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萨迦达塔 | 凡是能忘记的,都不可能永恒

文摘   2024-05-20 09:06   美国  

终极灵药
——与一位觉悟的大师的对话

由室利·尼萨迦达塔·马哈拉吉宣说

The Ultimate Medicine

室利·尼萨迦达塔·马哈拉吉 著
罗伯特·鲍威尔博士 编辑
灵智宝鬘翻译团队 中译


对话06:
凡是能忘记的,都不可能永恒

提问者:能否告诉我该做些什么,才能一步一步地更接近觉悟?

尼萨迦达塔:为什么要修行呢,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问:那就不用修行了吗?

尼:只要你认同身体,你就会继续困惑。即使你问“该做什么”,也只是从你与身体关联在一起的角度来问的。作为一个个体,你关注身体,问出了:“我该怎么做?问题就出在这里。只要你还继续认同身体,你就会一直困惑下去。

问:没错,道理上这么讲很明白。但一个觉悟者若是说:“其实每个人都已觉悟”,难道就真的意味着我也觉悟了吗?我不这么觉得。

尼:说“我不这么觉得”这句话的人,又与身体认同了。

问:所以不管我怎样觉得,我都不能去表达。

尼:你在使用的某个东西,难道不在那里吗?你在使用觉知,如果没有这种觉知,你便无法思考或做任何事情。所以,你正在使用的那个,已经在啦。

除了领悟,也就说,坚定地提醒自己,你就是这种觉知。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修行,而且,这跟你在个体层面上使用觉知的方式无关。因此,真正存在的是这种觉知。一定要保持纯然,安住其中,并作为那种觉知而存在。再后来,你还必须从这种觉知中分离出来。你原本就是的那种觉知,错误地将自己认同为了身体,所以你才会把自己当成身体。但你,就是“知”(knowledge)。要增强对此的信心,你就是“知”,是那种存在的感觉,而不是身体。

问:那么,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尼:靠打坐,比如禅修。禅修的意思是,觉知必须保持专注于它自己。那么,到底什么是禅修呢?禅修就是,知道“我在”的这种觉知安住于它自己。

有三种状态:清醒的状态,睡眠的状态,还有知道“你在”的那种觉知状态。我存在,我知道我存在。除此以外,除了知道“我在”的这种觉知以外,任何人还有任何天生自带的本钱吗?

问:我认为它很重要,因为其他的一切都在变化。

尼:你是靠了什么才能问出问题的?你唯一拥有的就是知道你存在的那种觉知。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其他觉知是你拥有的吗?

问:没有了,没有其他的觉知了。

尼:既然如此,就保持那样。不要以为你是可以行动的某某、某个人。在现阶段,这就是你能做的全部了,保持那样。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来自于你的头脑和身体,你必须与之分离。这就是全部需要传达的消息,请保持那样。如果这个消息能让你信服,你就可以来这里,因为你可以反复听到同样的话。但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开始灵修以来,你修过什么?读过什么书,做过什么?去过些什么地方?

问:都有,我从1960年开始对灵修感兴趣。当时,我遇到了斯瓦米·梅农(Swami Menon)[可能,来访者指的是室利·克里希纳·梅农(Sri Krishna Menon),又名室利·阿特曼南达(Sri Atmananda)],还去听过他的开示。我经常去拉玛那道场(Ramanashram),因为在那里,室利·加尼萨(Sri Ganesan)把马哈拉吉的书送给了我。

尼:你读过拉玛那·马哈希的书?还有两卷本的《我是那》?

问:一直都在读。我一直在读拉玛那·马哈希的书和马哈拉吉的书。

尼:拉玛那·马哈希的书里说了些什么?和我的书里讲的是一致的吗?

问:完全一致……拉玛那·马哈希给人以距离感,令人敬畏。马哈拉吉则是耳提面命,更能击中人。

尼:那么,对自己的本来面目、对于你是什么,你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了吗?

问:口头上讲的,是明白了。

尼:即使你只是信了口头上讲的,那也很不错了。语言上讲的这些,是谁信了呢?现在,信了语言上所说的内容的那个,那个基础,难道跟语言不是分开的吗?

