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胜利的国际后果将超越其对美国国内稳定的影响

许多美国选民可能会安慰自己，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内，美国没有发生任何灾难性的事情。即使是 2021 年 1 月 6 日发生的推翻宪政的叛乱，也似乎因其滑稽的无能而变得无害，但在叛乱中牺牲的国会警察的家人却不这么认为。

特朗普发誓要追击“内部敌人”，他明确点名民主党政客，包括前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和国会议员、现任参议员、曾两次投票弹劾他的委员会主席亚当·希夫。他表示，如果有必要，他将动用军队。许多前特朗普官员警告说，在第二任期内，约束他第一任期的人事和机构阻碍将不复存在。《大西洋月刊》编辑杰弗里·戈德堡曾报道过这些官员的恐慌，他指出：虽然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内，大多数美国军事将领可能会继续拒绝执行非法命令，但特朗普可以随意提拔大量低于将军和将官级别的军官——不可避免地包括一些没有接受过严格训练和宪法规范的人。Dana Allin认为，2022 年 2 月入侵乌克兰的俄罗斯军队与 2021 年 1 月冲进美国国会大厦的唐纳德·特朗普的暴力追随者属于同一历史威胁和恶意。

尽管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及时向特朗普表示祝贺，但特朗普却一再贬低泽连斯基，说他是个过于成功的“推销员”，不合理地利用了美国的慷慨，并承诺在“一天之内”解决俄乌冲突。这给美国的欧洲盟友带来了第一个危机：他们是应该接受俄罗斯总统普京会感到满意的强加解决方案，还是应该在没有美国帮助下继续支持乌克兰？美国的欧洲盟友无法违抗特朗普立即达成协议的意愿，但欧洲国家做出的一系列双边或多边承诺可能会推动协调和自主的国防能力的发展——即那些不依赖美国的国防能力。

人们可能对特朗普在竞选中承诺对进口商品征收 10-20% 的全面关税没有足够的重视。特朗普甚至认为这些关税的收入可以取代所得税，显然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些关税将以更高的价格由美国消费者支付。无论如何，他要么实施这些关税，要么将其作为达成贸易协议的威胁手段，但即使成功达成协议也将意味着世界贸易进一步分裂。更为可怕的可能性是，特朗普使用的贸易武器将主动、有意地伤害欧洲。

这种蓄意伤害将标志着跨大西洋关系的根本性变化。冷战期间，美国的前沿军事存在及其核威慑力使西欧免于大规模重新武装的高昂成本，从而使社会民主主义和基督教民主主义福利国家的建立成为可能。美国由于历史和地理上的幸运，在领土上没有受到战争破坏，通过战时动员资源调动潜力，获得了非凡的全球财富份额，让美国国内的经济增长和社会支出得以持续繁荣。在美国冷战的大战略中，欧洲的经济和社会成功是核心。正如乔治·凯南 1948 年所说：

“如果西欧能够实现经济复苏、恢复公众信心——换句话说，如果西欧能够成为一个充满活力、繁荣和具有前瞻性的文明的发源地——那么东欧的共产主义政权……将永远无法与之相比，而一墙之隔的更幸福、更成功的生活的景象……最终必将对共产主义世界产生瓦解和侵蚀的作用。”

在特朗普关税计划所体现的世界观中，欧洲的经济实力已不再是美国的切身利益。相反，经济强大的欧洲对美国不利。即使美国和欧洲之间一直存在经济紧张关系，但实际的敌意却是新鲜事。此外，特朗普政府很可能与普京领导的俄罗斯心照不宣地联手，促进欧洲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的发展。这些政党的成功将大大削弱欧洲团结起来长期支持乌克兰的前景。至少对俄罗斯来说，这才是关键所在。

