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后智库评论：事关俄乌、东亚与中国

Kaush Arha和Carlos Roa提出，在特朗普第二总统任期内，欧洲领导人应该明智地以前瞻性的态度对待他，优先考虑跨大西洋国家共同利益与共同对手。美欧关系可能面临短期挑战，但战略趋同领域（如对抗中国的“重商主义政策”）应该优先于分歧领域。

特朗普支持者都十分欣赏他的“直言不讳”，美国的对手和盟友应该做好面对经常性明显不合外交礼仪言论的准备。欧洲伙伴虽然有时在文化问题上与美国保守派站在同一阵线，但在经济问题上偏袒中国，他们今后应该做好“被指责言辞含糊”的心理准备。Kaush Arha和Carlos Roa认为，过去的美国政府在外交政策上秉持盟友不应该在美国和中国之间选边站队的观念，但现在人们可以期待特朗普政府新任官员更多“直言不讳”的言论。

“不再发生新的战争，美国强大”是特朗普愿景的核心，这与过去几任总统倡导“以实力求和平”的理念类似。这一愿景高度重视威慑能力，即可靠的军事优势。他强调盟友履行军事承诺（2%上升到3%），这表明华盛顿可能会带头大幅增加自己的国防预算，以解决海军力量、太空能力和新兴技术方面的关键缺陷。

北约秘书长吕特于11月6日向特朗普表示祝贺，并表示期待通过国际军事联盟“以实力促进和平”，强调“更具侵略性的俄罗斯”以及“中国、俄罗斯、朝鲜和伊朗日益结盟”的威胁。吕特说：“通过北约，美国拥有31个朋友和盟友，他们帮助推进美国的利益，增强美国的实力，保障美国人的安全。北约盟国合在一起代表了世界一半的经济实力和一半的军事实力。”特朗普应该明白，北约现在是一个“更强、更大、更团结的联盟”。吕特还强调，各成员国已经履行了实现支出目标的承诺。

“坦率地说，特朗普对北约没有做出过坚定的承诺，且长期主张欧洲应该采取更多措施来保护自己，但他可能更愿意留在北约，以便对其政策施加影响，同时不断抱怨欧洲人的所作所为，并扬言退出以在经济和安全问题上胁迫他们。”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罗伯特和雷内·贝尔弗国际事务教授斯蒂芬·M·沃尔特如是评价。

大西洋理事会、国际危机组织、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外交政策研究所和国家利益中心的董事会成员Ahmed Charai认为，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可以通过务实的、对当今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格局反应迅速的外交政策，来重申美国的领导地位。各国越来越寻求优先考虑相互尊重和共同增长，而非僵化意识形态的合作伙伴。务实的特朗普政府不应强加教义，而是要建立基于共同目标的联盟——将美国的技术和经济机会优势与盟友的需求结合，将有助于重建信任，让美国重新被定位为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在二十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梦象征着繁荣和机遇，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向往美国所能提供的一切。然而，经济不平等和政治冲突遮蔽了这一愿景，越来越少的海外年轻人将美国视为实现梦想的地方。为了恢复美国在全球的形象，特朗普需要与国际伙伴进行更具包容性的接触。其中的一个关键部分是强调在全球重点挑战（如技术发展和经济流动性）上的合作。这一转变将表明，美国不仅关注自身利益，还关注更广泛的全球社会。

美国评论普遍认为，特朗普政府的首要外交政策目标是停止在乌克兰的战争，尽管目前看来俄乌双方似乎都不太愿意放弃已征服的领土。伦道夫·伯恩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Ted Galen Carpenter同样指出，特朗普需要尝试恢复与朝鲜之间尚处于萌芽阶段的关系。

Ted Galen Carpenter认为，拜登政府外交政策中一个特别糟糕的方面是，它促使国际体系中不同的国家联合起来反对美国，华盛顿傲慢的欺凌行为加剧了对手的破坏行为，并在以前中立的国家中制造了新的敌人。美国政府坚持让不情愿的国家支持美国-北约对俄罗斯的讨伐，产生了不佳的后果。

评论指出，特朗普的首要任务是破坏俄朝间正在形成的军事伙伴关系，对两国的政策必须做出重大改变。莫斯科向平壤示好可能会给美国带来地缘政治方面极其惨痛的教训。几十年来，华盛顿一直热衷于对其他国家发动代理人战争。1980年代美国的阿富汗战略似乎取得了巨大成功，几乎不冒任何风险或代价就将苏联军队赶出了阿富汗，但后来在叙利亚等地的行动显然不那么成功。不过，代理人战争方法对许多美国官员来说从未失去吸引力，利用乌克兰作为对抗俄罗斯的军事代理人的战略可以证明这一点。

