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萨迦达塔 | 最终,你必须放弃与觉知的联系

文摘   2024-06-28 09:08   美国  

终极灵药
——与一位觉悟的大师的对话

由室利·尼萨迦达塔·马哈拉吉宣说

The Ultimate Medicine

室利·尼萨迦达塔·马哈拉吉 著
罗伯特·鲍威尔博士 编辑
灵智宝鬘翻译团队 中译


对话09:
最终,你必须放弃与觉知的联系

尼萨迦达塔:那些自以为有资格宣扬自己掌握的知识的人,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他们只是在表象显现上做文章。有人阐述知识,而听受知识的人会模仿传授他知识的人。因此,老师穿什么,他就穿什么;老师有什么举止,他就模仿什么举止。而所谓的“知识”的传递,仅仅是概念的传递。传统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传统上对身体的崇拜也是这么形成的,而这一切都与最基本的知识或真知无关。

无论你们听过什么、无论你们被告知了什么,在我看来,都没有价值。我想知道,你是否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真正拥有的唯一知识就是你知道你自己存在,你拥有能知道自己存在的那种觉知。除此之外,无论你认为自己拥有什么知识,都只是道听途说,都是后天习得的,都是基于了那个虚幻的觉知。是这样吗,还是不是?

提问者: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此一唯一知识从根本上卸下了我来这里时背着的包袱。我对它们已经不感兴趣了。

尼:剩下的就是“我在”这个基本的概念。这是唯一还存在的概念,甚至连这也必须去掉。如果你宠溺它,它会积累各种负担;但如果你忽视它,它便会消失。

问:自从我来这里跟马哈拉吉待在一起,我觉得他一直在提醒我一件事,那就是绝对需要沉浸在“我在”的感觉中,并通过它来超越它。我所想的、所说的、所做的任何其他事情,都只会让我偏离他给我的核心教导。这跟我最初阅读他的书时得到的指示一样,只有在他的陪伴下才能得到彻底的确认和加强;这是一把钥匙,是他以言传的形式赐予我的恩典。

尼:最终,你甚至必须放弃与这种觉知的联系。那是最后的目标。

问:在我看来,这正是他教学的矛盾之处,因为人们总是假定了“我存在”,并将这种假定施加于自己。正如这个假定需要解除它对其自身的假定。此过程中会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恩典降临,让人超越总是以“我存在”来定义自己的习惯。这无法用语言表达。

尼:开始沿着灵性之路探索的人,都期望有所收获。但当他理解了我所说的,想要得到点什么的欲望就消失了。

问:期望本身消失了。

尼:那些带着对家庭的眷恋死去的人,无法理解这件事的要旨,无法理解这种智慧的秘密。如果正确领悟这一教导,人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没有“我”这样一个实有体。那么,还会有人想要得到任何东西吗?不管世俗之物还是非世俗之物,还有什么可追寻的吗?由谁来追寻呢?

觉知,是自发出现在人身上的。自发产生的东西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消失。那么,我可以认为什么才是我的真实身份呢?这个觉知是在不知不觉中自发地出现在你身上的,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问:绝对是事实。我与这种觉知的起灭无关。

马哈拉吉今天早上谈到了欲望,谈到了对于一个彻底解脱的人来说,他的“家”就是实相,并且欲望走到了尽头。我想知道的是,这在究竟的意义上是否确实如此?在我看来,只要身体和存在感还在,就会产生欲望。对于解脱了的人来说,这些欲望是否更具有合理性,不会对其产生束缚?还是说欲望真的结束了,唯一产生的冲动纯粹只是为了维系身-心的存活?

尼:智者可以做他喜欢的任何事。从表面上看,他可能有欲望并试图满足它们。但最终,当他知道自己没有个体身份时,他即成为了实相。那么,谁会从这些欲望中获益呢?甚至谁会关心它们呢?

