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时正遇十年纷繁,为响应当时号召,刘中和不得已放弃本职,改行到下乡做了一名“赤脚医生”。开放初期,刘中和凭着自己扎实的兽医基础,另及父辈们支持,在当地试着开办了第一家小规模私家奶场,结果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仅两年小奶场便发展成有十来名工人的中型奶场,同时认识了包大海;因其妻杜玉琳对刘中和由来以久的情感不信任,所以两人总闹矛盾,杜玉琳常常深夜到奶场值班室查哨,看其是否与别的女人有偷情行为,甚至用突然袭击方式提出与其“合欢”,企图用这种几近荒唐的举动,检验刘中和的所谓能力,结论其在前是否与别的女人有过媾合行为。随后不久,杜玉琳“红杏出墙”了,特别当刘中和亲自拿住杜玉琳外情时,杜玉琳竟当着相好面,将一大杯茶水劈头盖脑泼向刘中和,然后板着脸说“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事情之后,双方再难维持原状,关系走向崩溃。离婚大约半年后,又是一个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刘中和生意忽然大不景气起来。包大海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当初,“我记得那时你好气派啊。”“好气派是拼出来的,赢了事业输了家庭。我去买烟。”看着刘中和离去的背影,包大海心想着其“好气派是拼出来的,赢了事业输了家庭”的话,但此刻他却不知该怎样设想自己的将来。“回想那段不景气,当时我险些疯了,要不是有信念支撑着,绝不会走到今天。人就活个精神,真要走神,活着就没意了。大海,我理解你目前的境况,只要自己不倒,就没人能把你打倒。”包大海因刘中和的话而感动,但没想到几口茶水下肚后,却说出了另外的话,“你后来没再婚?”“没有。以前,我觉得婚姻是甜蜜的圈套是幸福,但前妻的事情让我痛悟的结果是,却原来婚姻是个累死人的骗局。都说伤心是痛,但我觉得,一个累字远比一个痛字更难受,简直是一种扭曲。”包大海觉得,婚姻大多数时候累得让人心痛倒是真的,不认同“婚姻是骗局”之说,但天下人对婚姻感受万般不同,也许刘中和就是这样认为的。同时,包大海又从刘中和的“婚姻骗局”中,难免想到自己曾经的“江湖家庭”,于是心生不尽感慨。在刘中和的认知里,生活的磨砺使得男女各有一套人生准则,要说浪漫谁都想。但刘中和却不像别人,做不到不说,女人做不到也说;女人说情归情钱归钱叫天经地义,男人说情归情钱归钱叫鼠肚鸡肠,人要不为那几个钱,谁都不会惹出那么多累来。刘中和最后总结道:“终其所有,说千道万,数钱容易挣钱难啊!”好一个“数钱容易挣钱难”,包大海原本想跟着感慨一番,但想了一会儿却有感难慨,于是只好不“感慨”了。“战争年代崇拜英雄,活着的叫生的伟大,死了的叫死的光荣;开放前崇拜穷工穷农,比着穷,越穷越光荣;开放后崇拜富翁,比着富,管你偷来的抢来的,赌来的贪来的,反正越富越光荣。但眼下,男人女人用截然不同的方式考虑现实,男人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女人拼命考虑自己的利益;女人对成功男人感兴趣,男人对漂亮女人感兴趣,现在好像都成定律了。”包大海在听刘中和讲述的同时,也在感受自己那段总在回想中重现的往事。终究走不出心事的包大海,情不自禁道:“那你还会不会再考虑前妻,或者说前妻还会再来考虑你吗?”刘中和前妻杜玉琳,三年前跟后夫也离了,现在日子过得很糟;刘中和内心不希望杜玉琳过得好,因为他对其有过太多怨恨,但反过来,前妻毕竟曾是发妻,是刘中和一对儿女的亲妈,所以他拿不定主意帮还是不帮,时常都在犯难。“我明知多年恩怨早成历史,但又正因为那段共育后人的历史,所以才总让我有难尽的烦恼。”从刘中和的话中,包大海觉出他对前妻还是牵挂的,“帮帮吧,做人总得有点儿啥心啊,不然将来子女要说你冤冤相报哦。”“冤冤相报是人性恶。”刘中和在沉默中,重新接上烟后深沉道:“恶是人性的最极端面,但殊不知人性又并非只有善恶那么简单。对人对事的真诚、虚假、热情、冷淡、麻木、羡慕、妒嫉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人性的表现,我相信谁都可能这样做。有人说,对待情感,沉缅过去,难忘旧事叫折磨自己,要懂得放下包袱,才能轻装前进,对我来说难了些。说到底,我只是个常人,真要凡是都提得起放得下,说轻点叫少血性,说重点叫没心没肺。”与刘中和分手后,在回家路上,包大海迫不及待将刘中和聘用一事告诉了肖为民夫妇,同时告诉了杨宝财三好友。到家后,包大海将刘中和聘用自己的事情对包母说了,包母听后激动得抱着包大海热泪盈眶。看着年迈的包母,包大海边为其擦着泪水边道:“妈妈,那两盒‘口服液’你就认了嘛,说啥也是儿子买来孝敬你的,过期就成毒药了,只要效果好,每月我都妈妈买。还有,以后千万别再捡破烂了,外人会说我的,求你了妈妈!”包母哽咽着道:“好的好的,我听就是,还是有儿好啊!”但包大海没想到,包母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的心又凉了。今天是包大海在新主人手下干活的第一天,离上班还有近一小时,他便来到才别又回的冻库维修房。按说包大海没必要这么早上班,刘中和所以对他“听调不听编”,实际是让其能有更多时间,更合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说包大海明白其厚善之举,但他仍旧还是用一向认真的态度对待新工作,同时也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刘中和。在刘中和介绍下,包大海认识了人高马大嗓门儿粗的黑大汉,冻库新任管理员,刘中和的姨表弟王兴同。王兴同是前不久从部队回来的老驾驶员,后来与包大海三人也成了朋友。“冻库工作你熟悉在前,”刘中和接过包大海的烟点上道:“希望以后多提醒兴同,他说啥也是新手,以后我就仰仗你们了。”包大海边为刘王两人点烟边道:“你放心刘老板,我会跟王管理当好下手的。”“像不愿承担责任似的,太客气了我黑皮可不愿搭档。”王兴同板着一张黑脸道。第一次与王兴同交道,包大海自然不解对方话意,有些尴尬地看着刘中和。刘中和笑道:“你别多心大海,都怪事前没跟你说清楚,兴同虽说太性情了些,但你们肯定对脾气,相信会处得很好的。”“对不起了包老弟,”王兴同松开了板着的脸,憨憨道:“见面就让你另看了一回,见谅了。”“我也不是捏捏藏藏的人,工作中见吧。”包大海回着笑道。刘中和:“兴同,大海还有三个好朋友,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你要跟他们搞好关系。”
康亮(真名:李杨康,曾用名:李杨康亮),自由作家,1955年生于重庆,祖籍山西,新三届知青。已出版新人性长篇社会传奇小说《走出肮脏岁月》(上)、《走进阳光岁月》(下),新人性长篇婚姻家庭小说《男人累女人泪》。另著有系列人生故事、知青回忆录、中、短篇小说、小小说、文学短剧。长篇社会题材小说《天下轶事》(上下)写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