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笑话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我记得以前上学时，班里有个同学常常以挑衅和冒犯其他同学来惹女同学发笑，哗众取宠的意思，就是哗众真的会受宠，这也给他以激励，直到有一天他开玩笑作弄了一个留级生，这个留级生撸起袖子加油干，满校园追着这个同学打。
我以前还不知道杨笠是谁，听名字以为是个男的，但最近我算是知道了，补足功课搜了一些来龙去脉，发现这整个事情简直好笑得，比她讲的段子好笑多了。
看来她是讲笑话讲得被一群人追着打的那个。
京东的操作当然可以算是“神来之笔”，一个之前主要针对男性用户为主的公司，去请一个众所周知被不少男性所厌恶的艺人，这里面的商业逻辑是什么？被抵制后匆匆下线和切割，这里面的思考又是什么？
但京东也不孤单，我看到几年前，杨笠刚因为争议而成名的时候，就曾被Intel邀为代言，结果广告一放出来，就被汹涌的投诉淹没，感受到了巨大的“阳力”，赶紧下线广告了。
看来这些超级公司在做策划和做决策方面，其实和小公司一样也并没有很严谨和科学，甚至连市场调查都不做，也没有专业的公关审核，根本就只会两招，拍脑袋和擦屁股而已。
很多厌恶杨笠的人，都绕不开她编段子侮辱男性这件事，但如果单口喜剧看得多的人，应该知道欧美那些成熟市场的单口就有很多这种嘲笑侮辱，有的是自嘲有的是嘲笑他人，如果只是听到一个女生站在喜剧的舞台上，针对广泛群体讲个笑话都能感觉被侮辱，那这种敏感度和代入感是有点高啊。
那么，那些男性是不是因为女人要求权利，因为女权主义而感觉威胁和愤怒呢，其实也算不上，因为我看来看去，杨笠应该算不上女权主义者，她都能去代言京东……还有比京东更男权的公司吗。
区分一个人是不是女权主义者，一个很简单的标准就是，他/她有没有为女性这群体，向上争取过权力与权利。
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说是单纯利用挑动男女对立博取关注而已。被骂也不冤。
放眼看看现在的世界，到处充满冲突，有的地方在搞军事对立，有的地方在搞阶级对立，有点地方在搞价值观对立，有点地方在搞政治对立，只有这个简体中文的互联网，充满了童趣，在搞男女对立。
话说回来，欧美那些成熟市场的单口也不是不管不顾可以随便瞎说的，有个讲笑话的演员叫Frankie Boyle，圈子里很有名，英国人讲起笑话来荤素不忌，什么地狱笑话都能聊，但他有一次在一场表演中嘲笑了唐氏综合症患者，模仿这些病人的姿势和言行，台下有位女士就很不高兴， 因为她正好是一位唐氏综合症患者的母亲。Frankie Boyle有点人来疯，看见别人不高兴，就更是故意挑衅，变本加厉，继续模仿，结果玩笑越开越过分，终于引起众怒。
当然为了平息怒气，最后他也被迫出面道歉了。
所以看多了英美的单口喜剧，虽然常常觉得几乎没有什么不能讲的，但也有一些大家比较公认的底线，那就是，国家尊严、政治和性，男权女权，这些都可以用来开玩笑，随便糟蹋，但不能嘲讽和调侃弱势群体。
这条底线的背后逻辑就是，笑话是用来消解崇高和权力的，不是用来霸凌的。
笑话不能伤害那些处于社会弱势地位的人，但可以而且应该去冒犯权威和享有地位的人。
这也正是我所认同的边界感，除此之外，在喜剧这个语境下，我接受任何对立双方的调侃和冒犯。
男性肯定算不上弱势群体。以前的文人们就很喜欢调侃女性，像民国的男性文人乃至到黄霑和蔡澜这一代，都喜欢写文章动不动总结女人如何如何，洋洋得意自以为阅人无数，按今天的眼光回头看，多少是有点不合适和让人尴尬了。假如这么多年大家开女性玩笑都安之若素，那么现在，同时让女人挑衅一下男人，开开男人的玩笑，也没什么不可以。让所有人都有自由讲话的权利，正是有各种各样的表达，才不会出现失衡的状态。
想起个别的事儿来。
周六一大早，我手机打开微信，发现小区业主群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因为旁边的别墅在施工，早上六点多就开工了，叮叮当当，几乎要逼疯楼里的邻居们，大家都是辛苦早起了5天，好不容易等周六能睡个懒觉，结果泡汤了。
起床气是可怕的东西，有些人被吵醒后非常愤怒，质问群里的物业人员，为什么不去沟通，为什么制止不了。
到后来邻居们难听与刁难的话变得很多，物业管家被骂了很久，持续到9点多，有时候回复晚了就被问候死了没，始终无法平息大家的怒气，不过后来他回复了一句关键的话之后，这个群聊马上就结束了，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人再说话。
他说的是：这个别墅施工，是属于建设开发性质，是政府批准过的，大家可以去政府投诉。
大家好乖，马上就不吵了。
这一代年轻人，懂事得很，知道谁能骂，谁不能骂。
2024.1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