明星的待遇，背后实际上正是公共舆论的振鸣。“作为精神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当前的影视视业还不发达，而刘晓庆参与拍摄的众多影片，都给观众带来一定的震撼心灵的作用。这是一种民族文化振兴的折射；刘晓庆是这种折射中的一丝夺目的光谱。青年学生理所当然欢迎她。” —— 《刘晓庆来到湖北大学》1986年，《民法通则》正式通过，名誉权、著作权等公民权利在法律中被再次确认。而刘晓庆是第一批懂得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权利的明星。1987年，刘晓庆开始应对各种各样的法律问题，但是她开始聘请法律顾问为自己维权。包括著作权、肖像权和名誉权。刘晓庆的介入甚至引发了一场被列入法学史和新闻史的“刘晓庆诉名誉权”案。1989年5月30日，新华社驻成都军区记者站记者羊慧明，在四川《家庭与生活报》上发表了题为“大明星偷漏税款百万元，毛阿敏只是小巫见大巫”一文，作者并未指名道姓，只是提了一句“某四川明星”，暗讽刘晓庆偷税百万元，结果被刘晓庆起诉。最终，案件以1990年双方和解告终。
这一案件不仅引发了全国的关注，更引发了法理的多个重要议题的讨论：例如舆论监督与公众人物权利的边界、如何判定“非指名道姓”的名誉伤害、如何确定新闻是否失实等等。特摘一篇当时的探讨如下：“有了特定的对象，体现在侵权行为这一法律关系上，就具有了受侵权的主体，在报道失实的情况下，则有可能构成对他人名售权的便害，综观全案，被告羊慧明虽未在文中点名，但所指系谁，众人皆知，与公开道出刘晓庆之姓名并无二异，后果一样，如文中使用 ‘赫赫有名的四川女明星’、‘政协委员’等限制词，针对性十分明确……可见，隐去姓名，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名誉侵权问题。” —— 《刘晓庆名誉权案浅析》值得注意的是，其实刘晓庆当时的确有偷税问题（并且已经被处罚），只是没有达到羊文中的“偷漏税百万”。在当时社会环境下，刘晓庆这样大肆打官司，无疑是据有风险的，何况是针对一个“含沙射影”的指控。但刘晓庆的这个起诉，客观来说不仅起到了普及《民法通则》和公民权利的作用，其审判对于一些当时法律尚未明确的部分也进行了明确的廓清。是具有正面意义的。对于此后的明星而言，刘晓庆的名誉诉讼权案，也提供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判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星寄“律师函”，还真的要来自刘晓庆。
当下的明星若出现不良新闻后，往往会出现一些公众号盘点其“商业版图”。而人们也往往热衷于讨论某明星投资火锅店、注资演艺公司、成为某工作室股东等等。某些有成绩的佼佼者，还会被称为“X老板”。然而，现在很少人知道，明星下海经商，在90年代初便已蔚然成风。而刘晓庆则正是其中佼佼者，甚至早早创造了“亿万富姐”的名声。1993年后，刘晓庆实质上已经退出一线影坛。对于一般影星这意味着接下来的生活已经终结，然而对于刘晓庆来说，这是她开始涉足商海的开始，90年代上半期的刘晓庆，几乎是立即转身，在公众面前成为了拼搏商海的女强人。
刘晓庆的第一个重要的生意是和一家微生物总厂创办中外合资刘晓庆饮皇食品有限公司。共同开发与经营食用菌多糖与饮料多产品。刘晓庆在这个生意中甚至得到了省长等领导的接见。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意令人眼花缭乱。鼎盛时期，其“商业版图”前无古人，在当下也可以称得上“后无来者”。1994年，《电影评介》再次刊登了一篇文章，记录了刘晓庆的十个第一，“第一个亿万富翁演员”赫然在内。
第一个亿万富翁演员：在经济改革大潮中，刘晓庆利用自己的知名度，抓住机遇，投入了房地产生意的战斗。她在上海火车站附近即末来的“不夜城”内购得了3万平方米土地，预计投资10 亿美元， 建一幢商业大厦；在山东烟台的黄金地段购入 80庙土地，投资5亿元人民币，建一座综合性商业大楼，目前已开始出售楼花；在惠州一次性购人3百亩地，计划投资一亿美元，兴建国内独一无二的“国际影星花园城”；在香港，一次性投资房地产就达一亿多美元；她还在北京、天津、深圳等地购买地产 ⋯⋯ 目前刘晓庆已在北京投资 100万美元， 与日本合资创办一所“刘晓庆美容学院”。据悉，还将在全国创办若于个 “美容分院”，开发女性化妆品系列，还办一所家政大学、出租汽车公司、开设 BP 机、“大哥大”服务台，还要经营豪华旅游客轮，并准备搞外贸时装、广告设计、模特儿培训中心等等。 —— 《刘晓庆的十个第一》然而，这样的生意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挣钱的生意？实际上充满争议，据说在1999年美国《福布斯》大陆富豪排行榜上，刘晓庆排到了第45位，资产被推测在7000到9000万美元之间。是名副其实的亿万富姐，但另一方面，也有人认为是言过其实。至少从这些项目基本杳无音信，后期刘晓庆入狱后资产急剧缩水，甚至负债累累的情况看，“亿万富姐”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夸张描述，或者一种顶峰的切片。此后与刘晓庆决裂的经纪人王建中更是提出“亿万富姐”只是一种策划。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亿万富姐”和商海搏击的经历，再一次给刘晓庆的生活增加了传奇，也让刘晓庆在90年代初拍片机会减少、且负面争议缠身的时候仍然能够成为全民的讨论焦点。更在全民下海的时代无形间再一次拔高了她的社会地位。至此，刘晓庆已经不再是一个演员，甚至也不是一个明星，而是一个纯粹的，凭借个人奋斗的成功者，全民偶像。当下，有一类网红炒作类型称之为“黑红”，这一类网红与传统的明星抗拒争议，减少争议不同。他们惯于引起争议，以争议甚至丑闻来保持热度。某些公关技能优秀者，还能够在这种黑红中赢得好感，甚至成功洗白。但无论是黑红的人，还是炒作黑红的人，都有两个内心的焦虑点：第一是这样的黑红究竟能持续多久，第二是黑红的终点究竟在哪里。刘晓庆的最后结果或许能给这两者一个答案。或者说，最后一段时间的刘晓庆也许正是黑红的鼻祖。查阅与刘晓庆相关的新闻，在1996年之后，除了少数几个正面访谈，几乎都是对争议的报道，甚至可以说“炒作”几乎是刘晓庆此后十年的主旋律。其一，个人隐私曝光。1995年，刘晓庆先是出版《不被征服的世界——刘晓庆访谈录》，又以108万的稿费写作《我的自白书——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对个人感情生活、事业流程进行非常完整而详细的叙述。前夫陈国军阅读之后因“自己被歪曲”感到不满，写作了1997年8月的《我和刘晓庆——不得不说的故事》。你来我往，煞像今日社交媒体的小作文。只不过今天的读者恐怕不会想到三十年前，这种小作文竟然是用十万字为单位的。同时内容的大胆直接也令人惊叹。一个评论甚至将其与克林顿性丑闻女主角莱温斯基相比较。“性，乃隐私的部分。若把裤衩儿扒了招摇过市，看似给别人造了麻烦、其实有一块硬石正砸了自我的脚面、且砸出了血印。与此同时当事者受的仅是皮肉之苦吗？不，灵魂深处的伤害往往大于皮与肉，以揭隐私为武器，是一种慢性自杀，只是很多人不明白此理。” —— 《刘晓庆的隐私和莱温斯基的灵魂》更荒诞的是，在刘晓庆和陈国军各自写完书之后，竟然又有人从第三视角写了一本书《刘晓庆和陈国军--为当代婚姻爱情及其伦理道德鸣不平》。书目内容已难以寻觅，但的确让人感到论八卦的深度，今人未必胜故人。其二，官司争议。刘晓庆在90年代末至00年代入狱为止，一直陷入各种各样的官司纠纷。而这些官司成为了此时蓬勃发展的都市新闻和出版业的热点话题。1998年，刘晓庆的合作者，南京小有名气的演出策划“三大巨头”之一王建中因为《火烧阿房宫》与刘晓庆产生冲突。1999年8月，王建中写作了一本《策划亿万富姐———刘晓庆经纪人浮出水面》，揭露自己和刘晓庆的各种历史合作。在刘晓庆否认王建中是自己经纪人之后，2001年又写作《我把刘晓庆送上法庭》。在刘晓庆2002年因偷税漏税被捕入狱后，两本书《调查刘晓庆》、《明星末路-谁把刘晓庆送进监狱》立即宣布出版。书商掀起了“刘晓庆热”。
以今日的出版业标准看，一个事件连出七本书，并且名称大胆、内容露骨，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但也正好为90年代末市场化初期“野蛮生长”的中国新闻出版业的一个切片。
其三，花边事件。除了以上的大事件外，尽管已经年过四十，刘晓庆在90年代还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中。给人的感觉也颇像今日的“热搜”：“关于刘晓庆的新闻似乎从未断过，先是去年春天在大街上捡垃圾，为了向世人宣传关注环保事业；下半年的一场财务官司竟发展到司法部门赴京强制查封房产的地步。而如今，两个私生女事件虽已尘埃落定，不了了之，但依旧成为人们的茶余谈资。虽然被人识破是拙劣炒作但还是一度占据各大媒体娱乐版的头条。难怪有人戏谑道：能够不主演一部影视剧，而照样引起众多媒体关注的明星，当今娱乐圈只有一人，就是刘晓庆。” —— 《够了，刘晓庆》