问:欲望的力量被撤去了,显然如此。

尼:听完这番谈话后,你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问:我的内心仍然有一些欲望,我尚未摆脱它们。这很明显,而且这个身-心有其自身的命运。马哈拉吉的教导给我的启发主要是,世俗生活以及履行世俗生活的职责跟他所推荐的灵修实践完全是兼容的,并无矛盾。那些仍然会出现的欲望将失去它们的力量,不是因为我试图去控制,而仅仅是因为我转向了这种修行,而非转向欲望。

尼:如果你认为自己有一个名字和躯体、有一个身份,那么欲望就会对你产生影响。但当你知道自己真的没有任何样貌——没有颜色、没有名字、没有形态——那么这些欲望会影响谁呢?

问:人们在刚开始灵修的时候,常常会感到非常沮丧;据说,当你处在一位灵修导师的恩典陪伴之下时,这些欲望似乎会增强,而不是神奇地消散。就像马哈拉吉两三天前谈到的那样,命力在增强,净化在发生。他对我说的是,对于那些欲望,没有你可以插手之处。这是我从他的教导中领悟到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更大的诚意、更有力量地转向这种实践,让欲望自生自灭。

尼:不必刻意忽略欲望。只需要关注你的知道有个“我”的那种觉知,就够了。

吸收了食物的精华,命气发出了脉动。命气中蕴含着这种存在的感觉,这种“我在”的感觉。这种“我存在”的感觉或这种觉知,借助身体和命气,从事着世界上一切的活动。如果没有觉知,就不会有人感受到命气。在这团肉体组织中,你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呢,你是什么?

问:我就是观察它的那个。从我听到的马哈拉吉的话来看,在解脱的状态下,命气并没有结束。显然,在马哈拉吉身上仍然有命气的作用。

尼:你在观察什么?

问:观察命气在身体中的运动。

尼:与此同时,你不也在观察觉知吗?当有命气的时候,就会有觉知。那种觉知或“我在”的感觉,被称为遍在之神(Ishwara),即神性。当命气消失时,神性的基础也就消失了。

问:这股命气所代表的生机之力,它的那种在场感,我最常观察其作用之时是当我实践马哈拉吉告诉我的事情的时候。在那种“我在”的感觉中,人们会感觉到身体里发生了各种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事情。我不确定他问的是不是这个。

尼:我是问你是否也在观察觉知?既然你说你可以通过身体、身体的活动来观察命气及其作用。

问:我觉得,觉知无法被观察,觉知……

尼:你也能观察觉知吗?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存在的呢?觉知才知道,而身体不知道。

问:我认为觉知以许多不同的方式被使用。对我来说,觉知就是觉察本身。我知道你在不同的、更具体的意义上使用它(“觉知”这个词),但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不,我不觉得觉知像是一种可以被观察的东西;我认为这种“我在”的感觉,它被定义为是一种我们试图去了解的天生就有的“天赋”。

尼:你观察觉知吗,你观察“我在”的感觉吗?

问:“我在”的感觉,是的,有时。

尼:很多时候你都在观察觉知,也就是观察那种“我在”的感觉。这意味着你知道你是存在的,仅此而已。观察就是这个意思,见证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你知道“你在”,所以你才知道所有其他的事物。首先,“知”(knowingness)知道它自己,知道“我在”。在“我在”的感觉或那种觉知的照耀下,其他一切才被观察到了。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课程,但我不想再办幼儿园层次的灵修班了。

口译员:人们去拜访圣人,仅仅是看看圣人,他们对获得任何真知都不感兴趣,尤其是这种深奥的灵性真知。所以马哈拉吉说,既然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你可以告诉其他人,说你已经见过我了,然后,最好现在就离开吧。

他现在不会邀请任何新人来。以前,他总是兴致勃勃地邀请人们,说,来吧,你会有收获。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现在处于一种既没有神也没有信徒,既没有智者也没有想听智者讲话的听众的状态。这些差别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他又何必去自找麻烦呢?从他的角度看,没有什么存在,一切都是幻觉,这一点他也已经详细阐述过了。

问:有时,只是因为术语使用的问题,而不是真的产生了误解。有时,我认为,当马哈拉吉的教导被翻译成英语的时候,应该更注重使用大多数人都能理解的术语。否则,这些教导会彻底丧失力量。

