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千的诗 ‖《十九首》

美食   2024-07-14 00:55   陕西  

      冬千,2007年生于昆明。

         

 

         

 

冬千诗十九首

         

 

         

 

         

 

如何赞美一种生活

         

 

选取晚餐所需的冷冻肉后,

他发现,卧式冰柜的玻璃盖未合拢。

“每消耗2052度电,相当于

燃烧了一棵树。”商场的巨幅广告牌如是说。

当拉盖被挪动,叩响如此镇定。

一枚图钉,也这样被种植在地图上。

肉汤喝罢。他听到播报:特殊的可疑人群

将到遭遇过山火的荒岭开拓。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他知足地看着

这座城市,某些欲望依然存在。

某些动植物还不能驯服,他们饥渴

然后变形,变成焰状,最后回到

磷火的形式。

         

 

         

 

         

 

骊歌

         

 

   

努努嘴。蒲公英绒毛,

便飞向半空。他难以忘记

绝育的田园犬,背部第一次脱落

一小撮毛的那天。青年女兽医告诉他,

应当尽早结束。如此我们都将归附

尘土般的宁静。

安乐死的第二次花期,房间

偶尔出现,动物的毛发。

如同播下遗落的种子。当室内持续整洁,

没有别的痕迹,他将得以一个安慰

挽回自我的失落:另一种爱的缺席,

得到了记忆的原谅。

         

    

     

 

翠湖边的手风琴

         

 

风箱在推拉的变形间发出声响,

抱起乐器的那双手同时聆听着朋友的演奏。

小而瘪的,朝下的拇指按动不同的键块,

他们在老去的每日里都借此消耗

         

 

多余的时间。为了让生活变得充盈,

他们在每年的固定时段和最新的晚报合影,

证实自己现在更愿意做的是继续    

摆弄这架手风琴,虽然乐谱总是倒置在架上

         

 

仿佛他自己并不真的关心音符的对错以及

那些音乐是否足够动听。就让那些行人的提示

像杂乱的精神留在旋律里。他的小孙子

会在幼儿园的矮凳上为他发出欢乐的掌声。

         

 

夕阳正从傍晚的滑梯落下。当声波混入

泛出金色反光的水波,一群孤独的

声部像群鸟突然惊起——什么声音?

                      是黄昏的谜语修改了记忆?

         

 

       

 

漆桶

         

 

提起漆桶和他钻进樟树林,

树干有一半已经被他刷上了白石灰。

这并非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劳动,

但树林里却第一次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他沉默,并卖力地

要尽快完成这件工作。

我欲言又止,想要告诉他

我近来境况和别的打算。

多年前我和他也来过这里,    

树林里飘过我的笑声和他的训斥,

但时间竟然消磨了如此多语言,

让我们变得无话可说,或者

我们要说的话统统变成了沉默。

阴郁的天气在林中起雾,

枯叶踩上去就像石子在水面激起涟漪,

回声细碎而永无止息,

又仿佛很快会有场暴风雨。

漆桶里的石灰在不断的刷拭中

渐渐变得脏污,却始终如此沉重,

那睡觉用的鼻氧管也许应该带过来,

平息我的喘息和咳嗽。

他显然干得比我更快,他显然

比我更像一棵树,

也许身体的运动就是他的语言,

而沉默其实是我们的默契,

让他最后走到我的身边,

和我交换手上沉重的漆桶。

         

        

 

 

如瓮之年

         

 

祖母的身体因意外和衰老而长出了金属。    

不止一次,她嘱咐我们,

下葬前,要把这些身外之物,

清出她的骨灰瓮。葬礼上,

         

 

我就这样抱着它,这是她——

我的祖母在这个世界上最轻的质量。

她要在燃烧后变成世界的孤儿,

才能在泪水中

重新成为一个少年的祖母。

         

 

冷却的骨灰也许已经在瓮中

被锻炼成了仪表,指针连接着

世界的时间,我抱着它,感觉到了

里面的跳动,似乎她的灵魂

也需要我这样的搂抱。

         

 

似乎这是深刻的脆弱,告诉我

她曾经的胸膛其实是我的债务,

等着我今天的偿还。

         

 

         

 

         

 

艺考之后

         

 

他蹲在学校食堂的水池旁洗砚,

铁栅栏外的自留地因为长久干旱而裂开了整齐的口子,    

         

 