世纪之交的刘晓庆遇到了和“黑红”者同样的难题，受众的胃口不断抬高，自己有流量却巅峰已过，没有作品和其他稳定的平台可以承接，于是，只有不断的从一个话题走向另一个话题。最终，和许多黑红明星一样，刘晓庆终于抵达了一个终点，甚至罪名都一样：偷税入狱。经北京、上海和深圳市等地税务机关调查认定，自1996年以来，刘及其公司采取不列、少列收入，多列支出，虚假申报，通知申报而拒不申报等手段，偷逃税1458.3万元。然而刘晓庆的入狱，却意味着围绕刘晓庆的新闻竟然又达到了一个新巅峰。作为2002年甚至建国后明星第一大案，刘晓庆入狱成为了当年最热门的新闻之一。几乎所有的媒体都进行了高强度的报道。直到人入狱，但是故事仍未完。以知网为例，在2003年，刘晓庆入狱期间，其相关的新闻报道、专题文章却超过了2002年前的任何一年。“刘晓庆”被用来指代税务问题、明星问题。甚至刘晓庆出狱后，一家广告公司仍想与刘晓庆曾经以120万价格签约，但最终未果。对方在杂志上坦然承认了他的目标 —— 并不是真想签约刘晓庆，而是为广告片宣传招商。
从《我的路》开始，“热搜”二十年的刘晓庆，终于沦为被炒作的对象，被榨干了最后的新闻价值。自此，虽然还有一些关于税后改过自新的新闻，但总体离开了公共舆论圈。二十年后，2024年，先是刘晓庆“出轨小男友“聊天记录曝光，再是刘晓庆参与《一路繁华》节目组。于是，就有了我们开头的故事。人们惊叹刘晓庆成为了新的流量，殊不知 ——刘晓庆这辈子见过的、拥有过的流量，真的已经太多了。半个世纪前，人们谈论刘晓庆。半个世纪后，人们仍然在谈论刘晓庆。当一种现象要以世纪论 —— 即使只是半个 —— 的时候，这个现象毫无疑问值得人们去深入研究和思考。与她一个时代的演员，大都已经不为人知。除去保养得法的称赞，与对老人家扮嫩的嘲笑，她究竟做对了什么，在这个速朽的流量时代仍然能一遍又一遍重生？这个充满性格棱角、一辈子毁誉无数的明星，为什么反而能在保守的文化中突出重围？我们开头的1997年的文章《刘晓庆神话透视》，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几千年来，中国人形成了一种“谦虚” 心理：自己好，自己不能说，要让别人去说。 如果自己说了，那就是骄傲。而商品经济时代，需要的恰恰是要有自主意识，要敢于自我表扬。可是绝大多中国人还是不敢，心里又希望有个勇敢者出来表现一把。这个时候，刘晓庆站出来了：“我就是中国最好的演员！”铿锵有力，让人听了痛快至极。
社会即使发展到今天，男女之间依然是没有完全平等的，不少女性经济上还依赖于男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傍大款”成了今天的时尚。而刘晓庆则恰恰相反，她自己能挣钱，不仅能养活自己，而且能养活全家；不仅能养活家庭，而且能开公司办企业成了“亿万富姐儿”。“经济独立〞，这个历代中国妇女梦寐以求的目标，在刘晓庆这里已经完全实现了。就这样，一个反叛传统、经济独立、敢说敢做的富有个性魅力的刘晓庆出来了， 她成了在沉重的现实生活中挣扎的千千万万人心目中的偶像。她几乎寄托了我们所有的梦想。做人的，没有一个不羡慕刘晓庆。做女人的，没有一个不想当刘晓庆。刘晓庆，最大限度地满足了大众的某种心理。” —— 《刘晓庆神话透视》刘晓庆“发明”或“发扬”了各种各样的流量招数，但是从更根本的一点是：刘晓庆真正意识到了自我，从扮演演员，真正回到了扮演自我。这个自我，不仅仅是作为人的自我，而且也是社会的“自我” —— 一种社会的情感结构。一种社会中大多数人都渴望、向往、但未能说出的东西。在83年，它是对个人意识的追求，对宏大叙事说不的自由。在93年，它是对商业海洋的投入，对名利场与欲望的想象。在98年，它是对身体隐私的窥视，对性别角色与家庭关系的反思。而在24年，它诞生于这个倦怠社会，变为了对生命力的追求。流量密码不仅是颜值，也不是买的热搜，甚至不是平台的推动。流量密码是，当一个人敢于勇敢的活出小自我，并且这种小自我与社会的大自我相结合，她就有了成为流量的可能性。如果她还拥有了坚持自己意志的能力，以及对舆论的敏锐感知力，她就能真正的获得她想要的。也能让大多数人在想象中、在代入中获得他/她们想要的 —— 即使她们对此守口如瓶。即使这个自我，这些欲求，在此后看，充满争议。
编辑：瓦叔
撰文：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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