Ted Galen Carpenter提出，新政府必须准备好立即改变对莫斯科和平壤的激励结构。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同意了西方对平壤包括一长串经济制裁政策的大部分内容，让俄罗斯恢复更中立的立场应该不是非常困难。华盛顿必须停止把乌克兰当做反俄地缘战略代理人——尤其是放弃让俄罗斯容忍基辅加入北约的挑衅性白日梦，美国领导人本来就不应该走这条路。

华盛顿不能简单地继续孤立朝鲜，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内，他似乎一度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与金正恩展开了富有成效的对话。但国会中目光短浅的鹰派人士（以及总统自己的一些顾问）强烈反对，使这些最初令人鼓舞的变革迹象搁浅。

尽管存在种种障碍，特朗普仍需要尝试恢复这种初步的缓和。第一步是提议与平壤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对于美国来说，不与一个目前拥有核武库和不断壮大的弹道导弹系统的国家建立正式关系既愚蠢又危险。我们不必与朝鲜这样的政权成为朋友，但我们必须始终努力保持沟通渠道畅通。

同时需要看到，与特朗普第一任期相比，俄罗斯现在与朝鲜、伊朗和中国的关系更加密切，这表明特朗普可能不像以前那样对普京抱有积极态度。从普京谈判方面的记录来看，任何有关乌克兰的谈判都有可能陷入僵局并破裂，特朗普可能会选择离开谈判桌，就像他在2019年对朝鲜所做的那样。特朗普承诺解除美国石油和天然气生产的束缚，再加上他的家族与海湾国家的私人关系，可能会给他带来额外的筹码，压低全球能源价格，切断俄罗斯剩下的一条经济命脉。

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兰德公司的研究人员发现，美国和中国之间正在进行的近二十次低级别对话可能会对中美间不信任的氛围有所帮助。这些对话涉及学者、政策分析师和专家，他们通常在幕后工作，远离大型政府间会议的聚光灯。它们涵盖的主题包括人权、气候变化和人工智能。尽管它们也可能无法让两国关系解冻，但兰德公司的研究表明，它们可以开始打破僵局。

兰德公司政策研究员Amanda Kerrigan表示：“中文里有句俗语，叫‘鸡同鸭讲’。他们可能想和对方交流，但彼此并不理解。中美关系中存在鸡和鸭的问题。这些低层次对话正是解决这个问题、超越谈话要点并开始建立某种相互理解的好机会。”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Adam S. Posen预计，特朗普将对中国和墨西哥采取保护主义措施，东亚短期内可能会从中获益。但东亚经济体若想获得长期利益，必须积极主动地宣称自己是一支独立的力量，而非中美争夺经济霸权的工具。

特朗普当选后，全面提高关税将不再仅仅是一种谈判策略，美国国会可能会取消对中国的“永久正常贸易关系”——即最惠国待遇——这将更加激进，后果也将更加严重。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特朗普的关税上调措施可能会在短期内给东亚带来经济利益。美国出口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没有竞争力，而离岸外包将继续从中国、欧洲和美国涌入该地区——尤其是在美墨紧张局势升级的情况下。但长期来看，特朗普的政策策略将破坏开放的世界经济，而中美可能向东亚各国施加政治压力迫使其选边站，这将很快抵消其带来的好处，增加该地区乃至全世界企业和政府的不确定性。

因此，东亚需要团结起来。该地区在建立与世界其他地区紧密相连的开放市场方面，不仅具有固有优势，还可以成为吸引中美两国的替代选择。东亚贸易应强调制度流程和开放性，而不是执着地追求特定行业的成果或试图与某个大国达成交易。与推动中国和美国工业政策的自给自足相反，这一方法将认真考虑第三国的机构和市场，以符合该地区开明的自身利益。

东亚经济体之间加强合作可以维护第三国的自主权，并有利于全球舞台上的开放市场。短期内，允许所有国家的外国直接投资（国家安全限制非常严格）并鼓励发展中经济体的跨境投资，将迅速使东亚获得竞争优势，超越那些限制技术转让的竞争对手。东亚的供应链将因其效率和弹性而脱颖而出。

长期来看，东亚经济体从独立、更加开放的战略中获得的回报甚至比美国和中国更大。绝大多数第三国政府都愿意参与制定他们接受的标准，而不是被迫加入某个敌对阵营。东亚经济体无法通过模仿美国和中国当前的贸易和产业政策来取胜，该地区没有美国和中国那样的财政资源、军事能力，但东亚可以成为开放贸易和投资战略的堡垒，使地区和全球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