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唐代宗终于想起了被闲置许久的郭子仪,匆忙间任命自己的长子雍王李适为名义上的关内元帅,任命郭子仪为实际领军的副元帅,让郭子仪率军出镇咸阳据敌。
眼见敌人大军兵临城下,这次终于没人反对了。
可是郭子仪闲置日久,身边无兵无将,连随侍的亲随都已经离散殆尽,总不能光杆司令一人赴任,只得临时招募了二十名骑士作为亲随,前往咸阳。
郭子仪到达咸阳时,看到的是吐蕃人率领的本族及吐谷浑、党项、氐、羌等各族军队二十多万人,已经渡过渭水,漫山遍野向东杀来。见此情景,郭子仪知道以咸阳城中这么点兵马,别说抵敌吐蕃大军,连牵制都做不到,于是立刻派人入朝禀报军情,请求长安城做好迎敌准备,并派兵支援咸阳。
可是,都到了如此危急关头了,程元振居然还在弄权,随意打发了郭子仪的使者,并不向皇帝禀奏。唐代宗也依然浑浑噩噩,并不知此事。因而,带着十万火急军情前来的使者,居然没能见到皇帝,当然也就没有任何援军,长安城中也依然混乱。
大唐渭北行营兵马使吕月将率领两千兵马迎战吐蕃大军,先是小胜,随后被数十上百倍的敌人淹没,全军覆没。
吐蕃大军并不在意咸阳是否攻克,反正那么点兵马构不成足够威胁,因而,大军直奔长安城而来。
敌人的战鼓声和呐喊声直冲霄汉,程元振终于瞒不住了。早已乱作一团的大唐君臣,更加惊慌失措,无奈之下,唐代宗效法爷爷玄宗故智,于763年十月初七,逃离长安,出幸陕州。
可怜大唐京师长安城,时隔七年之后,再次被大唐皇帝抛弃。此时距离平定安史之乱,仅仅过去半年多一点时间。
皇帝出逃,当然带着妃嫔及部分文武公卿,但带不走长安城中无数的皇亲国戚、大小官吏、将士及百姓,因而,群龙无首的长安城中,陷入彻底混乱,大小官吏四处逃窜躲藏,禁军将士一哄而散,城中士民惊慌之下,腿脚利落的,逃出城池,躲进山中避难,腿脚不利落的,只能枯坐家中,乞求苍天庇佑,能躲过此劫。
郭子仪得知消息,大惊失色,急忙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可是,郭子仪再快,又怎么可能快的过一心逃命的皇帝?虽然皇帝出行仪仗复杂,虽然跟随皇帝逃亡的人数众多,可是生死面前,一切从简、从快。因而,等郭子仪回到长安,唐代宗早已经离开长安城,直奔潼关而去了。
可就在皇帝一行刚刚离开长安城不久,禁军射生营将领王献忠带着自己麾下四百骑兵就发动了叛乱,返回长安,裹挟着丰王李珙(李珙是玄宗之子,肃宗的弟弟)等十位诸侯王,准备出城主动投降吐蕃。就在这些人即将离开长安时,在开远门内,遇到了郭子仪。
郭子仪在军中德高望重,怒声呵斥。这些人虽然人多势众,甲胄刀剑齐全,更是已经有了投敌之心,但在郭子仪面前,还是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反抗,被郭子仪派人押送着,追赶皇帝而去。郭子仪则暂时留在长安,试图收拢部分溃兵。
唐代宗逃亡路上的遭遇,几乎和当年的玄宗如出一辙。经过一天的奔波,车驾到达华州时,才发现华州官吏也早已逃散,根本无人给至高无上的皇帝及尊贵的皇子皇女、将相公卿们提供食宿,更别提那些扈从的禁军将士了,只能忍饥受冻,在瑟瑟寒风中发抖,怨声载道。
好在陕州和潼关还在唐军控制之中,因而,就在眼见又将有马嵬驿之变发生时,神策军观军容使鱼朝恩率领麾下将士,从陕州前来迎接皇帝,暂时缓解了皇帝的困窘之境。
十月初九,吐蕃大军进入长安。入城之后,吐蕃大队兵马一边大肆劫掠、杀人、放火,一边由吐蕃大将马重英与唐军降将高晖一起,随意找了个李唐皇室成员,广武王李承宏,立为傀儡皇帝,安抚人心。
十月十二日,唐代宗逃到陕州。
郭子仪见长安陷落已成定局,无奈之下一边向蓝田、商州方向撤退,一边沿路收拢溃兵。
郭子仪到达商州时,身边已经聚集起数千兵马,有了一战之力。郭子仪整顿兵马,激励大家洗雪国耻,收复长安。唐军士气稍稍提振。
到达陕州后,唐代宗还是不踏实,一直在担心吐蕃大军如果攻打潼关,会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得知郭子仪的消息,立刻派使者前来,召郭子仪率军前来陕州卫护。郭子仪慷慨陈词,不收复长安,无颜见陛下。同时,郭子仪安慰皇帝,只要我这里兵出蓝田,吐蕃大军一定不敢攻击潼关,请皇帝放心。
随后,郭子仪派麾下将领左羽林大将军长孙全绪率领两百精锐骑兵,出蓝田奔长安,多带锣鼓旗帜,白天击鼓挥旗,晚上多点篝火,以为疑兵,吓唬吐蕃人马。同时,郭子仪又派人潜入长安城中,联合城中百姓,四处散布郭子仪已经率大军前来收复长安的消息。
此时,唐代宗也向天下各处发布勤王诏令,让各镇节度使率军前来关中勤王救驾。可惜,因为程元振专权祸国、肆意残害大臣,各镇节度使对其痛恨不已又担心自己受到陷害,所以,包括李光弼在内,根本无人率军前来救援。
只有鄜延节度使白孝德,还不是因为接到勤王诏书,而是得知长安失陷的消息后,在麾下节度判官段秀实劝说之下,率军前来。
吐蕃兵马本就以劫掠财物、人口为目的,能攻占长安纯属于意外之喜,大肆劫掠之后,本身也无意长期占据长安城,因而,见形势动荡,也不等唐军正式来攻,于十月二十一日,全面撤离长安城,一路攻掠着返回吐蕃。唐军叛将高晖见状也率众逃跑,被唐军潼关守将李日越抓获斩杀。
唐军随即收复长安。
国家之京师,被皇帝轻易抛弃陷落敌手,却又被如此儿戏般收复,让人瞠目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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