问:我是一个还在使用记忆的人。我希望能超越记忆。

尼:是什么,让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的?是身体,是你对身体的认同。身为个体的这个人,会存在多久呢?只会存在到与身体的认同结束为止。但是,一旦坚信你不是身体,那么这种个体性便会消失。再简单不过了,一旦你坚信自己不是身体,那么你就会自动地、立即成为全体显现。一旦你脱离了个体性,你就成为了显现的整体。然而,你的真实本性,甚至超越了全体显现,与全体显现是分离的。只要你还认同身体,你就得在整个显现中承担起这种个体性。

若没有了个体性,你觉得在禅修的是谁呢,以及禅修个什么呢?当个体性不复存在,谁在禅修,禅修于什么?人们大肆谈论“禅修”,但他们真正在做什么呢?他们只是在用觉知专注于禅修对境。禅修,应该是这样的:这种知道“我在”的觉知,专注于自己,禅修于它自己,而不是专注在它自己之外的其他东西上。

问:缘取它自己……

尼:不管怎样,觉知都是无形无相的。

问:所以说,当“我在”卷曲了它自己,它便再次被赋予了形态,而我就是这么成为我自己的。

尼:你说你必须坐下来禅修,禅修的时候首先要明白的是,在静坐禅修的不是你认同了的这具身体,而是这种知道“我在”的觉知、这种“能知”,它在静坐禅修,禅修于它自己。彻底明白了这一点后,禅修就变得容易了。当这种“能知”,这种“知道存在”或说是“存在之知”(conscious presence),融入其自身时,便会出现三摩地(samadhi)的境界。当心念(manas)、智力(buddhi)、意识(chitta),或说得出名字的其他任何东西融入这种状态之时,甚至连知道“我在禅修”,也会消失;它也会融入那种状态之中。正是觉得“我存在”的这个念头,消失了,并融入存在感本身。因此,这种“存在之知”也会融入它自己的那种觉知、那种存在感之中——这便是三摩地。

这种觉知展露了自己,开始认知有生命或无生命的一切事物,并且,这种觉知开始认知自己。最终会发生什么呢?只剩下了“存在之知”。也就是说,只有觉知存在,而没有“我”“你”或任何东西。我再重复一遍:它是遍在的;也就是说,它是全体显现,而不是我、你或任何个体。

这种被限制在身体之内,因而误以为自己就是身体的觉知,逐渐领悟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即它只是“存在之知”,没有任何固有的个体特征。最终,个体性彻底消失,它认为自己是“存在之知”,是全体显现之知。

因此,开始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一个个体,有自我,而最终,变回了真我之知、存在之知。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当你提问的时候,请以你不是身-心而是“存在之知”为前提来提问。

问:貌似马哈拉吉正在描述的,是超越禅修的两个阶段:首先是这种专注——“能知”转向其自身,转向“我在”的感觉——然后,以此为立足点,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存在之知”才能观察到它认同了什么,并从所有这些认同中解放出来。

唯一的问题,也是我偶尔会遇到的问题是,在禅修的过程中,身体会释放出某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有时会让身体摇晃起来,有时则会出现画面或觉受。马哈拉吉让我了解到,在这些情况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坚守“我在”的感觉,并试着观察正在发生的事情,尽管观察会引入非常强烈的干扰,让人偏离了这种存在感。

尼:没错,只是你要明白,并非是你在观察。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是清晨打坐还是其他什么时候,不管什么画面出现在眼前,只是看着它们,但要明白,你并没有看着它们,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你”在观察它们;见证是自行发生的。所以,只需沉浸在禅修中,只要有需要被见证的,见证就会发生。甚至不要让自己参与见证。外面是白天。好吧,我们看到了;我们不必强调这一点,说:“啊,我看到现在是白天!”所以,我们没有在见证;见证是自动发生的。

问:最近几年,美国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给身体做按摩之类的事情开始流行起来,试图以一种人为的方式来促进命力在身体里的流动。我觉得这纯粹只是一种机械式的物理做法,而更传统的方式迟早会卷土重来。但如果我们照马哈拉吉指示的方法打开自己,就自然能感受到身体里所有这些紧缩的小区域在消融。在我看来,这是去达到马哈拉吉向我们呈现的灵修层面的一个虽小但仍然重要的理由。

口译员:他目前没有足够的体力来谈论这个问题。人们提到虔敬,他们虔敬于神明,但实际上是虔敬于命力(vital force)或命气(prana)。所有那些瑜伽士,他们所做的就是把时间奉献给了命力。

问:马哈拉吉的意思是不是说,命力沿着整个脉轮系统运行,而瑜伽士从事这类修行是为了调整脊柱,从而引出各种效果?

