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出现症状后的第五天。
不发烧,喉咙也没有刀子,好像病症已经过去了,但我的身体却始终有一种不舒服,每次呼吸都变得短促,提醒着我,此刻我有多虚弱。
这一点也不像专家们声称的,大多数人七到十天会自愈,也许病症确实会消失,但这不意味着完全自愈,康复期显然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专家们隐瞒了这一点。
我每天都变得嗜睡,十二个小时起步。在发烧的那两天,我还做了不同的噩梦,第一晚是古墓,那天晚上烧得最厉害,烧到了三十九点一度,我和两个同伴穿行在柴达木盆地的沙漠里,钻入地下黑暗幽深的世界,在古墓黑暗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凝视着我。我极少做噩梦,也极少记住,但醒来后,这个场景却莫名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
第二晚的噩梦是爱情的痛苦,记忆没有特别清晰,只记得一些片段,醒来后,我感到心中一阵绞痛,这种痛明确来源于梦中的情感。第三晚是关于朋友间的争斗,我跟一个朋友共同完成任务,却在最后发现自己被背叛了,在急火攻心的时候梦境适时地结束,我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呼气。
第四晚就没有做噩梦了,昨天劳累了一天,晚上睡觉十分香甜,一会儿就睡着了。也许,身体的虚弱,就会带来不好的噩梦,我身边许多阳性的朋友,大家也会做不同程度的噩梦,肉体衰退,会带来精神的衰退。
这又给了我一些体悟,我很珍惜这次变得虚弱的体验。有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荒野生存》,我看了好几遍,仿佛在主人公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但有一处我却始终很难体会:在最后男主角误食有毒的植物,躺了许多天虚弱至极濒死之际,那一刻,他的哆嗦、大口呼吸、缓慢行动以及苍白的脸色都与我相隔了好远,因为我太久没有体验这种虚弱的感觉,受惠于父母给的这具健康身体,我极少生病,上次发烧,还得追溯到十年前。
但虚弱是有其意义的,生老病死,这是乔达摩作为王子的时候,眼前所见,继而坐而证悟的事物,生、老、死都距我太远了,病还时常可以接触,但我很少生病,因而愈加珍惜每次犯病的机会,看着自己的躯体和机能逐步失去掌控,一种失能的感受升起,我不再对事物甚至是自己的身体有所掌控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它带来了心态上的转变,我执被一再地放下,我们所有人都将走向失去自我控制的结局,除非我们不再想控制。
我现在更喜欢观察事物,在从感染开始到现在的第五天,我每天早上起来总要静静看着自己的身体一会儿,看看它今天又是什么样的,好一点还是坏一点?它想不想喝水?是想走动一会儿还是想继续多躺一会儿?这样的叙述听起来好像是某种呓语,但与身体对话,本就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而且,恰恰是虚弱的身体中,潜藏着更敏锐的觉察力,有机会去看见生活的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