口译员:这些翻译里使用的词汇,是他自己的灵修词汇。

问:人们不得不完全退回去使用梵文词汇,然后花几页纸来试图解释它们。英语中没有那么多词汇来解释马哈拉吉所阐述的内容。

口译员:英式英语不同于美式英语。

问:这我知道,因为我是说英式英语长大的。

口译员:我们也遇到过很多困难。以“vijnana”(净觉,究极真知)一词为例。Vijnana用于物理学和其他科学,但在这里,这个词使用的时候意思是“究竟智慧”。反之,ajnana指最低级的,即无知、愚昧。而马哈拉吉认为,jnana是智慧、真知、觉知,而vijnana 指的则是超越智慧、超越觉知。

尼:你看,这种“我在”的感觉,通常是五大元素作用和游戏的结果。在水的帮助下,从泥土中萌发出植被。从植被中提取精华,从精华中……植被是所有生物的食物,为人类提供粮食。现在,从这些食物的精华中,“我在”的感觉得以延续。食物以身体的形式得到储存。食物不断被命气消耗。在消耗食物的过程中,命气维持着那种“我存在”的感觉的火焰。要有“我在”的感觉,食物之身(food body)和命气都必不可少;简而言之,可以说它是食物之身的精华和命气的产物。于是,才有了这种“我在”感或觉知可供人使用。

现在,当觉知卷入身-心,它就成为了个体。它受到身体和头脑的制约。心是念头。它通过五种感官接收到的任何东西,储存起来,那就是心。以及从你口中流出的任何言语,也是心。因此,当觉知被身-心束缚后,它就成为了个体,成为了个体的人。而我总是告诉人们,不与身-心认同就能将自己去个体化。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成为了整个显现背后的那个基础;你不再是一个个体,你只是觉知。

当你处于这种觉知状态的时候,你可以观察心念的流动,观察你冒出来的任何想法——你与念头是分开的。你不与念头认同。因为你观察身体及其行为,你不是其中的一部分;你与身体是分开的。因此,你现在处于觉知之中;这是第一个阶段。所以,当你只是觉知的时候,你就是全体显现;这需要被实证。然后,只要你存在,一切都存在——你的世界存在,你的神也存在。你是一切存在的主因,是其他任何事物存在的先决条件,无论是你的神还是你的世界,你是它们存在的先决条件。你应该只安住于觉知。在你的注意力中,应该只有觉知。这就是禅修。

接下来,下一步就是早上提出的问题——你能观察觉知吗?这也是最后一步。当你有能力观察或见证觉知——当然还有命气、身体及其行为——那么凭借这种观察,你就脱离了觉知。

问:马哈拉吉在其他日子里也提到过这点。比如,第一步是立足于“我在”的这种觉知,并在这种状态下得到确认、巩固和稳定。然后,我们就有能力见证我们一直以来认定的那个自己。

尼:所以,当你有能力观察觉知的时候,你就脱离了觉知。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净觉状态”,即vijnana或jnana的状态。你的状态稳定吗,还是仍在摇摆?

问:自从我来这里后,更加坚定了要以这种“我在”的感觉为修行的核心,无需回到家,每天两次拿出书来,读一读,然后就忆起了我应该做什么。我发现自己在一天之中,一次又一次自然地被它吸引。

尼:见证觉知是需要做到的或是需要实现的,这你难道想不起来吗?读了《我是那》这本书之后,你难道还不能得出结论:见证觉知是必要的吗?

假设你刚刚结婚,此后,你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不同了,你的身份发生了转变:你观察到你的妻子,你知道自己是一个丈夫了。同样地,读完这本书后,你知道了那种觉知的存在。难道它(觉知)不是在观察觉知、观察它自己吗?读书是一回事,但真正应用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在理解了我的谈话之后,你能够洞悉自己的真实身份吗?你的真实身份能否在你自己身上显露?

问:有时候,可以。就像黎明时太阳升起一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尼:你能了解黎明吗?日出之前,你能了解日出吗?