尼:最重要的就是命力。无论人们怎么称呼各种各样的灵性修持,归根结底,这些修持都只是作用在了命力上,因为没有命力就什么都不存在,也不会有觉知。因此,命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命力存在,“我在”之知、知道“我存在”的觉知,才会存在。

然后是语音的四个层次:其中“超越层”(para)和“初期层”(pashyanti)代表的是基层;而所有的活动则是通过“表达层”(madhyama)和“词语层”(vaikhari)来进行的。“表达层”指的是心,而“词语层”则是表达出来的语音,即最终通过嘴巴说出来的话。

人们被引导了去关注其他事情,却没人提醒他们这一孩童时初生的基础(birth principle),那也就是萨埵属性(sattva)。那个初生基础包含了一切;所有这四种语音和其他一切都包含在其中。不仅如此,整个宇宙,所有一切显现,都包含在初生基础之中。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强调,要找出它是什么。很少有人关注那个初生基础,因为人们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因为有了初生基础,一切才存在,世界才存在。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包含在其中了。千万人中才有一人能了解什么是初生基础。一旦你了解了它,一切,所有的知识,都将属于你——甚至解脱也握在了你手中。

儿童在子宫里需要待九个月。子宫里面蕴含的是什么呢?是处于休眠状态的“我在”之知。它正在慢慢孕育。所以,在那个初生基础之中,包含了一切。

口译员:对那些经常指点江山但又一无所知的人,或者是对自诩懂得很多的人,马哈拉吉开玩笑地说过:“你们在子宫里被孕育出来得还不够快。一切,所有的智慧,都蕴藏在那个子宫里了。”

马哈拉吉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例如,当检查他的脉搏时,会感觉到一种内在的力量。所有这些事情是怎么出现的呢?他说,疾病只对初生基础来说才存在,而他,作为初生基础的见证者,却不受影响。因为他没有出生,也就没有死亡的可能。因此,他只是见证了这一切。他说,作为初生基础的知晓者,他已将这一切传递给回了初生基础。因此,疾病只作用于初生基础。它已经出现,最终疾病所能做的,就是熄灭那个初生基础。但我不是那个,他说;因此,他毫不在乎。

要认识他是什么。为了认出他,你必须遵循他的方法。他告诉你,你的觉知就是上帝。现在,一旦你明白自己不是身体,而是觉知,那么你就在上帝的子宫里落脚或是住了下来。当你到了那里,你就能知道他是什么。在此之前,你是不知道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这么多人来了又走,却没人真正认识他。他们经常来这里,听开示,然后他们说要追随他。最终,他们会知道,他们自己就是梵。他说,但他们还是不认识我。梵的知者,知梵者,他们不认识。

你仍然停留在觉知的领域,你必须超越觉知才能认识他。

疾病会带来的影响是,关于整个出生的记忆将消失。他说,我不受影响。只要那残留的墨水还在,记录的功能就在;因种之身(causal body)也是类似。当墨水干了,因种之身也就不存在了。

① 这里的“因种之身”并不是“四种身体”之中的“因基身”,虽然英文是一样的,都是causal body,但尼萨迦达塔在其教学中并没有谈论过“四种身体”。四种身体是:粗重身,精微身,因基身和超因身。尼萨迦达塔的上师悉达罗摩湿瓦所著的《了悟真我之核心教授》中,对“四种身体”有详细的描述。为了与“四种身体”中的“因基身”有所区别,中译者在本译著中,将causal body译为“因种之身”。在尼萨的语言体系中,“因种之身”特指在受精卵中能为之后人体升起“能知”所潜藏着的基础。

他说,有些人来找他的时候已经觉悟。那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是智者,但不是知梵者。他们稳定在了觉知之中。他们理解了神性,知道自己就是神,但却无法超越神性。“Brih”的意思是“世界”,而“aham”的意思是“我”、“我在”。所以,“世界”加上“我在”(“我即世界”),就是梵(Brahman)。

四十二年来,他滔滔不绝,以至于现在都不爱讲话了。尽管人们听他说话,但他们并没有摆脱自己的概念,因此,仍然被困在自己的概念里。为了真正理解他所说的,你必须崇拜那个命气(prana),即命力(vital force)。那种禅修是必要的。