米黄色的田字格仿佛要以空白抗拒着人们的书写。

水池里的漩涡由深黑变浅,然后变回透明,

而翻涌的乌云在天空预示着阵雨到来。

艺考结束了,而他的忧郁刚刚开始,

似乎寂静中盘桓着一个心病等待疗愈。

树阴下有只壁虎蛰伏已久,不停地

吐出舌头捕食低空的飞蚁;揉皱的毛边纸

从他的书包滑落,田字格变成了大地上的污渍,

又在微风中颤抖着,仿佛要展开自己

朝着操场上的天空翱翔。如果

此刻抬起头,他就会想起考场里的那句话,

“最好的田字格就这样被不完美的形体填充着”。

现在,一头墨猪

正以飞翔的姿势划过了他的头顶,

似乎那忧郁得到了解救,却不自觉地落下一颗泪滴。

         

       

 

 

过冬

         

 

一条从北方寄来的毯子

(某只动物的毛皮)

被折叠在沙发扶手上,便于夜读。

它比宠物更加平静,比织物更加温暖,    

我甚至能够想象它的肉身

仍旧跳动着生命,在我手掌

血的跳动中,和我一起呼吸,起伏着脊背。

我还没弄清它是雌是雄,

但似乎死亡对它是一次温柔的过程,在它

倒下之前,尽管嘴里还衔着晚餐的食物,

以及食物中的一个家庭。

文字否定了诗,而诗

否定了它的存在。当我抚摸着这身皮毛,

当诗写出它的名字——不!

那只是一个种类,精灵

就会在积雪的树枝上失去他们的舞蹈。

         

         

 


荷塘里的莲藕

         

 

枯叶适合欢迎远道的游僧,

但凋谢的季节并不能阻止命运的索取。

芦草被捆为蒲团,而残存的枯荷

作为世界的一种剩余适合成为一首诗,

或者无数首诗,只为季节里的雨声

探听到了淤泥下

同样空心的莲藕。    

这是它们的秘密,如果那游方的僧侣,

骑上一匹快马变成了风,

洗净的莲藕就会变成图画里的江湖

——牵线的幻戏骷髅仿佛是在持咒。

         

    

     

 

曼德勃罗集的启示①

         

 

目光中全部的精力都凝聚于这一朵——

众多棣棠中的一朵而别的花

将连同它们的整体从即刻起消失。

此时别的同学们早已结伴走向食堂,

我还蹲着企图描述这个问题:曼德勃罗集

为什么被称为“上帝的指纹”?

一朵无限的花瓣像织物上的纹理,

这些统一的个体能否算是新的集合,

而对世界构成某种启示?

我依然独自面对着唯一的棣棠之花,

从花瓣的亮斑与花蕊上体会它的陌生,

那些斑点毫无特征只是它的蕊身稍长一些,

这最小的特殊造成的差异性却非常可贵,

足以在镜像中翻转一切。一个数学的

海洋或者深空,飘荡着人的细菌    

像孤独的质数。在自习室铃声响起之前,

棣棠复原为那个单调的群体,

曼德勃罗会告诉你这些探头探脑的小鬼

就是无数根神秘的手指,每当

你的心思集中到某个程度,最亲密的

一面便向你呈现,那些不同图形的

默契使之比庞大的单调更为完美,

亲密得像弯曲的、螺旋的指纹,

我们由此相信,唯一的灵魂的那双手

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灵活。

注:①曼德勃罗集是一个几何图形,曾被称为“上帝的指纹”。

         

         

 


动物园

         

 

后来我越来越讨厌,用嗜好和审美

去成立一种规矩,尤其在栅栏里

那些铁笼钳制了犄角和根须

蔓延整个森林内部,就像那些年

要讲的每句情话,都要悄悄地说,以致于

你每个富于观赏性的动作

都被我看作手语,一句口齿不清的话

在长颈鹿的胃中反刍着    

我赶了夜路来这里,把月光烙在

我的镜框、臂章以及一切反光

的事物上,劣迹斑斑,

像那种古老的黥首,

最忧虑的是禽类,流感复兴的时代

我都在靠近,逼它们扑腾起来

而另一个受惊者,时而

是如虎添翼的我,时而

是插翅难飞的我。

不出意外的话,我一直以

后者的身份,混在人群里,一声不吭

         

 

         

 

         

 

火山石

         

 