尽管拜登已采取措施深化华盛顿与东北亚盟友的防务关系，但随着唐纳德·特朗普确定国家安全优先事项，这些关系——以及美国的延伸威慑政策——面临着新的考验。

近年来，美国对包括日本和韩国在内的盟友的集体防御承诺包括核保护伞，即所谓的扩展核威慑提高了美国延伸威慑的可信度。拜登政府大力推动与日本和韩国加强三边合作，三边部长级会议 (TMM) 成为地区威慑规划的主要参与形式。政府间安全对话——2022 年在金边、2023 年在戴维营以及其他许多场合召开——为重新开展专家和部长级接触提供了平台。7 月的 TMM通过《三边安全合作框架合作备忘录》将这种合作制度化。三边努力促成了 2023 年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 (DPRK) 发射的导弹预警系统的实施，以及 2024 年 6 月首次美日韩三边军事演习“自由之刃”。演习促进了战备状态，重点是合作弹道导弹防御、防空、反潜战和防御性网络训练。根据美国量身定制的扩展威慑战略的新兴核心原则，即综合威慑，这些非核系统在美国威慑规划和演习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以补充美国核保护伞的延伸。这一概念在拜登政府的 2022 年核态势评估中占据突出地位。

2023 年，美国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俄亥俄级肯塔基号）40 多年来首次部署到釜山港。五角大楼于 2024 年 8 月向澳大利亚部署了 B-2 轰炸机，并于 9 月——为了让其盟友参与部队整合——与日本 F-35A 战斗机协同进行了一次飞越演习。

报道称，韩国官员正在讨论是否要求美国将战术核武器重新部署到韩国。与此同时，根据 2024 年的一项民意调查，三分之二的韩国民众支持主权核武器计划的想法。前韩国国防部长申元植驳斥了国内要求建立核武库的呼声，转而支持美国提供保障。然而，现任国防部长金永铉表示，核武器是“所有可能的选择之一”，正在考虑应对朝鲜核威胁。然而，正如2023 年《华盛顿宣言》所重申的那样，拜登政府没有计划将战术核武器重新部署到朝鲜半岛。2024 年 8 月，朝鲜国家通讯社发表评论称，“美国大肆宣扬的加强三方安全合作只会让日本和韩国傀儡人民成为核战争的炮灰”。

11 月 5 日特朗普胜选后，日本首相石破茂和韩国总统尹锡悦迅速向他表示祝贺，并表达了继续与华盛顿保持密切关系的意愿。特朗普的交易主义倾向引起了美国在该地区盟友的担忧，他们担心特朗普可能会威胁削弱美国的核保障或减少该地区的美国士兵数量，特别是如果日本或韩国未能增加与华盛顿的国防费用分摊。尽管拜登和特朗普都与首尔就国防费用分摊进行了谈判，但特朗普采取了更强硬的态度。最近，在 10 月 15 日的一次采访中，他提到了之前对韩国谈判代表说的“对不起，你们必须为自己的军队买单”。

今年夏天，美国参议院共和党人和前特朗普官员之间再次出现了一场辩论，讨论是将美国战术核武器重新部署到韩国，还是允许韩国通过主权计划武装自己。任何政策转变都可能刺激平壤做出战略回应，例如升级军事演习或弹道导弹试验。这也可能导致东京质疑其对核问题的总体态度。日本和韩国正在更公开地讨论主权核武器的作用，构成潜在的核扩散威胁，这两个国家都是核门槛国家，这意味着虽然它们不拥有核武器，但它们已经获得了制造核武器所需的材料、基础设施和专门知识。

曾在特朗普政府任职的五角大楼官员埃尔布里奇·科尔比 (Elbridge Colby) 5 月对韩联社表示，朝鲜不是美国的主要威胁，这表明，除非朝鲜威胁与中国有关，否则韩国应该“尽可能保持自己的立场”。在特朗普竞选连任期间，中国一直被视为“对美国的安全、自由和繁荣的最大威胁”。持反华立场的迈克·沃尔兹、马尔科·卢比奥和皮特·赫格塞斯都有望进入特朗普的内阁。

如果美国新政府的政策导致中美紧张局势升级，将进一步引发东北亚地区的安全担忧。在此背景下，韩国可以要求美国做出更大保证，确保其不会被抛弃。在特朗普的领导下，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威慑和防御重点将进一步转向中国，因为他认为朝鲜的威胁仍然可以通过外交和经济手段来平息，不必采取防御姿态。美国国家安全重点的这种转变将引起日本和韩国的担忧，它们可能会越来越质疑美国保卫它们的意愿，尤其是在华盛顿面临两线作战的最坏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