尼:凡是有声音的地方,就一定有某种东西负责发出声音。现在世界就在那里,所以一定有什么东西负责它的出现。而这就是觉知。觉知存在,因此世界才存在。现在,你能说出永恒的真理、究竟的实相,因谁的存在而存在吗?“超越位”(turiya)意味着觉知所在之处。知道“超越位”的人就是“超越超越位”(turiyatita),即超越了“超越位”,在“超越位”之上。这就是我的状态。“超越位”就在觉知之中,但觉知是五大元素的产物。而超越了觉知,了解“超越位”的人则是“超越超越位”。要想在“超越位”中稳定下来,你就必须了解初生基础。

② 超越位(Truiyal),也作Turiya,或Turya。吠檀多将人所处的三种状态,分为醒位(jagrat)、梦位(swapna)、沉睡位(sushupti),并且提出了第四态,叫做“超越位”(turya,或记作turiya),但它并不是一种状态,而是醒、梦、睡这三种状态的基底。这种说法,最早见于《歌者奥义书》(公元前六至八世纪),不二论的源头经典《蛙氏奥义书》中也如此采用。同时,超越位也是“四种身体”中的第四层身体:超因身(Mahakarana Body,Great-Causal Body)。尼萨迦达塔的师父悉达罗摩湿瓦在《了悟真我之核心教授》(Master Key of Self-Realization)中对此有详细的阐述。四种状态和悉达罗摩湿瓦所说的四身(粗重身、精微身、因基身、超因身)可以建立对应关系,但也有不同,比如精微身和因基身并不等同于梦位和沉睡位。特别是因基身,它和沉睡位的区别,在《了悟真我之核心教授》中有详细讲解。但是超因身则是完全等价于超越位的。超越位有着很多不同的名称,都是等价的:第四身,超因身,存在-能知-极喜(Sat-Chit-Ananda),纯净明觉(Pure Knowledge),纯粹能知(Pure Consciousness),梵(Brahman)。

问:“超越位”通常被描述为一种见证的状态,它能看透清醒状态、梦境状态和深睡状态。而“超越超越位”甚至超越了“超越位”。

尼:被唤作“出生了”的那个,其实就是初生基础,其本身就是“超越位”(turiya)。体验到你存在,这本身就是“超越位”。

此时此刻,不管你是什么,你存在的基础总归有一个开端。它必须起源于某个地方。它可以是任何神,黑天(Krishna)、罗摩(Rama)或任何人。但它必须起源于某一点。没有初生基础的话,还有什么呢?

口译员:他全无保留,你知道的。对谁他都不留情面,他只是直言不讳。

问:请告诉马哈拉吉,昨天我带了一个朋友来就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口译员:他说他能够这样讲话,是因为他对什么是、什么不是,没有任何怀疑。所以他才可以这样讲话。没有“或许”或“假如”之类的含糊说辞。

问:当人们来到这里,只是固执而盲目地坚信着某种概念,并认为他们可以通过对概念的一点点操控而找到解决办法,面对这种情况时,马哈拉吉一定感到很沮丧吧。

尼:过去有许多圣人都证明了他们能战胜头脑。例如,蜜拉白(Mirabai),一位伟大的圣人,她的丈夫给她下毒,但她啥事也没有。

③ 蜜拉白(Mirabai, 1498-1546),也称Meera,或Mira,16世纪印度非常著名的虔爱黑天的女圣人兼诗人,她擅长以歌舞的方式表达对黑天的虔敬。

然后还有另一位圣人的故事。这位圣人病了很久,很长时间没吃药,他所有的弟子都在担心。于是他们对他说,您必须吃药。他回答说,把你们全部的药都拿来吧,然后咕咚咕咚喝光了所有药。他们又担心起来,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也是战胜了头脑。

“战胜头脑”是一种表述方式,另一种更好的表述是:安住于真我——坚信自己的真实本性。

这些圣贤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知道自己是什么。他们认至高无上的真我为自己。因此,如果有人跟他们谈论生老病死,他们不会赞同,也不会相信,因为他们对自己真正是什么没有丝毫怀疑。

问:你可能会让我失业!我回家后会告诉来找我看病的病人,就说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幻觉。

尼:在我听到过的所有说法之中,除了我上师说的我就是梵之外,我没信过其他任何说法。这是我唯一能信受的说法。

有一个从巴罗达(Baroda)过来的人,给了我一些号码,说我可以一夜暴富。我说,别给我,给在座的其他人吧。因为明天,以同样的方式,你会告诉我,我要死了。所以,即便我将成为百万富翁,我也还是会死。这对我没有任何价值。很多人来过,包括很多医生。他们都说了很多,我只是看着他们,对他们告诉我的一切,充耳不闻。

