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期「英语为什么容易学」中,我们说到了维京人如何凭着拳头大就把英语改造成了他们愿意学的样子。
但即便到这时,英语依然属于「古英语」阶段,与今天的英文相差甚大。
盎格鲁-撒克逊人和维京人毕竟都属于日耳曼人,古英语的日耳曼血统十分纯正,受到基督教影响才引入了少量拉丁语单词,算是受了些罗曼语族的影响。
在此之后,罗曼语族是如何占据了英语的半壁江山呢?英语混乱到令人抓狂的发音、拼写又是从何而来呢?
阿尔弗雷德大帝等威塞克斯诸王好不容易驱逐了维京人、统一了英格兰。
但不久之后,丹麦维京人便卷土重来,克努特大帝甚至建立了一度横跨英格兰、丹麦、挪威的「北海帝国」。
如果丹麦王朝持续下去,也许英国就会成为一个北欧国家——这也不算奇怪,处于英国南部的伦敦,其纬度与黑龙江省的黑河市相当。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克努特大帝的儿子们并不和睦,也都不长命。
在其子哈德克努特暴病身亡后,继承英格兰王位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忏悔者」爱德华——一位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后代。
好景不长,爱德华没有继承人。英格兰又一次陷入了继承危机。
「贤人会议」决议让爱德华的姻亲,权臣哈罗德当国王。但哈罗德的王位并不安稳:
北方,挪威国王「无情者」哈拉尔三世虎视眈眈;南方,爱德华的远亲诺曼底公爵「私生子」纪尧姆二世也在招兵买马。
要知道,维京人所劫掠的地区远不止英格兰, 他们的长船所及之处西起伊比利亚,东至基辅,甚至连君士坦丁堡也没能幸免(他们还是最早抵达美洲的欧洲人,比哥伦布早了五百多年)。
同样深受其害的西法兰克王国(法国前身)选择了招安。
911 年,查理三世以给予封地为条件换来了一些维京人的效忠与受洗。
这些改信基督教、接受封建关系、与当地人和当地文化逐渐融合的维京人被称作「诺曼人」(Norman),而这块封给诺曼人的土地就是诺曼底(Normandy)。
蓝色剪头标识了维京人的劫掠路径
1066 年 9 月,哈拉尔三世率先出击,于英格兰北部登陆。
原本正在南方严防诺曼人的哈罗德挥师北上,奔袭数百里,在斯坦福桥打了挪威大军一个措手不及,阵斩哈拉尔三世——这场战役就此成了维京人在英格兰的绝唱。
刚取得大胜的哈罗德还未来得及休整,就听说纪尧姆二世已经登陆,不得不再次奔袭,南下御敌。
10 月 14 日,双方在黑斯廷斯展开激战,从清晨战至黄昏。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刻,哈罗德中箭身亡,诺曼大军随即冲垮了英军摇摇欲坠的防线。
贝叶挂毯中描绘「哈罗德之死」的部分
12月10日,诺曼底公爵「私生子」纪尧姆二世(Guillaume II le Bâtard)进入伦敦,夺得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头衔——英格兰国王「征服者」威廉一世(William I the Conqueror),史称「诺曼征服」。
从此以后,英国历史上所有君主的法统都来自威廉一世。所谓改朝换代,一般也只是王室绝嗣,王位由远亲继承。
可能有人会好奇,纪尧姆(Guillaume)怎么就变成了威廉(William)呢?
