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开设一个新的栏目“思修”:思是思考,修是修行。主要记录一些自己发散且飘渺的思考。
1、
我在喝茶,泡茶的过程令人平静。
茶很润口生津,我在思考如何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我在思考我到底想研究什么。我必须得回到这个念头(感觉)的最初,去尝试和这种最初的感觉交流,回应,去写一些我认为我现在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什么直觉,一种力量裹挟了我,超越我的思考,凭着感觉用我的双手在键盘上上下飞舞。
我其实记得我为什么写申请,我为什么想要研究,我为什么想要通过哲学去进行,我现在的状态和判断是如何?我想获得什么?这个问题有点儿深邃,难以抓住。
但我有方向,我有一些坚定的东西,可以不使我迷醉或狂乱的东西,那是一种方向感,像司机那样,开了很久,他就是知道东南西北,他就是能知道自己在干嘛,但他未必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他只需要一张地图,一个确定的点,凭借着方向感和一辆车,他就能驶向目的地。
我就是那个司机,我蓄势待发,但我的目的地不清晰,我需要一张地图,一张可靠的地图,上面有诸多地点,我一一辨认,然后终于找到我的目的地,也许是假的目的地,但我可以开车过去看看是不是我的目的地,一次次地行驶、辨认,最终,我会来到我应许之地,亦或是,死在寻找的路上,无论哪一种,都不使我遗憾。这就是我的路。
2、
地图是什么?我还在想这个问题。什么能是一张可靠的地图,我很难放弃理性,这是我必须承认的事情,否则我不会在这里在此刻写下这些东西,它必会是杂乱无章的事物、念头、某种神秘的符号。
能写下这些东西,是我内心深处的一种选择,利用理性的话语,去接近我最终追求的路。“也许这是条死路。”但在我没有看到路的尽头的时候,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他人也没有资格这样说,我只能循着我的本心,保持通透,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撒谎就是撒谎,诚实就是诚实。
但我还不敢说爱,说恨,它们超出了理性的范围,爱恨是另外的东西,不在我掌控之中的东西,我要做的,就是在掌控之中,蹒跚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那是理性的某条路,至少,我的基础是理性的世界,而不是神秘的,我以科学研究的精神去往深处探索,并把自己奉献出去。除非,某一天某种神秘力量击中了我,并完全改造了我,使得原来的我死去,我再也不是我,那我也接受,但此刻,我就是如此一般的我,按照如此一般的本心前行。
既然是这样的路,我手头的工具是什么?理性是一个概念,我想说的是“区分”,这是理性带来的能力,也许疯子仍然能区分,但疯子未必具有理性。我们谈的是一种底色的东西,非理性也许也有“区分”,也许也很重视“区分”,但只有理性的底色是“区分”,其他道路的底色不是如此。
不断地区分,不断地给事物命名,万事万物也许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但理性看来路不是这样的,万事万物从统一走向了分散,在我们没有走到分散的尽头之前,我们没有必要回头走向统一,我们不断地区分,不断地剥离着原本是一体的东西,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们能否叫出万物的名字?我们能否认识它们。清楚分明地认识它们。
3、
这是我手头的东西,区分,理解万事万物的名字。我从哲学上路,并思考是否决定踏上这样的路,哲学的区分,在各类知识之中,首屈一指,它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愿意花时间,愿意走向人类知识圆圈之外。
但这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这是一种能力,这是一条超越我自身能力的危险路径,我会遇到未知的风险,我甚至可能在引诱中一步一步走向某种黑暗,我会像在暴风雪中迷失一样,世界上未能有人,哪怕是我自己知道自己曾经存在过,曾经走过一条路。
总而言之,我可能走向癫狂。
这是一条充满巨大危险的道路,我明白的,不管别人怎么说,这条路生在悬崖边,时不时地,我就能凝视深渊的样子,深渊也在凝视着我。
但我还是跃跃欲试,问题是什么?问题就藏在深渊里。我无法真正理解我的状态,在我理解万事万物之前,在我理解他者之前,我对我的认识,存在着一个难以逾越的沟壑,这个沟壑是关于“存在”。
我已经是存在的状态,我喜欢观察死的事物,喜欢看生命从生走向死的每个时刻,我喜欢看死亡,我喜欢看新生儿在地上爬来爬去,我无论如何体会不到“不存在”的状态,人怎么会消失呢?意识如何会消失呢?
我看了一些关于神经脑科学的研究和书籍,太有意思了,从一个我没想到的路径去理解意识的存在,并试图制造意识,这些真是大胆又刺激人心的想法,我很容易就沉醉其中。
但在哲学上,仍然存在着本质的问题,似乎,钥匙就在我自己身上,我把目光又放到心灵上,我想触摸我自己的灵魂,我想触摸意识它自身。我静坐、禅修、冥想,体会自身的变化,我沉入生活,体会情感,抽离自身,看着世界和我自身的变化。
白天时,我少了很多的人味,总有一个观察者悬浮在我四十五度角的斜上方,观察者和生活者都是我,但又不是我;夜深人静时,我会冒出来,有时候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情绪出现,有时候我会笑,对着镜子笑,有时候我会掩面哭泣,痛哭,我深刻地意识到,我是孤独的,从我的主体站起来那一刻,我回到了出生之前,回到了精子和卵子触碰那一刻之前,我独自游离在这个宇宙,散乱的原子飘荡在各处,我无处不在,又只有我存在,不管我如何与其他主体交互,不管我是否有爱人,有最亲密的对象,是否有值得我付出生命的主体,我都是“一个人”,我以人的肉身扛着我的整个宇宙,没人与我分担,也不可能分担,我也不愿分担。
这并非是被动的感觉,相反,这是我主动的选择,但是很奇怪,我选择了一切,但孤独却成为一个事实,是我站起来之后睁眼看到的事实。
一个人,存在着。我想,这是唯我论的幽灵吗?但这种直觉如此之强,让我觉得又不是靠理性去解决的问题,它几乎是一个事实,几乎是。
那么人站起来之后就必定携带着痛苦吗?我几乎认为这是事实,当我们有了区分的能力,痛苦随之而来,当我们区分的能力越强,我们见到的痛苦越深刻,那个深渊边上的路,我们走得越远,在我的意识里,这条路具象成一条曲曲折折的路,但当天从遥远的上方凝视着这条路,你会发现它的尽头藏在深渊里。
这是个悖论,携带着痛苦前行。意义问题不是最终的问题,只是我路上的干粮,准备好干粮再上路,会面对远方幽深的黑暗,黑暗里,走进去,也许能超越意识,也许能超越存在,如果我最终理解不存在的空到底是什么,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也会理解,我到底是什么?
202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