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
桃的故事
文/赵学娥
1921年农历8月18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苏北灌云县桃园村张树林家里里外外挤了很多人。
大人有的是请来帮忙的，如喜奶，搀轿姑，搀轿姑就是现在的伴娘。还有放鞭炮的，撒花生红枣的，请来帮忙办喜事的各式人等。最多的是请来喝喜酒的，都是庄邻和亲朋好友。
在二十世纪初的中国，女孩十四五岁就可以出嫁了，而张树林家的二姑娘二十一岁才出嫁，所有亲友都认为是大喜事。
最开心的就是本村的孩子们，他们跑来看热闹和抢东西吃，家里家外一片欢声笑语。
屋内大人们各司其职，房里床沿上坐着母亲张王氏和女儿桃。张王氏拉着女儿的手，两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张王氏说：桃，都是妈妈不好，把你霸在家里这么多年，妈妈实在舍不得你离开，你不要怨我啊！
女孩一个劲地摇头：我不怨你，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张王氏又说：到婆家可不比在家里，你要知道，南风没有北风凉，好死公婆不如娘。所以你要孝敬公婆，友好姑叔，疼爱丈夫。
桃说：我知道，记住了。
突然鞭炮声响起，唢呐齐鸣，母女俩停止说话，搀轿姑进来给桃脸上又擦了些粉。
不一会儿父亲张树林进房，背起桃来到花轿前，搀轿姑掀起帘子，桃坐了进去，桃抓住父亲的手久久不肯放开，父亲说：时候不早了，到婆家好好过日子。
桃亲了亲父亲的手，点了点头。
父亲转身离开，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起轿！随即又响起了鞭炮声。
两个轿夫抬起崭新的小花轿，大声喊着：走动！
桃坐在轿里十分难过，但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否则脸上的粉又花掉了。
桃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往事。
因妈身体不好，老是流产，好不容易保住两个女孩，桃和大姐珍珍，还给她们都认了干爹干妈。
六年前大姐珍出嫁了，除了桃，父母身边没有陪伴了。
因此，妈妈一直不肯为桃找婆家，舍不得桃离开自己，拖到二十一岁了，成为大家口中的老姑娘了，妈妈迫不得已才同意这门亲事。
婆家是肖庄的，相距三里多路，据媒人说，夫君名字赵运昌，比桃大一岁，家里有公婆，两个姑子，一个小叔子。
桃坐在轿里，脑子里又想：不知道夫君长的什么样？自己可是个大美人啊？不知道公婆是不是善良的人，两个姑子和一个小叔好不好相处。总之脑袋满满的问题不知道答案。
三里多路，很快就到了，随着鞭炮声响起，轿夫喊了声：落轿。
搀轿姑打开帘子，扶着桃走进屋里，拜完堂之后，喜奶奶又说了一遍喜话：太阳当空照，新娘俊俏俏，栽花靠墙，养闺女象娘，栽花不靠墙，养儿状元郎。早生贵子，送入洞房。
搀轿姑把桃扶入房里的床边坐好，随后端来一小盏糕茶，桃早就渴了，两口水滋溜就下去了，真太少了点。搀轿姑轻声对桃说：二姐，我和大娘回去了，你要常回家看看我们哦！
桃搂着搀轿姑的肩，低声说：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姊妹。
到了晚上，亲戚邻居都走了，赵运昌走进房里，用筷子挑下桃头上的红布，将碗和筷子送到桃手边，轻声细语地说：饿坏了吧，快吃。
桃抬起头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不由得瞪大眼睛说：我见过你！
男人点点头。
桃想起来了，一年前的一天，邻居钱梅妹妹喊桃教她绣花，在钱梅家，桃见过这个男人，给她的印象是这个男人长的没话说，就是一双小虾皮眼睛不好看。与那张周正的长方脸高鼻梁，好看的嘴巴不搭配。于是这双不好看的眼晴深深地印在桃的脑海里。
桃接过碗，下面是菜，上面是一个馒头。心里虽然似15只吊桶打水，嘴里却开始吃了，因为她太饿了。
不知道何年何月何人立的规矩，那时当地农村有个风俗习惯，女孩结婚当天到婆家，在酒席没散，客人没走之前是不能出门大小便的。因为农村家家户户的茅坑都在外面， 所以，女孩子出嫁前几天就开始节食，到出嫁前在娘家排空大小便，把娘家的财富都留下来。
（待续）
作者简介
赵学娥：江苏灌云人，1951年生，毕业于灌云县南岗中学，江苏省司法警官职业学院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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