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龙：相濡以沫 第六章【气管切不切开 】
文摘
2024-11-26 14:07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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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让你觉得怎么办都不好。妻子住进ⅠCU病房不久，主治医生建议将她的气管切开插入氧气管，要我作主。我左右为难，始终拿不定主意。妻子住进lCU病房的第三天，管床位的杜医生就找我谈话，说从多方面考虑和临床经验证明，切开气管插入氧气管，比从鼻腔里或嘴巴里插入好，好在切口暴露在外面，如果发炎好处理，而鼻腔和咽喉部发炎难处理。还有气管切口距离肺部近一些，频繁吸痰便于操作，妻子少受罪。事实上，妻子在住进该院呼吸科不久，儿子找的刘主任就对我说过，说气管切开有一百个好。乍一听说切开气管，我立即觉得手术太大。妻子仅在退休后的十多年时间，就已经做了两次腰间盘切除术、膝关节置换术、帕金森DPS治疗术等六次大手术，在生命垂危之际，不能再做大手术让她吃大苦头了。我把妻子过去遭罪的情况说给杜医生听，并说出了我不同意切开气管的理由。隔了几天，和杜医生一个医疗组的杨主任又找到我，意见和杜医生相仿，我仍然坚持己见。他进一步说，切开气管不算是大手术，病人不需要推到手术室，躺在床上就可以做，而且是他亲手做，近年来已做了许多例，个个都是成功的。为了证实气管切开插入氧气管的好处，他还领着我参观了本病区的几个实例。他见我的想法有点松动，便趁热打铁说：“从气管处切开插入氧气管与从鼻孔里或嘴巴里插入相比，病人少受罪，不影响说话（妻子例外），亲人容易接受。”我向杨主任表态说：“须征求妻子本人和儿子的意见，特别是妻子本人的意见很重要。”杨主任刚离开病房，妻子用右手紧紧抓住我的左手不放，她的左手不停摆动，表示坚决不同意。我认为她不同意的理由和我相同，其次是她出院以后永远留下了一个难以愈合的大伤口，担心被人看到笑话，这是我的猜想。我把杨主任和杜医生说的意见重复给她听，并说将来出院了，切口处包有纱布，衣领挡住了切口，别人是看不到的，也不影响正常生活。无论我如何做工作，她把我的手紧紧抓住不放，表达出坚决不同意的态度。很巧了，杨主任和杜医生在做我思想工作时，儿子都不在场。儿子的思想工作要不要再做呢？我从病房出来，考虑再三，还是给儿子打了电话，让他知道此事。在电话里，儿子未加思索地回答说：“不要让妈妈在生命垂危时再吃这一刀了。”在第二天下午探视前，他见到我又重复了与前一天相同的意思，并说：“如果从气管处切开插氧气管，能救她一命或者能延长她几年生命，甚至能延长年把或者是半年生命，也值得做手术。”第二天下午探视时，我把家人的意见告诉了杜医生。杜医生说：“你老伴的嘴巴里插着粗粗的管子，像一头大象似的，令人十分恐惧和难受，你们家人能接受吗？”“是呀，我看着她那痛苦样子，受那么多的罪，心里很不是滋味，难受至极。”我说“特别是从防止炎症和医疗角度考虑，切开气管比较好些。但是我又不想让她在生命垂危时候再吃这一刀苦头，特别是她自己不愿意吃这一刀。”在妻子离世前一个月的一天下午，儿子从病房里出来对我说：“他在病房里遇见了杨主任，杨主任说妈妈气管没有切开也还是好的，几个月过来了，妈妈的鼻咽和咽喉敏感部位，没有因插氧气管而发炎。”从杨主任的话中，我觉得医生们开始劝导切开气管本意是好的，但也不是非切开不可的。如果是不切开就会有生命危险，他们也不会一味迁就家人意见。儿子也曾动摇过，说妈妈的气管切不切，服从爸爸的意见。儿子要我拿定主意，然而我始终拿不定主意，总觉得切不好，不切也不好，就是这样左右为难到妻子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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