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

电影   2021-04-11 16:55  

《我的姐姐》点映


我和我姐姐的身份,有一个反转——


在《我的姐姐》上映前两天,我和朋友去看了点,见到了导演编剧和主演们。影片期间,我的朋友止不住地眼泪直流,我则负责一直给她递纸,直到两包纸全部用完。


不过,影片交流结束后,据她所说,她隔壁的姐姐哭得更凶,啜泣声之大让她都忍不住侧目。


这位朋友自己就是一位姐姐,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我,则是一个弟弟,有一个大我六岁的亲姐姐。我能感受到影片中姐姐的心路历程,以及周遭观影的姐姐们可能的泪点,但我没有流泪,因为我们家庭吊诡的命运,我感觉我似乎以一个弟弟的身份,成为了影片中的那个“姐姐”。


我的姐姐出生时经历了一场生产事故,损害到了小脑,渐渐地,就不能走路了,后来,话也慢慢说不清楚了,不能行动,不能生活自理,吃饭、穿衣、交流都成为极为困难的事情。


我爸在我出生不久后带着姐姐走遍了全国,寻访治疗手段,无果。回到了家乡,所有人似乎默认这样的命运,就这样相伴着一起生活。


我从小受到了我爸的宠爱,这点和《我的姐姐》里的安然不同,她在家里明显感受到了“重男轻女”带来的忽视和压迫。但即使有宠爱,我同时也感受到了更沉重的责任——当我长大,我要替我父母接过照顾我姐姐的担子。


“照顾的责任”这是我认为我和安然身上同样被加诸的传统规训。但略有不同,一个来自于男权社会对女性的道德捆绑,一个来自于对弱者的必须给予同情照顾的道德义务。


但两者的后果是一致的,当安然喊出:“我不能照顾他,如果照顾他那我的生活就毁了!”这对于我而言是一样的,如果我要照顾我姐姐一辈子,那么我的生活也变了。


我想要自由一些,安然同样如此,即便周遭的文化不允许。


安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原生家族所有可以留恋的东西,她想反抗加诸于女性身上的枷锁,把弟弟送养,过自己的生活,让自己更自由,这也许更容易。毕竟,弟弟有人抚养,而他长大会独立生活。


但于我而言,放弃我的姐姐的照顾责任,追求自己的生活,这也许是更难的,放弃一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亲人去过自己的生活,这无论如何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安然的弟弟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弟弟,长相可爱,虽然失去父母时不懂事,性格霸道。但他又在关键时刻展露了令人惊讶的成熟,可以说,他爱着他姐姐,依恋着他的姐姐,甚至在最后,还能为了姐姐而付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些都是令安然难以和弟弟情感割舍的因素。


我的姐姐也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姐姐,虽然不能走动,交流也没有常人那样顺畅,但我的姐姐长相好看,性格温和,时常记挂着我,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人,对他人抱有着纯良的善意,这些都是我很难放弃她的因素。


在这些因素下,如果安然仍然选择送养弟弟,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当然显得更为难得、更不容易、更有棱角,但她没有。


安然当然想追求个体的自由,但追求个体的自由又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和相爱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吗?她想要的生活,不就是为了和彼此有爱的人在一起吗?她放弃了棱角,选择了一个更为“温和”的自己。


影片最后虽然是开放式结局,但在我看来,安然做出了选择,她怀疑过了,反抗过了,尝试过了,最后引导她做出选择时,”道德责任“已经消失,引导她最后做出选择的是某种感情,是和弟弟间的某种爱,因爱而选择承担,才让她感觉自然而然。


写下这篇文章时,我刚从老家看完我姐姐回来,我父母给她相亲了一位家乡的男士,我感到很魔幻也很不放心,但原来我父母并未想过要让我独自完全承担这份责任,他们也想让我更加地自由。这时,那种天经地义的“照顾的责任”在我心底慢慢地消解了。


人应当是自由的,但凡是他人或外界教给我们的道德观念和责任观念,我们必要通过怀疑它们、拒斥它们、乃至于摧毁它们,才可能在废墟里真正建立自己内心的道德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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