问:在智力上,可以。

尼:完全不可以。

问:因为无法观察它。

尼:知道“我在”的这种觉知,它有勾勒出了一个有形的、可感知的形象吗?这一点清楚了吗?那么,你正常的世俗活动你要如何进行呢?既然你知道自己与生俱来地没有形态,没有样貌,那么,你打算如何刻意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呢?

问:我不打算履行,它们只是继续下去而已。

尼:你能完全抹去你所代表的那个出生了的符号吗?

问:没有完全抹去。

尼:那你怎么能说你已经获得了智慧呢?

问:我并不是说它是稳定的,它……我只是说,有时候马哈拉吉所谈论的,其含义是极其明确的。

尼:你显然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这些话的含义。但你理解了什么呢?现在,你可能会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情绪,但这种喜悦的时刻又能持续多久呢?它就像火焰,取决于燃料。

问:狂喜是有时限的。

尼:又有什么是没有时限的呢?你体验到你存在,这就是有时间限制的。你知道你存在,这是一种有一定时长的状态。觉知,就意味着是一种有时间限制的状态,而时间自然出现了。这种觉知或“我在”的感觉就是时间,我称之为“kala”。Kala的意思是时间。随着觉知的出现,时间开始滴答作响。所有这些都是概念的游戏。“我在”的这个首要概念是自然出现的。它喜欢“我在”,喜欢“我在”的状态。它吞噬着越来越多的概念,完全陷入其中。那么所有概念的源头是什么呢?就是这种基本的“我存在”的感觉。但永远不要忘记这一事实,它本身就是一个概念,是有时间限制的。因此,这一切都是精神上的娱乐。

世界是一场幻觉,并非永恒。为什么是虚幻的呢?因为没有一种知识会作为真正的知识而永久存在。我有很多身份:我是孩子,我是男孩,我是少年,我是中年男人,我是老人。就像其他我以为会保持不变的身份一样,它们从未保持不变。最后,我变得非常老了。然后,我不得不使用瓶子来进食。那么,哪种身份忠诚于我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变得成熟——虽然一方面你更成熟了,但另一方面却被割掉,被切断。一方面,我已经老了很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成长;但在另一方面,我却切断了剩余的生命。无论我收集了什么作为我自己掌握的知识,但最终我都抛弃了。在死亡的那一刻,我什么也没留下:一切都消失了。

从童年到老年,你有各种各样的关联——跟身体关联、跟精神关联、跟概念关联。这些关联不会伴随着你走到最后;所有这些都会是过眼云烟。最后,你与“我存在”的这种感觉的关联,你以为它会一直陪伴你,但最终也将离开你,因为它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因此,当身体垮掉时,那种从童年就有的“我在”的感觉也会随之消失。因此,永恒的那个、真实的那个,是五大元素无法掌控的,它超越了所有五种元素的状态。被见证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会变化的只是被见证的状态,而见证者却没在变。当最终见证完全停止时,便是永恒的状态。除非你了解自己出生的真相,否则这个谜是解不开的。

问:这怎么可能做到?

尼:不要问我,问问你自己。你肯定知道关于自己出生的真相。

问:没错,但在这个世界上,即使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或者你做了好事,你也永远得不到你应得的。

尼:你早上认为正确的事,到了晚上就会变得不正确。了知着这些的那个“真谛”(principle),甚至没有包含在《我是那》这本书中。书里没有这方面的信息。那个“真谛是什么?

问:没有一本书可以包含它,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它。

尼:如果你明白它超越一切语言,那么,你还会为觉悟而感到骄傲或自负吗,假如你觉悟了?

