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叛亂,涇原節度使姚令言也是無可奈何。
他的部下已經做出如此事情,不管是不是受他指使,他都罪責難逃,可他又沒那個威望、本領指揮這些將士割據自立,於是和大家商議,乾脆邀請也曾經擔任過涇原節度使,現閒居在家的太尉朱泚出面,擁戴他為主。
朱泚當年敢於追隨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發動兵變,殺死盧龍節度使李懷仙,後來朱希彩被殺,他卻又能趁機收攏人心,佔據幽州,當然也是梟雄之輩,現在見到機會突然來臨,索性準備放手一搏。朱泚沒有過多猶豫,直接進入皇宮,住在含元殿,迅速掌控住涇源叛軍。
每一個野心家身邊都少不了試圖從龍者,因而,朱泚剛剛表露出他的野心,就有人急忙忙上來勸進,也就是勸他稱帝。剛剛出使回紇返回的京兆少尹、禦史中丞源休,因為感覺自己歷盡艱險成功出使回紇,朝廷給與的賞賜卻根本配不上自己的辛苦,從而滿腔怨恨,見朱泚有野心,迅速跳出來勸朱泚稱帝。
朱泚興奮不已,又有些擔心,於是先試探性的做些準備。
朱泚開始大肆拉攏那些因為各種原因,滯留在長安城中,沒能跑得了的各級大唐官員,尤其是那些名臣。
很快,檢校司空、宰相李忠臣、太僕卿張光晟、工部侍郎蔣鎮、都官員外郎彭偃、太常卿敬釭等人,或主動或被迫,相繼被朱泚收入麾下。
司農卿段秀實德高望重,能征慣戰,立下過無數戰功,可惜,受到朝中大臣排擠和皇帝忌憚,失去軍權,在朝廷中擔任司農卿的閒職。朱泚一直非常佩服段秀實,又感覺自己和他都是受排擠被閒置壯志難酬的英雄,一定有共同語言,於是派人去請段秀實出山。沒想到段秀實家大門緊閉,根本不予理睬。朱泚讓人跳進段秀實家中,用刀劍架在段秀實的脖子上,將之禮請到皇宮。
見到段秀實,朱泚擺出一副禮賢下士、推心置腹的架勢。可惜,段秀實根本不配合,反而勸朱泚悔過自新,迎請皇帝回朝。朱泚雖然不滿段秀實的表現,卻又想借助他的名聲,因而依然予以重用。
左驍衛將軍劉海賓、涇原都虞候何明禮、孔目官岐靈嶽都曾經是段秀實心腹部下,段秀實暗中聯繫這些人,謀劃伺機除掉朱泚,迎聖駕回朝。
就在這時,鳳翔、涇原將領張廷芝、段誠諫帶著數千兵馬前往援助襄城,還沒到潼關,聽說涇源軍叛亂,朱泚佔據長安之事,索性也殺掉上司隴右兵馬使戴蘭,投奔了故主朱泚。
朱泚大喜過望,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天命之子,人心所向,於是堅定了稱帝的決心。
要想名正言順稱帝佔據天下,必須先除掉現有的皇帝,因而,朱泚命令涇原兵馬使韓旻率領三千精銳士卒,打著迎接皇帝回京的名義,前往奉天襲殺皇帝。
段秀實知道奉天守軍兵微將寡,得知韓旻率軍襲擊奉天的消息,知道事態緊急,大驚之下急忙找來岐靈嶽商議,讓他想辦法偷出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的兵符,再讓人假傳軍令,讓韓旻回軍,為奉天爭取時間。
不過岐靈嶽並沒能成功盜出兵符。段秀實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用司農卿的印符,冒充調兵的兵符,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追趕韓旻大軍。
韓旻絲毫沒有多想,接到命令,也沒核實兵符真假,痛快率軍返回。
段秀實和劉海賓、何明禮、岐靈嶽等人表示:“韓旻一回來,我們幾人必然無法倖免。臨死之前,如果有機會,我會盡可能誅殺朱泚,為國除賊,雖死無憾。”段秀實命令劉海賓、何明禮暗中聯絡軍中將士,準備好在外面接應。
很快,韓旻率軍返回長安。朱泚、姚令言震驚不已,開始徹查。
為了保住其他人,岐靈嶽主動承認了竊符救奉天一事,並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被朱泚處死。
這一天,朱泚召來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和段秀實等人,正式商議稱帝之事。忍無可忍的段秀實猛然站起,一把奪過源休手中的象牙朝笏,沖到朱泚面前,一口唾沫吐到朱泚的臉上,大罵:“你這個狂悖的逆賊,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怎會跟從你造反呢?”一邊罵,段秀實一邊掄起手中的象牙朝笏,狠狠砸向朱泚的腦袋。
朱泚大驚,下意識舉起手來抵擋。象牙朝笏砸中朱泚的額頭,鮮血四濺。
段秀實見沒能砸死逆賊,掄起朝笏再砸。這時朱泚也反應過來,一邊和段秀實搏鬥,一邊呼叫侍衛幫忙。
朱泚身邊侍衛眾多,但事起倉促,光顧著驚慌失措,無一人反應過來救護。
可惜的是,關鍵時刻,劉海賓也被嚇住了,沒敢相助段秀實,而是趁著混亂悄悄逃走了。
最終還是武將出身的李忠臣反應最快,沖上前與段秀實搏鬥,朱泚趁機逃脫。這時,朱泚的侍衛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將段秀實殺死。
這裡段秀實刺殺朱泚,頗有當年荊軻刺秦王的風采,可惜也同樣留下了荊軻刺秦王的遺憾。
當然,以段秀實的人品才能完全比得上只是個遊俠兒的荊軻,但是將亂臣賊子朱泚與秦王並提,卻實在是侮辱了這位始皇帝了。
劉海賓逃離了皇宮,卻沒能逃出長安,最終還是被朱泚抓住斬殺。好在最終時刻,劉海賓沒有變節,也沒有供出何明禮。
何明禮則依然沒有放棄尋找機會誅殺逆賊,被已經警覺起來的朱泚發覺,也被斬殺。
四人都堪稱為國盡忠的忠烈之士。
而此時的唐德宗卻還在嫌棄奉天城狹小簡陋,住著不舒服,準備轉到更大更繁華的鳳翔城居住。
可惜,沒等唐德宗出發,鳳翔也鬧了兵變。鳳翔後營將領李楚琳當初曾為朱泚部下,頗受朱泚器重,鳳翔節度使張鎰擔心李楚琳降賊,命令李楚琳去戍守隴州。張鎰的無端猜疑引起李楚琳不滿,索性發動兵變,殺掉張鎰,然後順理成章的投奔了朱泚。
唐德宗得知消息,後怕不已,終於老老實實的在奉天住了下來。
十月初九,朱泚自稱大秦皇帝,改元記年。
就在這個時間,襄城中糧食耗盡,哥舒曜放棄襄城,率敗兵逃往洛陽。李希烈叛軍佔據襄城。
唐德宗逃亡、朱泚稱帝的消息傳開,依然在與叛軍交戰的各節度使,如李懷光、馬燧、李抱真等,不敢繼續戰鬥,紛紛率軍退回本鎮。
各處叛軍紛紛轉守為攻,氣勢大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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