我们自己就是概念,同时我们还相信各种概念,把概念纳为己用,而现在要再拒绝它们,已经变得非常困难。我不是父母制造出来的产品,他们并没有创造我。我是自然冒出来的。换做是你,你只需要想一想,你的眼睛长这里,鼻子长那里,还有嘴巴……这些都是父母安排好的吗?出生之前就有的信息,不管那是什么,才是唯一正确的信息。那种“觉”即是超梵(Parabrahman),先于出生的那个就是究竟实相,即超梵。而出生之后的则是超梵之力(chetana-Parabrahman),是显化之梵(manifest Brahman),或梵觉(consciousness Brahman)。

我所是的那个基础,经历过宇宙多次的解体,均不受影响。

在你们所谓的“出生”之前,觉得“我存在”的这个念头,并不存在。因此,既然这个念头现已出现,那它也注定会消失。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它不真实。所有念头和概念,皆是如此。出生之前,还有出生之后,我自己掌握的知识,不管我知道的什么,只要不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便是我唯一信受的真正的知识。而证据就在我上师讲的话里。

凡是正确的,我都会告诉大家。我不需要阅读《吠陀》,不需要从中学习,但是,先于所谓的“我出生了”之前,凡是我已经拥有的知识,我都在《吠陀》中得到了印证。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会向他人请教世俗和灵修两方面的知识,这是常见的一种做法。他们努力从中获取生活所需的知识——这些知识来自他人,并非来自自己。别人教什么,他们就学什么,而没人会关心他们被教导之前是什么。凡是你能忘记的,都不可能永恒,都不可能是真理。这就是为什么你不可能忘记自己的真实本性,这也正是为什么你忆不起它。凡是你忘得掉的,皆非真理,请永远记住这一点。

人们来这里是为了问问题,但他们知道点什么以便提出问题吗?他们了解自己吗?他们手握真理吗?无论他们读过、听过还是被教过的什么,他们都会照搬照抄。

我们将自己跟别人为我们取的名字关联在一起。这个名字哪来的呢?可以来自于父母想得到的任何东西。对这个名字,我们如此执著,带着它一直在世间奔忙着。而这个名字的出现,纯属意外,父母心中冒出来的某个词汇成了我的名字,也是在同一场意外中,我有了自己的形态。

这位女士通常会把她在这里听到的内容转告她的丈夫。但今天的内容对她来说会非常困难,因为这些知识超越了语言。你要怎么用语言来传达呢?

通常情况下,心念的流动是持续的,一直都在流动。这些流动的念头之中,有多少对你有用呢?在所有这些念头之中,只拾取那些对你有用的吧。有时,我会勒令念头消失:“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一千个人中只有不到一个人会去想:流淌过的这么多念头,有什么用呢?

问:很少有人停下来思考念头本身。

尼:没有了光顾的顾客,念头也就消失了,没有念头了。

问:然而,在聆听马哈拉吉的教导的时候,思维却如此清晰明确。这是矛盾的。

尼:我不信仰任何的宗教,包括印度教。

若是第一次来,只需静静地听,试着理解。即使有了问题,也暂时不要问,继续听下去。接着,我想聊聊那种能知之力,貌似它成为了一个个体,但由于它的存在,世界才得以继续运转。这可能不太容易理解,但在现阶段,我也懒得再深入细节去详细解释一切了。所以,尽量理解你能理解的部分,如若不然,就随缘吧。

我要谈论的这种力量就在身体里,但它却是整个宇宙存在和维系的根源。我的身体里有什么,其他人的身体里就有什么。但每个人更关心的只是他与之共存的这具“尸体”,而不是这具“尸体”里面的那个东西。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件,都是这种力量在推动,因为正是这种力量让世界运转了起来。不管发生的什么事情,都是能知之力在驱动。我们因为入戏太深,所以才不快乐。而我是从不同的角度,从究竟实相的角度来看问题的。

你有什么疑问吗?