问:容不下骄傲与自负。

口译员:为了让人们明白这一点,马哈拉吉并没有一味地顺着提问者的思路走,而是扮作黑脸,采用反问的方式敲打提问者。

问:这就是他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如果我们还有一个我们想呈现给他的形象,如果我们还有这样的意图,我们就需要看到这一点。他让我们强烈地感受到我们身上的我执。如果我们真正听懂并实证了他所说的,我们就不会有不安全感。我们身上就不会有任何他可以胁迫的东西。但还是有的。假如那种容不下我执的幸福真的属于我们,我们不会有任何不安全感——没有恐惧,没有焦虑。我觉得我们必须从他的恩典中祈求的是,像他有时对我们表现出的那样,对我们自己不耐烦。但同时,又有极大的耐心。

尼:这取决于你的紧迫感和热切的程度。

若没有命气,遍在之神(Ishwara)或上帝就没有灵魂;若没有上帝,命气就不存在。只要人的觉知还局限在身-心上,他就被称为“个体”(jiva)。否则,他就绝对地独立于会行动、会做出反应的这两者,身体和心。觉知以各种形态展现它自己,但都是一个整体;无论它是展现为昆虫、大野猪还是高个子人类,都没有任何区别。

若没有命力(命气),没有人可以敬拜上帝。实际上,是这种命气,即命力,在崇拜上帝。没有上帝,命气也就不存在;而没有命气,就没有对上帝的描述。没有命力,还会提到上帝吗?

当这种命力将觉知视为上帝本身时,觉知便会展露光芒,并跟命力一起发挥作用,实现命力想要实现的目标,即与上帝合一。即使你把命力当作上帝本身,结果也是一样,因为驱动的基础就是命力。觉知只是见证过程。当命力在没有任何障碍的情况下运行时,人们甚至意识不到有这种命力,因为它运行得如此顺畅,因此,你会有一种幸福感,你会感到快乐。如果遇到障碍,你会意识到命力的运行受到了干扰,你会感到不适和不快乐。

人们通常会被要求去做某项修行——作为修行的一部分,去某个地方,参观这个或那个寺庙,或者爬上这样或那样的山。但真正驱动的基础是命力。若你将命力视为上帝本身,那么,没有命力就不可能有觉知。因此,觉知和命力是同一个基础的两个组成部分,它们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但觉知只是见证的基础或静态的一面,动态的一面或驱动的基础则是命力。一旦你把命力视为上帝本身,并且除了命力没有其他的上帝,那么,你就把命力提升到了一个跟觉知同等的地位,使它能够与觉知一起,让你理解整个基础是如何运作的。相反,如果你把命力这一基础降格为仅仅是与身体一起建立自我认同,那么命力就没有获得使其能够展开自身的地位。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如果我让这个命力与我的身体认同,那么我就会让它按照身体的方式工作;但如果我将其提升到上帝的地位,并把它当作上帝来对待,那么命力这一基础便会展露它自己,并为我提供必要的灵性智慧。

之前我曾问过,什么是心?心,只是这个生命基础(life principle),也就是命力的语言流露。那么心是如何工作的呢?心,受限于个体曾经经历过的特定条件和影响,因此无法超越这些具体的塑造和限制。因此,心的运作因人而异。关于这个命力,你们被要求向这样或那样的神祈祷。然而,人们心中的神真正是什么呢?只是那些词,那些被分配给某个神的称号。但是,人们忘记了神性的基础是什么,却仅仅只是抓住了文字。如果没有命力和觉知,这些词都不会出现。因此,与其将自己与某个代表生命基础的词语相联系并向其祈祷,不如向生命基础,也就是命力本身祈祷。

我之前曾引用过一首马拉地语的诗歌,其中说到,每时每刻与人相伴的就是觉知。谁能想象有哪一刻是没有觉知的吗?因此,它就是我们的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与我们相伴。所以,向你的这位永恒的伙伴祈祷吧,而不是向某位虚构的、概念化的上帝祈祷。

就我自己而言,由于命力运作不畅,于是需要吃药,那么吃别人开的药能起什么效果呢?药物所能做的就是试图让命力运行更顺畅。现在,回到那首古老的诗歌,它说的是我的这位伴侣——朋友、哲人和向导——在我存在的每时每刻,都在引领着我,而他就是命力。除了上帝,还能有什么伴侣如此这般呢,尽管写这首诗的人可能想到的是某个概念化的上帝?但自己去想想吧:这个每时每刻都与你相伴的上帝是谁?除了命力和觉知,他还能是什么?

