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
桃的故事
文/赵学娥
四、讨饭（上）
桃为丈夫过完五七，带着两个大儿子把家里三亩地收种结束。一天早饭后，桃对婆婆说：妈，我去趟街。婆婆点点头。
桃几个月没有去南岗街了，今天她又一次踏上她和丈夫一起走过多少次的路，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来到南岗街东头的谢家，找到主人说明来意。原来这谢家儿媳妇结婚3年未生，桃听村里人说，他家想抱个女孩子来当押子。桃想，自己的小女儿英还不到两周岁，跟着自己只能吃苦受罪，还不知能不能养活，送给谢家也是给小女儿一条生路。谢家人经过商量，同意了桃的意思。桃赶紧转身回家，她不敢多看一眼南岗街。
大片的庄稼地里麦子已经收割，玉米还是小苗苗，田野里空无一人，桃想起丈夫被赌徒打的时候，也是空无一人，她不仅悲从中来。她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和他同时回家，想起丈夫去世的前前后后。她责怪自己无法养育六个孩子，要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责怪命运对自己不公，想到痛处，她蹲下身放声痛哭。在家里，她不能如此释放，桃有无数的伤心事，满肚子话无处诉说，桃痛哭自己的命不好！
自己没有兄弟，父母年迈，本以为可依靠勤劳善良的女婿，谁料半子先他们而去，他们今后怎么办？善良的公公悲痛而亡，二叔仁昌死的不明不白。对自己疼爱无比而又吃苦耐劳的丈夫运昌死的如此突然，又如此悲惨。郎中说：运昌的内脏都被打坏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到哪里去找欠下血债的债主？真是申冤无门。
明天又要和小女儿分离，丈夫疼爱的小宝贝，自己居然都不能养活，桃伤心得不能自理，一路痛哭一路抽噎，流着眼泪往家走。
快到家了，桃擦了擦眼睛，停止了哭泣，自我安慰：谢家是开药店的，生意做的好，英去了比在家里好。
到家了，桃忙着拾掇拾掇准备做饭。婆婆进屋说，还是她来做。婆婆一望桃，发现桃两眼红肿，心疼地说：他大嫂，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几个孩子要带，也不能伤了自己，我老了，死也死的着了。
婆婆说着眼泪也不住地流。桃抓住婆婆的手说：带这么多孩子确实难，大的都记得事，又是男孩，人家不要，我想把小英送人。我去过了，人家条件好，小英去了不会受苦。桃把今天出去的事对婆婆说了一遍。
婆婆还没开口，门外哭声四起，大儿子希贞跑进来跪在桃面前，拉着桃的手摇晃不停，哭着大声说：妈妈，你千万不能把小妹送给人家，我要饭也要把她带大，饿死也要死在一起。二儿子希祥，大女儿红，三儿子希锐，小儿子希胜，把妈妈团团围住，哀求着不要送走小妹妹。英刚会走路不久，一摇一摆地也来到厨房门口，不停地喊妈妈。
婆婆开口说：他大嫂，不送了吧！
桃抱起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把六个孩子都拢到身前，泪流满面，连声说：不送了，不送了。
全家人哭的天昏地暗，过了好长时间，桃对婆婆说：妈，你带孩子做饭先吃，我去南岗街告诉谢家，不送了，省得人家明天上午来空跑一趟。
既然选择活下去，总得有活路可走。
第二天桃和婆婆商量：妈，你带三个小的在家里，我带三个大的去外地讨饭，现在夏收虽然结束，我们遇到收割过的田也可以拾点粮食，遇到要帮工的人家，我们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总可以讨口饭吃。如果我们在家坐着有八张嘴，打下的这么点粮食，肯定吃不到收成，与其坐吃山空到时候又得挨饿，不如现在出去，也许可以讨到饭，也许可以找到人家帮工，也是一条活路。
婆婆望着桃，半晌说不出话，因为老人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桃把三个大孩喊到一起，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
次日，桃起了一个大早，收拾东西。早饭后，桃把四个人的换洗衣服和一床被子打成两个小包袱，让两个大儿子一人背一个。自己又收拾几双筷子和几个碗，还有剪刀，尺子，针头线脑，用碎布包好，放一个小背篓里让大女儿红背着。最后，她又找到两把镰刀，一把草，一个麻袋，两个布袋等东西放在一个大背篓里，自己背着。
一切准备好了，她把三个小的孩子逐个抱一抱亲一亲，也和婆婆来了个重重的拥抱，泪流满面地对婆婆说：妈，家就交给你了，你要吃饱饭哦。我们在外面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时常回来的。
婆婆也泪如泉涌，挥挥手说：去吧，家里你放心，你在外面也要多注意身体。
三个小孩还不懂事，看到妈妈和哥哥姐姐们出门，也没有什么反应，孩子们习惯他们每天外出劳作。
桃带着三个孩离开村庄，她毫无目标，只能参照太阳一直往南走，她想着，南面总比北边好些。桃对孩子们说：我们就一直向南走，快到中午时就往村子走，好讨点饭吃，，吃过了再走，走到晚找村子，看能不能找到地方住，要是找不到人家，就住村边上，破庙里，现在天气不太冷，总之要找个人家多的大村庄，说不定会有人家要帮工的。你们走到那里都要勤快，做事认真，手脚要干净，人家金银财宝绝不能拿一点点，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吃猫嘴饭，做人要厚道，有骨气，平时教给你们的话千万不能忘记。还有向人家讨饭不管多少孬好，都要向人家点头作揖谢谢人家，不给也不要生气。
孩子都说：记住了。
中午在一个不知名字的村庄要到了饭，因为麦子收下不久，讨饭容易点。下午继续往南走，桃想离家远点，出来讨饭不好意思让本村人知道。
晚上落脚的村子后来才知道，叫大王庄。庄子很大，走到庄头，桃定神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处大宅院。她对孩子们说，晚上到那个有大院子的人家去，看能不能找地方住下。现在我们分头去讨晚饭吃，然后直接去那个大户人家门口相聚。
（待续）
作者简介
赵学娥，女，原籍江苏灌云。
1976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政教系。
2006年于江苏省司法警官高等职业学校（现为江苏省司法警官职业学院）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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