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婷婷两人前脚刚走,丁梦妮便接到欧阳海玫打来的手机。“晚吗?我看不晚,明天还没到哩。我过来一下好吗?”“还不是你的事。”欧阳海玫拉着丁梦妮,两人边说边落座。丁梦妮埋怨欧阳海玫见面便提包大海,“啥我家的,早就船到码头车到站了。你是来打抱不平的?还想把我再霉回去呀?”“至于这样说嘛。前不久我碰到肖老师两口子,小摆了几句你和大海的事。要说嘛,大海没少在老人面前为他们早年对你不厚道打抱平,这你都知道的,但你好像并不领情,我现在真想帮大海打打抱不平。我说你……”“你先不要说我,”丁梦妮强压不耐烦打岔道:“他咋啦?”于是,欧阳海玫便将从杨宝财处听来的,刘中和租厂冻库、聘用包大海、工作待遇、配工作手机、“听调不编”等等一切,全都对丁梦妮说了。“实际上,大海的工作比以前还自由。据说刘老板原本叫大海搞管理,否则月薪翻倍,但他不干。”听了欧阳海玫的讲述,丁梦妮仿佛又看见包大海那张固执的脸。“死要面子活受罪,都现在了还死硬。早先我说他一根筋,他还我说是‘认准理的执着’,哼,总有一天叫鬼捉。凭你说海玫,我咋指望他啊!”欧阳海玫语重心长道:“大海是个心里有家的男人。他跟我说,以前在养家一事上做得不够,心里怪难过的。男人越是这个时侯越敏感,自尊心越强,你总是不顾情面打击他,让他抬不起头,换我也要跟你对着干,体谅他你会掉块肉啊!我预感大海会有大发展,他成了你就成了。”“我不相他能搞出啥明堂,成了也是死心眼儿加缺心眼儿。”“有心儿总比没心眼儿好。说句你听了生气的话,你真是个蠢女人。”“我说的是气味儿,”欧阳海玫说着推了丁梦妮一下,“自己的男人气味儿都不同,真的。”丁梦妮叹息着道:“唉,男人爱女人首先是为了爱自己,既然如此,那我也可以找自己想爱的男人,一段人生经历就是一份儿资本,也是一种财富。我早想好了,他充实他的,我充实我的。”话说包大海的下岗之难,因刘中和聘用暂缓了母子眼下经济上的奇苦,但包大海内心却仍被另一种朝思暮想的,一心渴望做“大工程”的奇苦死死压榨着。此时,包大海仰坐在维修房靠椅上,看似就着电风扇迷糊,实际却在苦心静思着真正的出路,他深知,就当下而言,只有把握住“钱心”,在经济上打好翻身仗后,才能有人格上的尊严。一声“大海”的呼叫将包大海惊醒,原来是杨宝财三人来了。“她妈的个烂死抽,小钟把老子的里子面子都扯破铰烂了,自尊心捏成了灰,我的床照吊销了。”杨宝财一脸愤怒说着,随手将“自愿离婚协议书”甩在办公桌上,然后坐下气呼呼讲了起来……三天前的早上,杨宝财再次因钟素芳说他“偷女人”,甚至还抛出去年厂里因失脚掉进油罐淹死的油管工成家乐作证,面对死不认帐的成家乐,本就气得七窍生烟的杨宝财,听后更是气不成声,气头之下,二人又动手了。结果是,钟素芳当即逼着杨宝财走进了婚姻登记处,后经有关人士调解无效,两人最终协议离婚。怒气冲冲的杨宝财,讲到这里停下话来,先叹了口气,然后一转平和,看似轻松道:“也就是个导火索,其实她早有心了,女人翻筋男人根本没法比。”包大海向三人递着烟,然后拿起那张杨宝财说的“床照”。“我说好几天不见人影儿,原来你们在悄悄办大事儿嘛。”