历史是多么有限的空间,而一次爆发

握紧双拳的巨石将膨胀,出口变得狭隘

作为一种孤独的存在,绝对地成为

倒影的面具,火塘假装是镜光,使牛羊

和牧歌的方言由此清亮,偶尔我也

坐在石上,不停更换坐姿,找到最痛的

那种,像鹳鸟啄住了一只木笼,两块

虫蛀的拼图,裂纹在吻合的须臾    

就奠基了我们和余光仍有一道背影的

距离,为此我总往这座火山的一小

部分灌水,熄灭无意中复燃的旧情

甚至植入了水藻,放进鱼缸,

我越来越讨厌做一个旧派的人

除了自己的所有事物,仿佛都在趋于

那个隐遁的极端,我早已习惯像潜浪

暗礁,独立而内敛着生命的激情

“牛蒡和猫头鹰外,别无其他珍物”

         

 

         

 

         

 

夏霁书

         

 

云朵撒下那些珠子,如此清澄又易碎

拥向土壤,以维持水的完整,

牛肝菌从湿透的木桩隙间

撑开了身体

像折叠的纸张起翅膀,

“让它自由,变成蝴蝶”

虫类世界的箴言,不止一次,

被我们用来安慰。菌群在低处

那些伞篷覆盖的,又是一个微茫

的世界,野蘑菇护佑着    

鼠妇和蚂蚁,它们身怀知足的心情

迁徙繁衍,凭雨止渴

手持电筒的少年,出没在凌晨

谨慎地刨出菌菇,再把土填回去

并不是葬下什么,我们感恩

所有失去的殖土,转晴之后

山地松软,是净土放下了戒备

         

 

         

 

         

 

巫山来信

——给W

         

 

掠过他头顶的,几对飞燕,还有火烧云。

“它们一直燃烧,就好了。烧到天边

至少要,你所及之处。”如果一直这样,

浮云比樱花永恒。从中他得到

爱的启示。他跑进涧底,读写给她的信

向瀑布后的听众。仿佛如此,回信

才足够及时。流水反复地念

幻听成雨声乱作一群细蚁,排好队搬家

在土地沾湿之前,他梦见它们的秩序

竟然情话般完整。生活将在新的穴道开启。

雾起山中,空濛如柠檬水,    

块垒凹陷,僵涸的心事被浇释。

相爱的过程,一个灯谜的小暧昧。

认出会更艰难。水汽怀疑我们

是否仅是露水的关系。褪去的时候,

我们呆在原地。云的余烬被吹散,

是花神降临,他的手心被误认为雄蕊。

“我知道如何爱了,就这样,一瓣一瓣的

没有放弃,那意味着枯萎。”

         

 

         

 

         

 

炽热的岩心

         

 

钻机透过砂岩的蛋壳,原油像蛋黄那样

流动,这种纯粹的营养尚需要提纯,

以滋润那机械的身心,让它们富于动力

投身于一次又一次的现代化建设。

         

 

页岩油包裹着那惟一的岩心——

那儿有他们的爱在翻跃,出于对祖国

与家庭的真挚甚至是对石油原有的激情,

         

 

那小块岩心,如紧握的拳头

击碎贫困的岩层,让油苗从最深处

借助爱的液压生长,溅起的几滴小油珠    

更像是丰收神赐予我们的黑葡萄。

         

 

         

 

         

 

宿黑油山

         

 

入疆的长途客车越过一条隧道,

出口旁的森林,绵密的动植物以原始的

语言理解风声,它们遭遇过火灾,

彼时仍保持着燃烧的姿态。

春天如一座油库,像自涌泉汩汩流出

神秘而慷慨。从前那位骑驴的老人

发现油流的发源地,少量沾取

抹在车轱辘间便不再有摩擦声。

才有越多的人将原油倒满葫芦,

让黑水面的亮光挪到他们的床柜上,

如今这故事听起来更像个古老的童话,

而讲述者的愿望已经成真,

在如同蜂巢的城市里,悠久的自然

为我们酿造了足够的花蜜,

钻取与发现的动作,显出一种完美的

石油精神,进而让他们努力变为

更好的蜂农,至善的时刻莫过于,

石油人们在退休后的旅途里,    

为自己的汽车加入亲手采下的燃油,

那油池的反光如他们汗水的结晶,

而他们在石油气息弥漫的空气里尝到了

一种充实的、久违的、欢腾的甜。

         

 

         

 

         

 

厨房里的宇宙

         

 

