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收复,敌军退却,唐代宗长出一口气,终于安稳了,开始不急不慌的做着返回长安城的准备。回去就不着急了,而且长安城残破,怎么也得收拾的差不多了再回去,省得尴尬。
见差点亡国之余,皇帝都没有处置罪魁祸首程元振的意思,忍无可忍的太常博士柳伉不顾一切,怒而上疏指责皇帝,弹劾程元振:“吐蕃侵犯边境,兵不血刃占据京师,劫掠皇宫,焚毁宗庙,六军将士却无一人拼死力战,这是将帅背叛了陛下;陛下亲小人远贤臣,天长日久,酿成大祸,满朝群臣却无一人犯颜直谏,这是公卿大臣背叛了陛下;陛下刚刚逃离京师,京师百姓就鼓噪不止,抢夺府库,互相杀戮,这是整个三辅地区背叛了陛下;陛下颁布勤王诏书已经四十天,却无一兵一将入关前来,这是四方节镇背叛了陛下。事到如今,内外叛离,江山社稷岌岌可危,陛下您还不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吗?要想医治沉疴宿疾,必须对症下药,要想保全宗庙社稷,陛下您必须先斩程元振,通告天下,再将监察满朝文武的宦官全部裁撤,将神策军交付大臣统领,陛下您再颁布罪己诏。臣以全家性命担保,只要陛下能如此作为,各镇军队必然蜂拥前来救驾,天下人也必然感动,听从陛下安排。”
唐代宗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柳伉所言有理,但程元振虽然将天下祸害得乱七八糟,可自己毕竟是依靠他的辅助才当上这个皇帝的,不然,自己能不能在那次宫斗中活下来都难说。这么大的功劳,不能杀啊。当然,他也有罪,毕竟是因为他的胡作非为,才导致自己逃离京师,受苦受罪还差点遭受生命危险,不能饶恕。于是,唐代宗下旨,削去程元振所有官爵,令其归乡养老。
至于裁撤宦官,下发罪己诏之类,唐代宗当然理都没理。
即使如此处理,程元振还不甘心。程元振是雍州三原县人。回归乡里后,程元振一直密切关注着皇帝动向。当得知皇帝回到皇宫后,程元振化妆潜入长安,打算找机会面见皇帝,哭诉哭诉冤情,以求再次被重用。程元振的行动被人告发,遭到御史弹劾。唐代宗无奈,判决其流放溱州,走到江陵时被人杀死。
十二月二十六日,唐代宗返回长安,郭子仪率城中官员及将士迎接皇帝。
收复京师,论功封赏,唐代宗任命郭子仪为西京留守。但在皇帝心中,此战最大的功臣却绝不是郭子仪,而是鱼朝恩。那可是救驾之功啊。因而,唐代宗将鱼朝恩的官职由神策军观军容使晋升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总管禁军,掌握的权势和受到的宠信,完全取代了刚刚被流放的程元振。
好不容易除掉了程元振这一条毒蛇,却换上鱼朝恩这只恶虎,唐代宗昏聩到让人无语。
这还不算,为了防备吐蕃大军再次侵犯京师,唐代宗下旨在鄠(hù)县和中渭桥两处修建城池,屯驻大军,并任命自己另一宠信的宦官骆奉仙为鄠县筑城使,统帅两城兵马。
重新安顿好之后,唐代宗又想起了仆固怀恩之事,于是召来检校刑部尚书颜真卿,让他以宣慰的名义,前往朔方行营,解决仆固怀恩之事。颜真卿苦笑建议:“陛下,之前在陕州的时候,臣曾经请求,带着旨意前往朔方,召仆固怀恩率军前来勤王。那时,只要仆固怀恩还没有明确要谋反,很大可能会趁势前来,君臣和解。可是却被您否定了。现在关中局势已定,您再派人相召,他以什么名义前来呢?他又怎么肯前来呢?为今之计,想要迅速解决此事,只能用郭子仪来取代仆固怀恩。仆固怀恩麾下多是原朔方军将士,而郭子仪深得朔方军将士爱戴,只要他出面,必然能不战而使仆固怀恩臣服。”
唐代宗认可了这个建议,先是任命郭子仪为关内、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等使,随后又任命郭子仪为朔方节度大使,让他镇抚河东,解决仆固怀恩叛乱之事。这个时间,是764年春正月。
颜真卿的策略直指要害,不能说不正确,却也彻底将仆固怀恩逼上绝路。此时的仆固怀恩,已经真的发动了叛乱。
仆固怀恩见和朝廷已经彻底没有了和解的可能,破罐破摔,直接派自己的儿子仆固玚(chàng)率军攻打辛云京镇守的太原城。
辛云京一直对仆固怀恩非常忌惮和怀疑,和中使骆奉仙一起,多次在皇帝面前,控告仆固怀恩有谋反意图。仆固怀恩对其恨之入骨。
辛云京早有准备,率军出战,大败仆固玚。仆固玚无奈,率败军离开太原,转而围攻榆次城。可惜,榆次城下,仆固玚连续攻打十几天,也是毫无战果。暴怒之下,仆固玚鞭打、斥责士卒,激起兵变,被部下斩杀。
此时,郭子仪已经离开长安,到达河中,并直奔汾阳而来。仆固怀恩麾下将士,大多本就是受仆固怀恩裹挟、欺骗才参与叛乱,得知郭子仪前来的消息,议论纷纷,军心浮动,多有准备弃仆固怀恩,投奔郭子仪的。
仆固怀恩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抛下大军,率领三百亲信,渡过黄河,逃往灵州,并趁镇守灵州的朔方军将领浑释之不备,占据灵州,斩杀了浑释之。
仆固怀恩在灵州招降纳叛,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唐代宗派人前去招抚,仆固怀恩却已经彻底不信任大唐皇帝了。此时的仆固怀恩,正在派人联络回纥、吐蕃等处,准备引异族兵马攻唐以复仇。
郭子仪到达汾阳后,仆固怀恩麾下数万将士欢饮鼓舞,尽皆归附。安抚、安置好众将士之后,郭子仪返回京师。
这既是郭子仪明白事理之处,也是其无奈之举,有事做事,事情完毕主动交回军权,省得皇帝猜忌。
可是,就在郭子仪返回京师不久,764年秋八月,镇守边境泾原地区的唐军将领送来紧急奏章,说仆固怀恩招引回纥、吐蕃十万大军,即将入寇。
皇帝震惊,朝野上下震惊,京师士民百姓震惊。
唐代宗急忙召见郭子仪,让郭子仪率军前往奉天,迎战入寇之敌。
平定安史之乱功勋最卓著的三位大将,李光弼刚刚病逝,仆固怀恩成了引外敌入寇的罪魁祸首,此时唐代宗可以依仗的,也只有郭子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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