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
桃的故事
文/赵学娥
第二早上，桃早早起床，新媳妇不敢睡懒觉，她首先仔细看了看婆家的环境。
三间堂屋两头房，她的新房在东边，听说西头房是二弟赵仁昌住的，二弟18岁，两兄弟之间夭折了一个，所以他们差4岁，堂屋还比较新。
三间边屋两头房，边屋比较旧，中间是厨房，南头房是两个姑子住的，大姑子16岁，小姑子14岁，公婆住在北头房。
门口的鞭炮碎纸散满一地，桃拿起扫把开始打扫。扫地声惊醒了公婆。
婆婆出来对桃说：他大嫂，没再多睡一会？这两天你也累了。
桃转过身叫了声：妈，我不累，要做什么饭你告诉我来做。她定神看了一眼婆婆，婆婆长的很俊，大圆脸上有一双大眼，只是脸上有不少出疹子留下来的麻点，通过婆婆刚才的话，桃认定婆婆是个好人，悬着的心一下子轻松许多。
吃饭时见到公公，发现丈夫像公公。小叔子脸型也像公公，但遗传了母亲的大眼睛，所以像个美男子。两个姑子像婆婆，都是大圆脸。
从此，桃的名字再也没有人喊了，公婆都称桃叫：他大嫂。姑子、小叔都称桃为大嫂。庄邻都按乡里乡亲的辈份称呼：赵大嫂，赵大娘。久而久之，桃都忘记了自己有名字，直到几十年后二孙女成了问她名字的人，她猛想起自己的名字叫桃。
随着时间推移，赵大嫂变成了赵大娘，赵大奶，老太太，那都是后话。
桃知道了婆婆家的大致情况，自家有三亩地，每年收粮不够吃的，由于家里人都是大人，几年前又租种地主肖恒春家十亩田，除了交租，粮食不仅够吃，还略有一点节余。三年前把两间旧堂屋翻盖并扩展成三间。
夏天，三个男人会乘空闲时间去捞鱼摸虾补贴家用。冬天，三个男人会到离家几十里地的盐厂帮南岗街盐铺推盐，也可以赚些钱。女人们抽农闲时拼命多割青草，嫩的喂猪，老的晒干了可当柴火烧饭，也可以当猪饲料。
冬季，女人们大多在家做针线活，全家人棉衣缝制，修补，给每个人做几双鞋子要费很多功夫。不过一家人相亲相爱，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1923年3月，桃的大儿子赵希贞出生，给全家带来巨大欢乐。同年6月16日，桃的大姑子出嫁了。
1925年5月，桃的二儿子赵希祥出生。两个男孩子的到来，让家中人丁兴旺，个个都开心。可添人添口就要添饭，于是每个大人都更加勤奋地劳作。
六月上旬一天晚上吃饭时，桃的丈夫赵运昌对全家人说了两件事。他对着二妹说：你婆家递话说喜日子订在八月初二，看看还缺什么早点说。
他突然面对二弟赵仁昌板着脸说道：仁昌，你已老大不小了，为什么给你介绍对象你就不去看，你想打光棍吗？
两个妹妹出嫁了，家里也该娶个媳妇回来，帮助做事。
桃笑着说：仁昌要找大美女，现在还没碰到。父母也你一言他一语地既开导他，又责怪地说了许多，只有仁昌只顾低头不语。
五天后的早上，桃的公公在门口大声喊，仁昌快起来吃饭，吃过了到你大妹家，大妹给你介绍个人，你去看看。
桃在东头房听到公公在门口喊二弟，二弟没应声。她一边给孩子们穿衣服，一边让丈夫去西头房把二弟喊起来。
赵运昌来到西头房，一看仁昌不在房里，急忙开门告诉父亲说仁昌不在家里。
父母一听慌了手脚，不停地说快找找，快找找。全家人分头到庄上各家去询问。不仅没有找到仁昌，还听说另外两家的儿子也不见了。一个是仁昌亲堂兄弟福昌，另一个是朱家的三儿子朱强。三个人都二十来岁，平时玩得好，仁昌最大23岁。
全家人，不，是三家人在焦虑中一天天地数着指头过日子，真叫度日如年。
一个月过去了，有一天庄上王顺去邻村有事，回来到桃家把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周围几个村十多个青年都去当中央军打军阀了。
仁昌走后一年半，转眼到1928年农历二月初，忽然听说和仁昌、福昌一起出走的朱强回来了。而且少了一条腿，拄着双拐杖。一天下午，朱强来到桃家，他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地说：打仗太可怕了，子弹满天飞，也不长眼睛，谁碰上谁倒霉。他抽泣着告诉桃的家人，仁昌，福昌都阵亡了。
桃的婆婆眼前一黑，歪倒晕了过去，桃拼命拉起婆婆，用腿抵住婆婆的腰，边哭边用手拍打婆婆的后背。桃的公公把烟袋里的烟灰磕出来，一句话没说走出门外。
两个孩子乱跑乱窜，被运昌抓住搂在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婆婆躺在床，除了哭一句话也不说。公公除拼命干活就是拼命抽烟。家里除了孩子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大人说话。桃哄孩子的时候主要是抱着轻轻地摇，轻轻地拍，不像以前哼着小曲给孩子听。
谁知婆婆起来了，公公却躺下去了，公公真是身体病了，发着高烧，神智不清，运昌去请来庄上的郎中，给扎了许多根针。郎中说，气急攻心，凶多吉少，早点准备后事吧。又过了三天，公公归西了。
突如其来的恶耗，让一个原本其乐融融的家突然倒塌了半边一样，家里一下子愁云密布，婆婆和桃都痛不欲生。可是生活必须继续。
同时有了一个现实问题，租来的地没法种了。两个姑子都出嫁，两个壮男劳动力去世，婆婆的身体也差了许多，桃去年底又生了个女孩子，三个孩子要人照顾。这个家怎么撑下，成了桃夫妇两必须解决的当务之急。
（待续）
作者简介
赵学娥：江苏灌云人，1951年生，毕业于灌云县南岗中学，江苏省司法警官职业学院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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