厨房里有个宇宙,

那油烟机启动时就像漩涡的中心发明了一个银河。

悬挂的腊肉、静置的碗筷、等待

被洗净的植物,组成了新的世界秩序,

菜刀拍蒜时就像池塘里投进了一块石头。

案板上操持的人,

身体里也许住进了一位上帝,

整理着一切,又让一切

把自己整理进其中。似乎一切

都是自动发生的,但又时刻显露着

他身上的历史:那闪烁的乡村根源

不仅带来了食物,还带来了

对食物的热爱和这热爱本身——

对一切的爱把剖开的鱼身也变成了美学。

宇宙的美学,金属和陶土的    

每一粒原子都被纳入了神秘的符合论,

在长久的弯腰中抬起了头,

说这间厨房在他的彻底投入中变大了,

大到无限,真的像个宇宙。

         

 

         

 

         

 

一切尚在,尚在成形之中……

         

 

去往油坊途中,穿过一片山杨柳。

树脂纷纷落下,黏在地面,

仿佛结过的冰正在融化,

踩过去时,跫音变得清淅。

         

 

意识尚在,尚在这清冷之中,

而声音应和着那片树林。

一个源头正在发生,神秘的酿造,

气泡发出噪音,像引擎

催动着树身里的胶质,他确信,

有种潜在的力量正在支撑一个神秘的过程。

油坊里的榨油工人沉浸在劳作里,

力量显形,萃炼着橄榄。

果核被碾碎,残渣中渗出

金黄而透亮的汁液,

缓慢的速度仿佛脸上的泪滴。    

         

 

一切尚在,尚在意识的成形之中……

         

 

汗水在裸露的脊背上结晶,肌肉

涌动着,像有一种力

仿佛磨坊里的灵魂一样不可测度,当

黏稠的油脂滤过漏斗滴下,

显影出一种内心的,不断的劳动,一把铁锤

将被人从工具房里提到后院,

变成清晨树林里的音箱一样轰鸣。

         

 

一切尚在,尚在成形之中,

又像意识一样永恒……

         

 

         

 

         

 

渴望真实

         

 

他把陈米研碎,一点点撒在苏枋树下

供家鸡和野禽啄食。他的儿子

刚领完圣餐回来,父亲的这一幕

令他以为出现了另一位上帝

也在擘饼。他们的爱,原来并没有被忽略。

今天是主日。太阳升起,巨大的溶金

被锻造为马蹄铁,或戒指。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他捞出    

里面跳荡的鸡蛋,已被晨光染成红色。

窗外弥漫着与室内同样的雾气,

阳光在上升而虚无的烟尘中分裂,

洒下均匀的能量,仿佛为了自然的公正。

         

 

         

 

         

 

如何命名回忆

         

 

穿过一片荆丛时,还想翻越栅栏。

那里有条废弃的铁轨,蒙蔽如晦涩的历史。

他们坐在潮湿的枕木聊天,

想起一个男孩为了取下屋顶的瓦猫*

跳到已经码好的柴垛,踮起危险的脚尖。

他哭,也许不是因为摔伤,而是

他感到了梯子的颤动——柴堆

随时可能倒下。他们来回走动

一致认为,灾难无聊得大于双腿的地震。

钢轨上他们练习平衡,双臂张开——

仿佛两个空心的稻草人在风中摇晃

所幸内心还能克服孤独的蔓延。

最后的终点设在一个岔口,再次谈论起

这里运过的煤炭、面包、烟草和炮弹。

两段交叉的旧铁轨与植物合辙,    

他们低头翻找碎石下的鼠妇和别的东西,

几枚锈螺丝也让他们感到了沸腾。

林木在尽头坍落,松鼠沿着树皮的

轨迹,找到树洞里的坚果。

它最喜欢的一颗。

*瓦猫:云南民俗镇宅神怪,陶土制成,相传可以吞噬四方鬼怪。

         

 

         

 

         

 

访螳螂川

         

 

铜铸的转经筒被他推动,内部有经文

如心灵的豆萁,被地球的重力磨细。

他的内心充满湍流,神秘的能量

也会吸引河石从深处浮现。

这个下午,他看到细小的游鱼

陆续且从容地穿过了网眼。

但当他走到岸边,凝望

石头垒起的火堆被浇灭,似乎领悟了

这堆石头并非玩世的象征,而流水

已经超越了雕刀,在它们表面制造出新的纹身。

她们潮湿地歌唱着,

如塞壬拒绝着漂流而来的不幸。

一个喇嘛经过这里,皮肤铜黄    

仿佛黄昏带来了回忆的锈迹。

他会递给他一个苹果,并在他的头顶摩挲。

深陷的果蒂像个空洞,让意念

在虚无中追寻一个出口,

仿佛旋转的经筒早已是个宇宙。

         