人们向上帝祈祷,当他们认为自己在向上帝祈祷的时候,他们到底在向什么祈祷呢?是某种材料做成的某个塑像吗?也许是金的,也许是银的,也许是别的什么材料?但你有没有遇到过某人向代表命力的塑像祈祷?这具肉体、这个装置,通常被看得很重要。医生会说,任何人都会说,这具肉体是个奇迹。但是,身体再好,再纯净,能像命力那样纯净吗?如果你与这个命力为友,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认同自己的身体,而是认同于命力,那么,你还需要从任何地方寻求帮助吗?也就是说,除了命力之外,还有其他更好的可以求助的来源吗?还有比命力更重要的东西吗?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拥有命力或其他任何东西,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比命力更优先选择的吗?

问:嗯,做出这种选择,其本身就取决于命力的存在。

尼:这就是我试图强调的关键。这就是为什么这个长相厮守的伴侣正是这种命力,没有命力,什么都不可能发生。当命力与觉知联手,这种结合就担当起了最高的上帝的地位。也就是说,对于没有将自己认同为身体,而是认同于这种命力的人来说,还需要从其他任何地方寻求任何的支援吗?有人按照这个脉络给过他人建议吗?命力加上觉知——它承载起了各种各样的形态——只是让某个特定形态独享呢,还是为了整个显现、为了有觉知的一切生命呢?换句话说,不是我拥有了命力,而是命力拥有了这一形态以及其他千百万种形态。有人为了祈求和取悦这种命力而以任何形式投入过钱财吗?向这种命力祈祷不需要献出任何东西。这个生命的基础,通常被有意或无意地保守成秘密,很少透露给寻求灵性真知的人。

四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关注个别的人。但现在我没有时间、体力或精力去处理具体的个别问题了;我只会泛泛而谈,人们可以根据听到的内容做出最佳的选择。如果有人不喜欢,可以离开。

问:我的感觉是,即便我们只是听他泛泛而谈,但所有那些鸡毛蒜皮的个人小问题都会自然而然地得到解决。

尼:之前,我问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丈夫会更喜欢自己的命力,还是他的妻子?妻子会更喜欢她的命力,还是她的丈夫呢?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在使用“向命力祈祷”这个说法;所以我问,如果没有命力的陪伴——现在我特意用了“陪伴”这个词——谁还能活下去?我是这样用这个词的:命力就像是是轭,架在牛或马上的那种。如果没有与命力的结合,任何人还能以任何方式行动吗?如果我决定要去某个地方,但我的命力没有太好地运作,因此我生病了,那么即使我有再大的决心,我还能去吗?所以,归根结底,即使我可能认为我在行动或是在做什么,但实际上驱动我去做或阻止我去做的都是内在的命力。

我们花费数百万卢比,用黄金或其他最贵重的金属制作神像;但如果我没有命力,神像是土制的还是金制的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有没有神像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命力还在,无论是否正常运作、无论身体健康与否,身体都是活着的。但是,一旦命力离开,人就死了;因此,一切都取决于命力。

你想提问题吗?谁有资格提问?是那些与这种命力和这种觉知结下了深厚友谊的人,他认识到了命力的重要性,以至于他爱命力,将其视作自己,而不是认同身体,将身体视作自己。一个拥有这种爱而不将身体认同为自己的人,他已经征服了一切,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提问。与这种命力结合,就等于是爱这种命力、等于是与命力相伴;也就是说,这种结合就是爱。命力、爱和觉知,本质上是一体的。尽你所能地利用好身体,在这个世界上做该做的事情,但要明白它是什么。身体只是被使用的工具:你不是身体。你是永恒的、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那个基底,是它赋予了这具身体感知的能力。就灵性真知的角度而言,这是最秘密但也是最简单的原则。

我给你们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对于那些明白了这个原则并与命力合为了一体的人,当这种命力准备离开身体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显然,那将是最为狂喜的时刻。为什么呢?因为现今显现了出来的东西将变得不再显现。

