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上午看了一会儿《DK医学史》,从巫术、针灸到基因编辑,中间看到一小段镭的发现,提及居里夫人。立刻,我的头脑里回忆起中学时期课本对居里夫人和镭的介绍:一个传奇的人物,一个伟大的发现。
但是,在这本医学史里,镭和居里夫人并未展现过多的传奇性,书里介绍了人类与癌症做斗争的历史,镭作为一种放射性元素,在被发现后变得流行起来,不仅仅用作癌症治疗,也出现在各种各样的产品中:从浴盐、牙膏,到手镯,腰带。过了整整三十年,人类才意识到镭和类似物质的破坏性作用。但在之前,已经出现了震惊世人的“镭女”事件,多种放射病折磨了他们那一代人。
二
有人会说:人类伟大的发现,往往也伴随着惨痛的牺牲。但我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我头脑里首先冒出来的问题是:为何我看到居里夫人和镭的发现,脑海里浮现是一种更为正面的形象与她那淡泊名利的故事?而对惨痛牺牲毫无觉察?
在书中,我也看到了路易·巴斯德,就是我们今天熟知的那个“巴氏杀菌法”的发现者,微生物学之父。但我不知道另一位与他齐名的细菌学说关键创始人是罗伯特·科赫,他的学说结束了炭疽、结核病和霍乱肆虐的时代。为什么我只知巴斯德而完全对科赫一无所知?
这本《DK医学史》的阅读过程让我享受,因为作为一本通识读物,它扩大了我的知识面,让我知道了许多知识盲区以外的东西。
但也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局限和无知:我以前对一件事物的判断和感受,仅仅只是基于我所知的一点点信息而建立的。
三
我知道,在我过往的教育里,存在着一种叫做“意识形态”的东西,ta会有选择地输入想要我知道的内容,屏蔽掉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因此,如果我的信息是局限的,那我的判断自然是不可靠的,也是无知的。
”意识形态“广泛地存在于各个民族、国家、文化之中,我无意去判断它们的好坏,但我很反感外在的事物隐秘地控制我的思考。
而这一切其实不难,将一句口号喊上一千遍一万遍,又或者控制信息的输入,还有许多方法,都可以做到这些。
当我觉察到我的思考、想法隐秘地被他人所影响时,我觉得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自我漂浮在世界的巨浪里,每个浪花都能让我沉潜或是转向,我是浮萍,被动地接受着一切来自生活海洋的考验。
从小到大,我都在体制内接受应试教育,我接受的教育信息经过了筛选,因此我只知巴斯德而不知科赫,我只知镭的伟大发现而不知这种发现也曾带来磨难。
四
我无意评论教育的对错,事实是:我获得的信息的局限造就了我认知的局限。
当知道一件伟大发现的优缺点,我更清楚地认知到这个事物意味着什么。一种更丰盈的形象在我心中建立,评价也不再变得单一,不再非此即彼。
因此,了解与一种观念相反的另一种观念,非但不会让人混乱,反倒有可能是一种契机,让人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当我愿意接受越多的信息,倾听那些对立面的信息,那种”别人的思想在控制我“的感觉越少,我好像越能够识别不同的观点、不同的思想在世界中的位置。
别人的思想有别人的位置,而我的位置又在哪里?
五
我不想要他人的影响,想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想做出对我来说合适的选择,除了保持开放,接受更多信息,甚至刻意寻找相反的观念外,还有一种途径。
专注于我的意愿。
我想要做什么?人类的”想要“可以是纯粹的,在孩童时期,想要吃,想要睡,想要玩,想要看天上的云,都可以自然地表达、行动。
而社会化之后,这种”想要“被我隐藏了起来,成熟的社会化代价是失去童真,纯粹的好奇心被磨灭了,转而剩下的是思考、计算,做一件事情需要附带理由,理由之上是理性的思考,某事或是对人生有帮助,又或是能让我觉得舒服。
大多数的思考和理由都是外围的,核心的东西往往只是出自于”我想“,没有更多的理由了,”想要“的愿望比一切的理由都要坚实。
回到内心的意愿是艰难的,需要放下思考,放弃所有外围的理由,放弃所有要考虑的因素,只是干净地感受内心,会有一种朝向、一种如呼吸般自然而然的选择冒出来。
专注于内在的意愿,也能让我摆脱自我总是受外在影响、飘摇不定的状态。
六
即便这样,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我们一出生,获得的所有的语言、概念、逻辑结构、知识都是世界上其他人、其他事物带给我们的,有什么思想是我们自己真正原创的吗?
如果没有,从源头上来说,我们一直处于外在事物的影响之下,我不管如何努力,我仍然不是真正地依靠我的”自我“做出判断、选择。
我也许一直处于他人的影响中,也许将永远继续下去,那么我的自我是否是个伪命题?我不想被其他人影响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打算下次再多想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