 

         

 

         

 

丧宴之中

         

 

这看起来并非悲伤的事件。

参与丧宴的客人表情温和,让多变的

面孔在此时呈现着一致的平静。

人们排起长队紧挨在一起仿佛相互取暖,

却又窃窃私语地谈论着无关的事情:

薪水、房子、儿女的教育。祭礼结束

他们开始落座,圆形的餐桌

礼赞着胸前的白花,衣袖上的黑纱

又提醒他们今天的日子是年历中的一个伤口。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开始谈起逝者,

他的故事就是所有人的过去,

而他的未来——不,他的死亡——

又似乎启发了每个人的新生:

应该选择这样的生活,而不是那样的;    

应该让每一天都充满希望而不是

无聊虚度。他们惊叹他的长寿,

长寿并且健康,以及

受人尊敬的品格,似乎他还有漫长的未来。

对话还在继续,食物在餐桌上变冷,

碗碟围成一个圆形像圈朴素的花环

环绕着缤纷的中心——那是

生活的本来面目,但年轻人

仍然需要等待座中长者的开启。

         

         

 


背对童年

         

 

叩响那道铁锁,虽然无人应门

依旧能够想象里面的情景:

孩子们脱掉鞋子,在蓝色篷顶的蹦床里

较量着谁才有能力跳得更高,

欢乐的画面在我的回忆里腾空跃起——

那是马驹的肢体语言,表达着它们的兴奋。

         

 

此刻我的童年仍然大门紧闭,

只给我的双手留下漆红色的锈味。

在记忆最幽暗的部分,那台录放机里

断续地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    

口述着不同的童话。她永远不会衰老,

而故事里善良的角色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我还在期待着偶遇那个女老师,

彼时她尚在中年,剥着橘子听我们

描述家庭生活以错误的语序,

在话题终结之后她就将一瓣橘肉

亲手送进我们的唇齿间。

她的卷发早已灰白,仿佛那些

不能播放的磁带,被捣蛋的小家伙

扯得到处都是,安静地堆在岁月的旮旯里。

她的爱有余,对待我们的耐心

一点点地递给她的田园犬。

         

 

那个年轻的女声一直存在,

甚至它的本质是女老师的化身,

而它会永远沉默下去,直到我从它的启示

获得新的能力,能够原谅柔弱的词语

在我的诗里出现,让它们有亲密的可能。

         

 

当我背对自己的童年,它用尽全力

扭动我身后的发条,卡在我喉咙的、

语言的齿轮开始有所松动,

或许有沉默的诗到来,变成我的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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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首》