问:前面所说的是在一个智者死亡的那一刻发生的情况。然而,它实际上应该发生在还活着的当下,而不仅仅是在死亡的那一刻。

尼: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与身体的认同仍然有非常微弱的残留,而要摆脱这种残留极度困难。

语言只是一种在任何特定时刻交流的手段。时间、空间、显现出来的任何客体外物,不都是基于同样的基础才存在的吗?只有当命力存在时,才会有显现;只有当命力存在时,显现才是感官可以感知的。如果命力不存在,就那个特定的个体而言,就没有显现,没有地球,没有爱,什么都没有。我们长期以来精心积累的概念都将毫无用处。无形无相,以各种名称被称为上帝的,正是这种带有觉知而存在的命力。我们必须反复告诉自己,我不是身体,而是命力和觉知;那才是我的本性。为了了解这一点,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修行;它就在那里,这是与生俱来的事实。只有在这种觉知降临到我身上之后,我才会察觉到我有各种需求、愿望和野心、快乐和不快乐、痛苦和不痛苦;一切都只是在这种觉知出现之后才出现的。在那之前,什么都没有。

这位先生说,他来到这里正是为了探明我正在谈论的究竟是什么。当然,谁会为了其他目的来找我呢?自我认同,也就是对身体的认同,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怀疑我所说的话有多少会产生效果。我也不怪你们。世俗知识的获取是无有止境的,但所有这些都只是通常意义下的凡俗知识,只跟世界有关。为了收集那些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知识,人们忘记了谁或什么才是所有这些知识的真正根源——因为有了这个基础,任何门类的知识才能被获取。

假如一个人在世间旅行,那么,他必须掌握各种知识才能使旅行愉快且成功。但是,如果一个人不做旅行者,而只是旅行的见证者,那么,还需要哪个门类的知识呢?作为保护命力而被创造出来的物质结构,人们将其接纳,视作是自己。这就是整个困难之所在。世间的知识只对旅行者有帮助。如果有任何出世间、超越世间的知识,那一定是关于人的真实本性的。与命力本身建立友谊——只有当一个人坚持此一更容易、更简单的实修时,那么,在理论知识上认为的“我即是梵”,才有可能被实证。通过说“我即是命力(能知之力)”,进展会快得多。

跌倒、意外、身体受损、生命衰退、断肢断腿,不管发生哪种情况,但命力不受影响。不管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并关心它的运作,他都不会太操心,因为有无数的躯体被创造出来,供命力在其中运作。因此,如果其中有几个被碾碎了,创造者也不会揪心。[笑声]

问:调息法门(pranayama),这跟“与命力建立友谊”是一回事吗?

尼:调息法门是实现这一目标的一种练习。如果一位上师的儿子把别人的话看得比自己父亲的话还重要,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你到这里来,难道不是在贬低你自己上师的地位和重要性吗?

问:马哈拉吉是不是生气了?

口译员:不是生气,而是澄清情况。如果一个学生认为上帝高于他的导师,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不是一个合格的求道者。

问: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什么觉察到了恐惧?

第二位来访者:是念头。

尼:哪个念头?了解念头怎么出现的是谁?

问:心。

尼:了解心的又是谁呢?在心之前有什么?

问:我不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因为它承载着心念。

尼:对,所以我问你,那是什么?当你要说出它的时候,有点什么吗?你知道有某物,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有当你有了那种“你存在”的感觉时,有了知道“你存在”的那种觉知时,你才能说得出这个或其他任何话。所以,抓牢那个,也就是这种觉知,它告诉你,你是存在的。放弃你与身体的认同,把你的注意力放在自己上,放在那种赋予身体感知能力的觉知上。

问:马哈拉吉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不是身-心?

尼:你说你不是身体,听到这个结论的是谁?你说过你不是身体,那么是谁听过并明白了这句话?

问:我听过,但没听懂。

尼:你说“我听过”,但这个“我”是谁?是谁听过?

