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挣扎

生活   2020-09-20 04:52  

我兴冲冲地收拾好了一身行当出门,夸张的日式开衫,背上一柄武士刀柄伞,一辆小型货拉拉来接我赶赴酒馆。


我常常从这样灵机一动的行为中获取快乐,今天在酒馆喝完后,我不想回家,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跟着酒友王大姐一起走,送了她回家,告别之后我又几乎无意识地往前走。


我家离酒馆走路接近一个半小时,雨不大,淅淅沥沥地下着,时间是午夜两点,我没法骑车,也不想打车,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就往前走吧,走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在空旷的马路边走着,周遭有一些店开着,有些关了,我脑子里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想起不来在想什么,忽然,有一个男声打破了我思绪的沉默。


“你还打起伞咧。”我这才注意到这个矮小的男人,皮肤黝黑在夜里看不清脸庞。我四下一望,没有别人,只有他走在我的身侧后方,挑着三大袋废弃瓶子,除了头外几乎全身都隐藏在废弃瓶后面,微微咧开嘴笑着,他是在跟我说话。


“嗯。”我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往前走。


他吭哧吭哧地跟上我的步伐,顶着细密的雨丝。


“下雨天好冷哟”,矮小男人似乎是随口一说。


而我的心里一酸,莫名涌现出了一种巨大的无助与悲伤,我喉咙里干涩得像填满了沙子,我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逃离的情绪很快溢满了我的脑海,我衣着舒适,撑着时尚的伞,但我想逃离这个顶着风雨的拾荒者。


所有过往的一切理性训练,过往自我通透的感觉,应当如何行事的思考准则......在这句轻飘飘的家常聊天里被击得粉碎,我还远远达不到通透的程度,我只是处在不断破碎自己又不断重组之中,我无法面对这样一个情境,面对一个生活困难的陌生拾荒者给我展示的生活给他的重压,他对于生活有多无助,我此刻面对他就有多无助,他此刻感受到的寒风有多冷,我此刻感受到自己的心就有多冷。


我只是几乎机械地往前走,他仍在我身旁,絮絮叨叨聊着,他许久没有跟人聊天了罢?空荡荡的大街一路上只有我们俩,好一阵子,我只能机械地回复“嗯”、“啊”,然后默然无声,直到他问起了我的家庭,“你们家应该很有钱吧?”


“是因为我长得白白胖胖的么?”我好一阵思索,才多说了几句关于我的家庭。


他跟我聊得越来越多了,而我的逃离感也渐渐被好奇盖过,我问起了他的故事,他是如何成为一个拾荒者的?住在哪里?这些废弃瓶子能挣多少钱?......


有人跟他聊天他好像很开心,走了半个小时,他聊了许多,虽然其间有许多对于命运的无奈,但似乎还没那么绝望


“我白天就在便利超市呆,晚上去捡废品,在衣冠庙附近晚上有时候去小区捡,保安看见我都不管的,他知道我不偷东西。”


他看起来比较整洁,戴着眼镜,说话也礼貌得体,在经过一个垃圾箱的时候,他似乎是累了想休息,也许是想再找找瓶子,“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我步履不停,又一下子回到不知如何行动的状态,我只能机械地回应:“嗯,拜拜。”


渐行渐远,但我的无助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我想哭,我盯着自己路灯下的影子:“林卓奇,我讨厌这样的你。”


我明明就是想要帮他,可是,我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仿佛是命定的安排,今夜的偶然盛装出行,偶然的小雨,偶然地突发奇想凌晨走路回家,偶然地遇见与对话,偶然地空旷无人的街道,让我猝不及防地直面到他人的苦难,我对此毫无准备,命运让我看清自己此刻的脆弱。


即使我只是想请他在街边吃一碗面,那也是力所能及的帮助,我走过面馆的时候有几个瞬间来得及做决定,但我当时什么也没做,我知道我没有任何义务和理由要求自己去帮助这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也没有提出需要帮助。但我心里就是想要帮助他,我不知道理由,我只是想那样做而已,我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我?让我远离了自己的本心,是理性吗?是讨厌面对他人苦难吗?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东西,我本都应该是先遵循本心,做我想做之事。


现在我知道了,我想帮助他人,那就要遵循本心去帮助他人,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必须做我想做之事,不需要有给自己任何的理由。


但是,我已经往前走了很久,我停下来,想要等等那个拾荒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一辆辆地驶过,他没有出现,我知道,也许我今晚遇不到他了,也许我这辈子都遇不到他了。





后记:

回到家里是午夜三点半,但我只想把这些东西记下来,从六月份到现在停更了一百天左右,我也想不到复更第一篇会是这样略显沉重的经历记录,但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带给我的感受和思考,各人不尽相同,我则是希望自己更为敏感,不放弃对自己哪怕最微小的觉察机会,这空白的三个多月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愿你也能在这里借他人之手,收获对于自己的认识。




科幻|生活|哲学|思辨|心灵

老四和老十五
刻意想要去探讨严肃和沉重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