问:嗯,这种力量并非个体性的,似乎没有人有能力控制或操纵它。不过,我们大多数西方人都误以为自己可以,这是最大的幻觉。有时,事情似乎会顺着你的心意发展,但有时又似乎与你认为正确和恰当的方向背道而驰。

尼:不管发生的什么,都有其必然性。一连串的事件,剧本是写好的。因此,根据这个剧本,事情相续发生。若我们觉得置身其中,入戏了,那么我们便会患得患失。若是能心想事成,我们就会开心;但若是事与愿违,我们则会失落。因此,只要我们死守这种态度,就会在无休止的循环中继续快乐或不快乐。然而,一旦我们以正确的视角看待事物——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看到见证的发生,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们的想法无关——从而就处在了一种不同的境界。就个体而言,没有选择的权利;事情是自己发生的。当明白了这一点,心中一定已经得到了某种宁静。

无论人们抱怨什么,五大元素都不在乎。那么,凭什么人们要为五大元素中发生的事情而烦恼呢?如果五大元素本身并不在乎人们的想法以及他们做了或没有做的事情,那么,五大元素赖以存在的那个源头又怎么会在乎呢?凭什么它要在乎?

前段时间,我曾建议你们从黑天(Krishna)的角度,而不是从阿周那(Arjuna)的角度来阅读《薄伽梵歌》。即使这么照做了,你们还是必须明白我口中的上主黑天指的是什么。我不是指作为人格个体的那个上主黑天。我所说的上主黑天,是指你内在知道“我在”、知道“我存在”的那一丝丝觉知。那才是上主黑天,是这种“我在”的感觉。你们应该从这个角度来阅读这本书。不管对任何人而言,如果他身上没有那种能化现为黑天的觉知,还会有世界,还会有神,还会有任何东西吗?

问:没有,我不认为会有。

尼:一旦清楚地领悟了这一点,就结束了。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而人们继续做或者认为他们正在做,都纯粹是基于他们对自己某种形象的认定。一旦他们依照自己的形象来为人处世,就很容易被各种烦恼侵扰。无论发生的什么,都只是那种能知之力之中的一个简单的起伏。一旦明白了这一点,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你需要做的。

问:当一个人考虑要开始灵修的时候,必然需要先下定决心,尽量避免或至少减轻自己在世俗生活上的负累,以便有更多时间可以花在灵修上。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里面存在着一些矛盾。想要灵修,这其中当然蕴含着某种紧迫感,可能源自于修行者还仍然受困于身为个体的幻觉。但是,在觉悟的状态下如果有的只是被动地见证,有的只是这种态度,那么又要如何做出这类决定呢,又要如何执行呢?

尼:真正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是你认为自己是什么;唯有此一观念,才是决定性的因素。不管谁,无论位高权重还是寂寂无闻,无论大人物还是小角色,无论他决定了什么,或者认为自己决定了什么,都纯粹只是一个念头。也就是说,个体,作为一个客体对象,认为自己可以做出决定,但事实上没有任何客体能够做出决定。如果他不明白,那么整件事情都是概念性的。而要明白的是,身-心此一聚合体只是一个客体对象,是一个展现;而没有任何展现能够真的做什么。因此,你的身心聚合体在很大程度上是跟概念牵扯在一起的。

你的真实本性是你永远无法把捉的;因此,必须转换感知的中心。如果感知中心落在一个外物显现上,那么无论你以何种方式观看,这种观看都仍然是从现象的中心看出去。因此,除非感知中心本身转换成了“本体”(Noumenon),否则你永远无法了解自己的真实本性。

谁决定了我就是身体?纯粹只是一个念头,一种观念。这种观念,当然依旧处在心的层面上。因此,“我是身体”只是一个念头。同样地,觉得无论发生的什么行为,都是由这具身体完成的,这同样是一个念头;也就是说,现在出现了一种“客体化”,认为我就是这个客体,就是这具身体。从那时起,也就认为、也就有了“无论身体做什么,都是我在做”的观念。但是,一旦看清了这个念头,也就是说,一旦看清了客体只是客体、假的只是假的,那么,你就会站到主体的那边去。一旦你站在了这个角度,客体便消失了。然后,无论发生的什么,你都会视为此一立场下的某种展现,你并不为之所动,你只是看着。

“我是身体、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意味着我是有时限的。时间是有尺度的。同样是这个认为“我即是身体”的念头,它会说,“我出生了,并将死去”。说“我会死”的是谁?只是念头。而一旦摆脱了概念,主体(the subject)便脱离了时间。就主体而言,没有时空的概念。

我再说一遍,正是这个念头,它不仅会说“我是身体”,而且它还意识到自己是受时间限制的;因此,它说“我会死”。但是,看清这个念头的人并不受时间限制;他离于念头、离于概念。身体会死,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仅仅“我在”的这个念头,这个概念,消失了。而对于了知着整件事情如何发生的那个“知者”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白那只是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终会消失,这样的人不会经历出生、不会经历快乐或不快乐,也不会经历死亡。

问:马哈拉吉说,我们都受制于这种幻力,我们无法超越或对抗这种幻力;它实际上只是我们头脑中的一个概念,而且它从未走出过困局。好吧,从某种意义上说,从我们向他求教的角度来看,觉悟这件事情是否会发生在某个个体身上,似乎与任何有作意的行为活动无关。对吗?

