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大家跟我一样,小时候一定有过这样的感受:背起书包跨进学校上课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笼中的鸟儿。
为什么趴在桌上小憩一下会被老师扔粉笔砸头?为什么不喜欢听老师讲课的时候跟同桌静悄悄地下盘象棋,即使没有打扰到其他人,也会被罚站?为什么拉拉喜欢人的小手会被找家长痛骂?
其实对于每个像我这样劣迹斑斑的学生来说,每天不把所有校规扔到地上踩个千八百脚,都对不起脑后两寸厚的反骨。何况做「坏事」的时候被抓个正着,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
那么问题来了——能说「做坏事没有被抓到」就是「有做坏事的自由」吗?当然不是。
那什么是自由呢?
如果校规允许孩子们困了的时候可以小憩一下、允许不喜欢老师的课可以做些不打扰别人的事情、允许自由恋爱并给大家做好「保护自己」的教育,那么这样是否更自由呢?是的。
因为当我们说「我有 XXX 的自由」,其实我们真正的意思是「我不恐惧 XXX 带来的后果」。
当我累了,想趴在课桌上小睡一会——「我不需要担心课上睡觉被老师扔粉笔」要比「尽管老师没有发现我睡觉但他的确有可能这样做」要更自由。
如果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你在「理解自由」这件事上的功夫就达到了初阶水平。
如果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你在「理解自由」这件事上的功夫就达到了中阶水平。
如果你想把「自由」的概念顺着学术向和忧国忧民向理解的话,可以谷歌一下 Hohfeldian Rights(霍菲尔德权利四分法)和 Negative & Positive liberty(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
不过我想要提醒的一点是,这些知识就像是黑客帝国里的红色药丸,它会带来巨大的思想痛感,且没有任何回头的办法,请慎学。
不知道你是否曾经认真思考过那个著名的伦理学问题「电车难题」:
一辆失控的列车疾驰在铁轨上,其正前方有五个人被绑在轨道上无法动弹,列车即将碾压过他们。
此刻你正站在车站内,离改变列车轨道的操纵杆很近。如果拉动此杆,则列车将切换到备用轨道上。但是,你注意到备用轨道上有一个人被绑着,一旦拉动操纵杆,主路五人不死,但备用轨道上的一人将被碾压。
假设这六个人无身份地位差异,且对于你都是陌生人,请问你是否拉动此杆?
这道举世闻名的思想实验题至今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当我不以政治哲学教师的身份面对此题时,我的选择是:毫不犹豫地拉动操纵杆,让列车碾过一个人,而非五个人。
这是一个纯粹的功利计算(注:此处「功利」是指 utility,类似「效用」,而非「急功近利」的「功利」),即对我来说,救五个人优于救一个人。
反驳者往往这样批评我:谁给了你上帝般的权力去决定谁生谁死呢?那备用车道上的一个人本不该被碾压呀!
我的回应是:对我来说,「拉动操纵杆」是一个选择,而「不拉动操纵杆」也是一个选择。当我身处在操纵杆旁边的时候,我已经「被安排」为「做出选择题」。
这两个选项的地位是无差别的,如果说「拉动操纵杆」是上帝般的权力,那么「不拉动操纵杆」也同样是上帝般的权力。
既然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是上帝视角了,那给我留下的思考就只剩「两个选项哪个死的人少」。
举这个例子是因为有一个长期困扰我的疑惑:很多学生都曾经表达过类似「道理我都懂,计划也都有,但就是不敢迈出第一步,不敢尝试」的情况,然后问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真正困扰我的是,对我来说,「不敢做某事」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当你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你为之向往甚至狂热,任何尝试都会一定程度增加其实现的可能性,而你「选择」了「不敢做」——这是一种怎样的定力啊!
而我敢做很多事情,唯一不敢的,就是「不敢」本身——我不敢「不敢」。
后来我脑子转过弯来了,终于理解了这个问题:
「不敢」对于很多人来说不是一个选择。恰恰是因为选项太少、能尝试选择的次数太少,以至于一旦选错,就满盘皆输。
想到这里后,我就想起了「自由」一词于我而言,在直觉中的真正涵义。
还记得我在无知派社群里写过三个表述吗:
Value = importance perceived (价值等于感受到的重要性) Wonder = ignorance perceived (惊奇等于感受到的无知) Creation = problems perceived (创造等于感受到的难题)
Liberty = CHOICES PERCEIVED (自由等于感受到的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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