“《周公解梦》说,梦见剃刀会被削职,难怪我近来总是夜夜梦刀,原来老先人早给我解梦了,厂里家里都除名儿,两头挨刀。”杨宝财说着说着又见气大起来,“龟儿子成家乐!难怪老子从来叫他‘沉油罐’,他妈拉个抽!”牛同舒:“要真是老成说的,怪就怪你过去叫得不吉利,因为你以前总是人前人后叫他‘沉油罐’,他沉油罐都是你喊沉的,所以他变鬼也要给你找点儿麻烦,蚊虫遭打,就怪嘴伤人。”“别人的运在头上,起码也在毬上,妈个抽的,老子全不占。小钟打死人牌,死鬼冤枉活先人,从来只听说剩菜剩饭,没听说过剩男剩女,老子东西不白长。”杨宝财发着怪叹道:“有啥了不起的,毬!‘无欲则刚’,老子也不是大老粗。”“我不明白小钟恨我干啥,居然骂我是‘催命鬼’。凭你说大海,我、唉,真是弄不懂。”牛同舒:“女人心思重得很,肚子里草帽圈圈多得数不清。”“明明是她喊着要离,世林咋成‘催命鬼’了?我看她才是婆娘鬼!”杨宝财火道。张世林抠着脑壳道:“是嘛,细想起来,我没得罪过小钟啊,无非就陪宝财去了趟登记处嘛,我……”“那你还我个啥,”牛同舒说着拍了张世林一巴掌,“我说你就是头东方之蠢猪,还细想,粗想都不够,脑壳不醒事,眼睛不看事。人家那点儿事情你跟去干啥嘛,你‘张实在’也太实在了。就因为你陪了宝财,所以小钟才叫你‘催命鬼’,换你一样会恨。”“哎呀!”张世林一听恍然大悟道:“我咋把这事儿忘了,要不是你‘牛精’一语点破,我还真、嗨,原来小钟为这事儿向我挥刀问斩,罪过大了。妈的,割卵子敬神,得罪人又得罪神,我以后再也不敢乱实在了。”“多有多给,少有少给,没有不给。老娘说,为了甜甜不准我争财产。是的,咋说我都是个大男人,总得为十多年前那几分钟激情承担责任吧。我昨天就回去跟老娘了,反正老爹走后就老娘一人住,在前我征得大哥二哥同意的。”“要我才不像你这样傻,”张世林愤愤不平道:“我那个家是老子一手一脚吃苦受累挣来的,就算她曾成兰再厉害也没用,一针一线都别想带走!”“难怪曾成兰总拿你张世林当零,”杨宝财将大拇指与食指做成一个圈儿,“哼”着鼻子阴阳怪气道:“连二百五都不算,只能算二块五,穷折腾。”“当面不闹背后闹,白天一把火,夜里一泡尿,不是穷折腾是啥?!说得闹热吃得淡白,小屁股猪想变大尾巴狼,做梦吧。”“为你说话还羞辱我,太不够意思了。”张世林恼火道。牛同舒劝道:“行了宝财,你不该这样说世林,我们四个就像亲兄弟一样,不能……”“对不起总行了嘛。”杨宝财说着将手一摆,“好了,从今以后一天当一年,没准儿哪天我也做梦弄他个千岁爹万岁爷当当。”正说着,王兴同在外面叫包大海,于是包大海赶紧起身出去。“晚上到我那里喝酒,别忘了你那三位老弟。我要去二哥那里,这里的事情你先替我看着点儿。”
康亮(真名:李杨康,曾用名:李杨康亮),自由作家,1955年生于重庆,祖籍山西,新三届知青。已出版新人性长篇社会传奇小说《走出肮脏岁月》(上)、《走进阳光岁月》(下),新人性长篇婚姻家庭小说《男人累女人泪》。另著有系列人生故事、知青回忆录、中、短篇小说、小小说、文学短剧。长篇社会题材小说《天下轶事》(上下)写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