中国

呆呆‖ 琴匣 成小二‖ 魏欣然‖ 吕刚 ‖ 草人儿‖ 

雪克‖ 芷妍‖ 史雷鸣‖ 尹远红‖ 宁刚 李小洛

田湘段梅子王晓波李玫瑰陈虞潇潇细雨

 一树贾浅浅周公度索菲林旭埜宋晓婷

北塔灯灯石乐暖玉刘川王琪侯存丰

徐倩 魔头贝贝涵瑜王桂林芳竹张进步

朱美珍王二冬白小云郭辉青青赖微

安乔子正月秦雪雪谈骁 田凌云李松山

潘京王计兵‖ 赵小北 盘妙彬蘇真黄灿然

敬丹樱阿笑 古筝 黄礼孩风儿 玩偶 

蔡小敏赵雪松秋语屠国平以琳洋中冰

腾云‖马时遇宫白云徐正龙钟明大草

维摩逸风徐小华秋若尘赵剑华唐月
代薇吴向阳 苏浅倮倮刘亚丽 马海轶
向墨吴少东‖ 杨于军‖ 吴涛‖ 默问大卫
李本龚璇 静雪韩玉光 黎落山中子
路也‖ 芒原 安娟 王长军北雪 古马 
沈逗逗‖ 陈波来李引弟俞心樵‖ 李点子非
宇向 多多吉尔 扎西才让紫陌 黄梵 
小安赵思运陆辉艳王敖杜绿绿‖ 西棣
琳子老四顾霞李敢高短短段家永
张晶 李笠 康雪 程川 羽微微人邻 
王林燕陈功王一萍老徐周鱼杨键
班琳丽白麟黍不语马拉杜涯郭建强
木朵朵牧斯白海洋查干牧仁古沙子陈舸
珠珠韩东周簌陆岸吴燕青吉狄兆林
白玛阿未谷莉阿色吴世莲毛子
金小杰鲁侠客梁文昆杨角陈小虾阿步
蒋艳吴兵张琳晓告艾慕祝相宽
吉祥女巫马行卓玛木初梁尓源莫小闲
吴玉垒范小雅齐伟田暖鲁若迪基张巧慧
刚杰·索木东李润湘马累龙青格风茹小未
马嘶夏蔚平震杳懒懒也牛李昀璐哨兵
米日万古丽・尼牙孜‖ 鲍秋菊李麦花赵春秀
董卫华菊女希贤河石明迪康承佳安遇
吴振龙俊夏午南蛮玉北野卓美辉
孟宪科张无梦余真小玄梁京子非
马新朝林妮萲汗漫马彧孙嘉羚鹿
黄鶴权‖ 王玮‖ 毛拾贰张晶莹季湘知盘娃
吕小牛钟天业郭雨欣刀刀肆雨王钧毅
杜华阳林南浦卢艳艳梅苔儿桔小灯阮玉蛮
杨荟席南凇庄凌单永帅陈渌煜景淑贞
冬千‖

外国

 沃尔科特(圣卢西亚)
塞弗尔特(捷克) 
 佩索阿(葡萄牙)
施耐德(美国)
辛波斯卡(波兰)
阿伦茨(荷兰)
 巴列霍(秘鲁)
皮扎尼克(阿根廷)
 卡洛斯·德鲁蒙德(巴西)
阿莱士·施蒂格(斯洛文尼亚)
西尔维亚·普拉斯(美国)
米洛斯拉夫・赫鲁伯(捷克
 玛丽安娜・拉尔森(丹麦)
赫塔・米勒(德国
 卢齐安・布拉加(罗马尼亚)
约瑟夫•布罗茨基(美国)
莎朗·奥兹(美国)
希尼(爱尔兰)
托马斯・萨拉蒙(斯洛文尼亚
玛丽·奥利弗(美国)
阿曼特劳特(美国)
伊万・日丹诺夫(俄罗斯)
 特德休斯(英国)
查尔斯・西密克(美国)
布尔・辛莱尔(瑞典) 
齐别格涅夫・赫伯特(波兰)的诗
大卫・伊格内托(美国)
奥登(英国)
弗朗索瓦・雅克敏(比利时)
高银(韩国)
英格尔·克里斯滕森(丹麦)
努诺·朱迪斯(葡萄牙)
帕斯捷尔纳克(前苏联)
罗伯特·洛厄尔(美国)
玛丽安·摩尔(美国)
罗伯特·勃莱(美国)
马克•斯特兰德(美国)
菲利普 · 雅各泰(法国)
杰克·吉尔伯特(美国)
尼古拉•马兹洛夫(马其顿)

萨尔瓦多・夸西莫多(意大利)

比利·柯林斯(美国)
萨拉·基尔施(德国)
索菲娅·安德雷森(葡萄牙)
米沃什(波兰)
 扬尼斯·里索斯(希腊)
哈瑞·马丁松(瑞典)
希尔德多敏(德国)
王海洋(美国)
丹妮斯·莱维托夫(美国)
卡尔·桑德堡(美国)
菲力普・拉金(英国)
卡洛琳·赖特(美国)
简·赫什菲尔德(美国)
英格博格·巴赫曼(奥地利)
R. S. 托马斯(英国)
乔治·鲍威林(加拿大)
阿尔达·梅里尼(意大利)
勒内·夏尔(法国)
杰里科•布朗(美国)
杜尔斯•格仁拜因(德国)
维茨玛·贝尔瑟维卡(拉脱维亚)
扬·瓦格纳(德国)
奥德修斯·埃利蒂斯(希腊)
詹姆斯·赖特(美国)
亨里克・诺德布兰德(丹麦)
奥克塔维奥·帕斯(墨西哥)
卡瓦菲斯(希腊)
罗尔夫・雅格布森(挪威)
阿莱克桑德雷・梅洛(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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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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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百年》900家

《新诗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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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文摘》
《诗人文摘》大型电子媒体诗歌刊物,主要报道诗坛新闻动向、发布诗坛消息,刊登诗歌论文及相关文章。2014年起开辟的“名诗百家”“今日诗选”“今日荐读”等栏目深受读者欢迎,《新诗百年》将推出千名活跃在当下诗坛诗人们的作品,为新诗百年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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