诺曼人给英国带来了新的统治者,当然也带来了新的语言和文化——英语中直接多了上万的法语借词。
不过,诺曼人改说法语的时间不算太长,又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因此他们说的其实是与标准法语略有不同的「诺曼方言」。
诺曼方言的一大特点,就是法语中以「G」音开头的单词,变作「W」音开头。比如法语 guerre 成了 war;Garde-Robe 成了 wardrobe。
有趣的是,在随后数百年的交流中,一些已经由诺曼人带来的单词又从标准法语中重新引进了一遍。
因此英语中又有了 guarantee-warranty、guardian-warden 这样含义有微妙不同的近义词。
诺曼征服之后的百年间,英国的语言和社会都十分割裂:
诺曼贵族们说着法语(或诺曼语),相比英格兰也更关注欧洲大陆上的事务;那些被强行施加了欧洲大陆上的封建关系的平民则还是说着古英语。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英语中,牲畜的名称和它们产出的肉并无关系:
cow 和pig 是由说英语的平民养的,beef(法:boeuf) 和 pork(法:porc) 却是给说法语的贵族们吃的。
到了 13 世纪初,事情起了变化。
声名狼藉的「无地王」约翰丢掉了大部分在法国的领地,连诺曼底都没保住,由他父亲开创的「安茹帝国」权威扫地。
约翰王与贵族们的关系也十分恶劣。在他从法国铩羽而归后,反对他的贵族们进行了武装抗议,逼着他签了「大宪章」(Magna Carta),明文确定王权受法律的限制。
结果,贵族们刚离开伦敦,约翰王就撕毁了条约。
这引发了「男爵战争」,约翰王本人死于战争期间(从此,再没有英国国王以约翰为王号,尽管这是最常用的名字之一)。
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下,越来越多的上层人士改说英语。到了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英国人终于都开始说英语了。
当上流社会与底层百姓的语言融合后,诞生的就是「中古英语」。
说到中古英语,就不得不提到乔叟(Chaucer, 1340—1400)和他的《坎特伯雷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
在那个法语与拉丁语为尊的年代,乔叟选择用本土语言写作无疑大大提高了英语的地位(但直到今天,使用来自拉丁语的单词依然显得比使用本土单词更正式)。
他对英语文学的开创性贡献,让他被后人称作「英国诗歌之父」以及「中世纪英国文学之父」。
对于现代读者来说,中古英语的文学作品已经可以连蒙带猜看个大概了。
Whan that April with his showres soote The droughte of March hath perced to the roote, And bathed every veine in swich licour, Of which vertu engendred is the flowr
当四月带来阵阵甘美的骤雨
让三月里的干旱湿进根子去,
让浆汁滋润草木的条条叶脉,
凭其催生的力量使百花盛开
在学习英语单词的过程中,我们大概都吐槽过「为何英语单词的读音如此不规律」,以及「为何有那么多不发音的字母」。
这些槽点都是在「中古英语」走向「近现代英语」的过程中出现的。
在 14-18 世纪,英语出现了被称作「元音大推移」(great vowel shift)的语音转变现象。
许多单词中的长元音变成了双元音,比如 name 的读音从 /nɑ:m/ 变成了今天的 /neɪm/;
许多单词中的发音开口度缩小,比如 boot 的读音从 /bo:t/ 变成 /bu:t/;
还有单词发音出现了几重变化,比如 bite 的读音先从 /bi:tә/ 变成 /bәit/,再变成今天的 /baɪt/。
同时,还有很多复杂的发音被简化,比如 knife 开头的 K、wrong 开头的 W 都不再发音。
不同单词里同样的字母组合有的音变了,有的没变,有的变化的方式不同,拼写却没跟着变。这就导致了英文拼写中表音的不统一。
最极端的例子莫过于「ough」:
Though (/ðoʊ/) I coughed (/kɔːft/) roughly (/ˈrʌfli/) and hiccoughed (/ˈhɪkʌpt/) throughout (/θruːˈaʊt/) the lecture, I still thought (/θɔːt/) I could plough (/plaʊ/) through (/θruː/) the rest of it.
「元音大推移」几乎影响了全部的发音,其原因却依旧成谜。
有人推测,也许其开端是在经历了黑死病导致的人口骤减后,人们只得背井离乡去城里谋生。在城市里,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不得不相互适应。
混乱还在继续:随着印刷机的普及,各地原本不同的拼写终于能统一了;然而,第一批印刷工人偏偏是从荷兰请来的,他们完全不会英语。
于是,英语里又比照着荷兰语多了一批不发音的字母。这些按印刷行数领工资的工人们还时不时在词尾加个 e 凑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
这还没完:自文艺复兴以来,英国学者们开始探究起自己的语言,不仅研究法语单词如何进入英语,还研究起那些法语借词又是源自哪些拉丁语、希腊语词汇。
为了彰显研究成果,他们改写了单词的拼写,以使它们更接近原本的词根。比如,他们发现 debt 是源自拉丁语 debitum,于是它就有了这个不发音的 b。
用力过猛之下,他们还犯了些错误。比如,island 一词明明源自古英语,却和同义词 isle 一样被硬加了一个 s。就这样,英语里又多了一批不发音的字母。
等到「元音大推移」结束,拼写也基本统一时,英语终于变成了我们能认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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