问:是我,正坐在这里。

尼:现在你坐在这里,你知道你坐在这里;那么是谁或是什么知道并了解你坐在这里呢?如果事实确凿,就不会有疑问。答案是,与身体认同的“这个”,叫做我执(ego),但我想要你去到这个之前。

问:我怎样才能放掉对身-心的认同呢?

尼:有一个基础,因为有了这个基础,你知道你存在;因为有了这个基础,你看得到你的身体和世界,那么,这个基础是什么?没有它,你就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和外部的世界。

问:但在这里,我仍然看得到身体和外部的世界。

尼:我不想侮辱你的上师,因为这里提出的是一个最基本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来自你的上师。拿这个问题去问问他吧。

问:必须来自上师,还是必须来自我自己?

尼:不管你的上师会告诉你什么,都与从你自己那里得到的一致。你往内寻找的那个跟你的上师是同一个。

问:这意味着上师和我自己就是存在本身?

尼:你的困难在于,你把自己视为了你的身体。而你把上师的身体视为了上师。

问:这是眼睛决定的,我只能看到外部。

尼:除非你认出并了解那个能让你看到世界的基础,否则你怎么能了解任何事情呢?这是同一个最基本的问题。直接给你答案就意味着侮辱你的上师,我不想这么做。

问:马哈拉吉是从他的上师那里得到答案的吗?

尼:我必须回答“我的母亲是否有丈夫”这样的问题吗?你怎么会关心这个问题?[笑声] 你不可能通过寻求这种问题的答案来获得智慧。

你拥有的工具就是命气(命力,prana)。Upasana 意味着崇拜,对prana的崇拜。为了做到这一点,你拥有什么工具呢?就只有prana本身。除了prana,还有那种知道“我在”的觉知。有了这两样东西,你才可以做任何事。只有这两样,仅此而已。

问:我的理解是,我们通过关注觉知来尊重、崇拜命力。

尼:那是可以的,那就是方法。知道有个“我”的那种觉知,或者说是“我在”之知,就是“大神”,即遍在之神(Ishwara)。而命气(prana),即命力(vital force),则是“大力”或“大能”,是动力的基础,没有它就不可能有觉知。那么,那种“我在”之知或觉知就是最被需要、最梦寐以求的东西。每个人都想保有这种觉知,因此大家都在努力。这是第一位的需求。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很多其他东西。但首先需要的是觉知本身,即自爱(self-love)。只要你还不了解自己是什么,所有的努力和麻烦就都不可避免;它们会自动出现。但是,一旦你对自己的真实面目有所了解,就不需要任何努力,也不会产生任何麻烦。

 在尼萨迦达塔的教导中,atma-prem(自爱,self-love)这一梵文等价于“存在的意願”(Love to be),“存在感”(beingness)、“我在”之知(Knowledge “I Am”)。这是一种“自爱”,贪图于存在下去,贪爱于存在。


在早期阶段,有自爱,但这种爱是无形的。到了后来的阶段,即使是那种自爱也会消失。然后,就会见证到自爱的缺失。我在描述我的境界,它有点像一根空心的棍子、一根空心的管子。没有了自爱,对存在的爱也消失了;然而,存在还是在那里,活动还是在进行。就像梵天(Brahma)、毗湿奴(Vishnu)或自在主(Ishwara)一样,我没有采取任何姿态或立场,因为没有任何物质可以支撑它。

人们来到这里,有些人不理解;他们与我争论、争吵,攻击我。我对他们说,好吧,你们是对的,你们不需要再来了,因为你们无法理解我。原因在于你们对身体的认同,你们无法放下身体。人们会和我交谈,但只有当他们想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才会那么做:想到一些观点,然后滔滔不绝。因此,无论一个人提出什么问题,都取决于他当时想到了什么。那个人会将自己认同为身体;他已经形成了自己即是身体的信念,并从这个角度出发,提出问题。但是,在我和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应该把你当成一具身体吗?这怎么可能呢?所以,提问者色彩丰富、式样繁多,而回答者却没有。他们怎么可能达成共识呢?问题和回答怎么可能相互匹配呢?


1980年7月12/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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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智宝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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