尼:灵性探求或灵性追求的全部目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求或不求,只是为了交流的需要,我们在这里使用这个词——其全部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概念的东西仅仅只是视作概念、把虚假的东西只是视作虚假。仅此而已,得不到什么。

宣称“我是上帝”,或者“我是基督、真主、穆罕默德”……不管宣称我是什么,这些境界基于的都是“我在”的这个念头。因为,除非那个念头被否定,否则建立在这个念头之上的一切都仍然是幻觉。因此,只有这种“我在”的感觉消失,你才能最终摆脱这个念头。只要“我在”这个基本的念头还在,概念化便不可能消失。正是这个概念本身给自己取了各种各样的称号,但它仍然还是同一个概念。

若没有了“我在”这个基本的念头,那么,世界在哪里,上帝在哪里,遍主(Ishwara)在哪里,基督在哪里,阿拉在哪里,还有谁在呢?在这个“我在”的念头降临到你头上之前,你是快乐还是不快乐?甚至有任何快乐或不快乐的感觉吗?有任何二元的对立吗?

问:我不知道。

尼:我没有快乐或不快乐的体验,因为这个“我在”的念头不在了。

问:也体察不到这一事实吗?

尼:无论什么可以想象的东西、感觉或想法,都只有在有了这个基本的“我存在”的感觉后,才会出现。而基本的“我在”感,其本身并不存在。那么,谁来知道,谁来体察呢?存在感本身并不存在;“我在”、“我存在”的这种感觉或是念头,其本身并不存在,那么谁来有任何感觉呢?谁来有任何觉察,谁来有任何觉知呢?

不管我是什么,瑜伽士、国王或其他任何什么人,我的这种知道“我在”的觉知、这种“我存在”的感觉,这种想象也好,念头也好,你怎么称呼它都行——所谓的这个“我”,只是个概念而已。在这个概念出现之前,有什么吗?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任何的快乐或不快乐:完美的状态!

问: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也引发了我们的诸多提问,那就是时间感。比如问,“为什么我过去不知道?”有了些领悟之后才会明白,并没有过去。

尼:没错。当人们谈论觉知时,很可能会从个体的角度去考虑。但要知道,实际上并不是个体拥有了觉知,而是觉知拥有着数不清的躯体。

我一直在重申的事情是普通人领悟不了的。为什么呢?因为它太简单了!谈到领悟的话,普通人想要的是某种有形有相的东西。觉得某个“东西”出生了、并会死亡或是消失,这些全都是想象,都是幻觉——没有什么被生出来。它像是一个不孕女生下的孩子。谁会这么想呢?即使这么想了也只是一个念头。因为如果没有“我存在”这个基本的概念,也就不会有念头,不会有觉知,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特别对其中一位访客说]你的那位演员朋友呢?他能理解现在所讲的内容吗?

问:[对口译员说]请告诉马哈拉吉,他在家里舔舐他的伤口呢。我刚好有一个想法想要跟马哈拉吉汇报。在谈到概念,尤其是这个“我存在”的基本概念时,我们往往会将它与其他所有那些粗俗的、不雅的念头混淆起来……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念头像是正正好好位于觉知核心处的最精妙的活动;如果只是以我们通常使用“概念”“念头”这类词的方式来考虑它的话,可能会忽略其根本特质。

尼:千万人中只有一人才能领悟整件事情中最精妙的那一部分。

问:一千万人相当于孟买的人口总数啊!但很显然,马哈拉吉并没有放弃,他已经讲法讲了四十二年。他有没有见过谁,是他觉得有希望领悟的?

尼:即便如此,这又是另一个念头了。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标准,你可以据此来判断,怎样算是觉悟。

当达到这样一个阶段,即一个人深深地感觉到,无论正在做什么,都只是发生了,而与自己无关,如此一来便会升起一种确信,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而且,看似正在发生的一切也都只是幻觉——那可能便是最终的结论。换句话说,完全独立于任何似乎正在发生的事情之外,当一个人不再认为自己还活着,而是感觉到自己被活着,感觉到无论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是自己在做,而是被迫去做的时候,这就算是一个衡量标准。

问:西方的老师可能会让他的弟子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现在,是什么让你活着?……

尼:这永远说不出来。

问:没错。

尼:如果给出了答案,那也只是思维层面上的。如果有一个人修行修了很久,但仍然一无所获,他会有问题要问,比如“我哪里修得不对吗?”

问:对很多来这里的人而言,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是,他们一直在等待马哈拉吉的教诲走进他们的生活。是这种等待让他们活着。

尼:世界上所有人,无论成功与否,都怎么活着?若你深入研究,你会发现每个人都为自己设定了一套用于展示的“外观”,某个特定的形象:我是如此这般——某个模样、某种姿态。而他的行为都是基于此一姿态的。这个姿态由他对自己的看法所构建。只有看清了这一点——自身行为的根源,这样的人才能摆脱它。他视虚妄为虚妄。

那些仙人(godman),甚至是自诩为神之化身的智仙们、圣者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都摆出了某种姿态,基于特定的概念。除非他们也能看清自己的行为源自什么,以及,基于概念的他们在那种姿态下是如何行动的,否则他们将墨守旧习,无法从中解脱。

问:我常常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努力展现自己的某一面貌,我们所有的活动都是为了维护我们所拥有的自我感,以防止我们超越了自我。

昨天我们谈论了关于精神病医生的一些有趣话题。除非精神病医生们开始意识到,只有当人们试图呈现的这幅面貌受到某种威胁或挑战时,许多病态的行为才会表现出来,否则,我不认为精神病医生会明白究竟怎样做才能医治病人。

尼:精神病医生首先要了解的是,什么是心,什么是头脑?而不是它是如何工作的。要了解它本身是什么,那么,也许才能做出改变。

问:这还很遥远。

尼:确实如此。

问:因为他们永远无法从书本上学到这些,但每个人都认为他们能从书本上学到。

尼:“精神病医生”这个词在马拉地语(Marathi)中是mana-shastri;mana是心或头脑,而mana-shastri也就是“心灵的医生”。除非心灵的医生首先了解心是什么,否则他将一事无成。一切都是基于心的。他首先主要应该解决的问题是:心,它以什么为基础?心,它包含了什么?如此一来,才会有进展。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以概念为基础的。行为所基于的概念就是“心”。但你是否彻底明白了一个事实:你不是概念,而是概念的认知者?无论世界上存在的什么,有名称、有名字的,都是概念。而你,不是概念。我说的这些,你现在熟稔于心了吗?

问:非常熟悉。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每天都试着与之一起生活。

尼:实践起来并不容易。只是看着你自己。这就是“你”。没有什么可做的!我不允许你逃避。没有什么可活的!事实上,这就是先前说过的。当你意识到,正在活着的是什么,你以为是自己活着,但你不过是被活着。无论你认为自己已经理解了什么,无论你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全都只是一个概念。智仙、圣贤、瑜伽士,还有国王……不管什么人,全都基于概念而活着,基于选取的某一个姿态。

问:有一件事让我困惑了很久,我遇到过一个人,他掌握了各种各样的神通,还明目张胆地宣称自己就是某某某,是某某的化身。但在我看来,这样去宣称并不符合印度,以及马哈拉吉所代表的教法的一贯主张。基于我科学研究的背景,一旦我能够观察到某一奇迹发生前后人们的具体变化,我是不会去怀疑这个人其宣称的真实性的。但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对大自然的控制和操纵能有如此精深的程度,但却似乎没有同等精深的洞察力,可以洞悉整个概念的根源。

尼:你说的是旧金山的某人吗?

问:不,不,我说的是赛巴巴(Sai Baba)。

口译员:马哈拉吉总是看到事情的根源。他说,既然有了一个赛巴巴,那么,赛巴巴是什么?当我们说到塞巴巴时,巴巴是什么,又是怎样的巴巴呢?他刚才还说,为什么要去张罗别人家的生意呢?

问:对我来说无所谓。

口译员:马哈拉吉精神好的时候,他会说很多话。不管谁来,不管程度如何,他都会与之对话。但现在他身体不太好,他说他只想跟一些有专业知识,了解五大元素的专家们交谈。这样,他们才能质疑别人谈论的一切。他说,否则就是浪费精力,而他的精力已经耗光了。

问:一段时间之后,科学知识,也就是我所从事的工作,变得非常枯燥。总是一成不变,无法真正让人满足。

1980年7月7/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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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智宝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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