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粮贸大厦里的“红豆”｜坡子街•沈俊
文摘
文化
2024-11-13 06:5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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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路过马桥路时，不经意间，从某家店铺的窗口，飘出了一首老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这首歌，如同空灵的仙乐，淡淡地掠过我的耳畔，让我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触动，连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我转身寻找那家店铺，却看到了一栋旧楼，“粮贸大厦”四个大字仿佛生了锈，褪去了曾经辉煌的金色。这个名字，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毕业刚刚分配到单位时的画面，那时的我，满怀憧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那年，粮贸大厦刚刚落成，它的一楼二楼是兴化购物中心，那年在兴化粮校毕业的学生都被分配到了这里，我是第二年进来的。购物中心的一楼除了化妆品柜台，就全是皮鞋的天下了。而在化妆品柜台对面，有着城里唯一的手扶电梯。刚进单位，经理可能看我个子大，可以搬运大家电，我就被安排到了二楼的家电柜台。家电柜除了一个胖胖的女生，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二楼除了家电柜台，其他柜台都是女生的天下。家电柜台的男生们，如游龙入海，热情洋溢。到了午后这段时间，他们往往会分散在西装柜、羊毛衫柜，甚至最西边的童装柜（家电柜在东边）也有他们的身影。就这样，没过几天，在西装柜台，我也看到了需要我照顾和保护的女生。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每次看到我，眼睛里都闪着光。当然，其他柜台的女生也特别喜欢到我们柜台串门，当然不是我的魅力，家电柜台有一套音响效果绝佳的卡拉OK，总是能吸引那些爱唱歌的女生。那年夏天，王菲的《红豆》横空出世，她们总是一遍遍地唱着，不厌其烦。家电柜有个男生刚买了BP机，挂在腰间异常显眼，但他还是担心唱《红豆》的女生看不到，他就踮起脚尖，让腰间的BP机像名片一般立在了玻璃柜台上，一直到唱歌的女生离开，他才换了姿势，不过，脚已经麻了。其实我们商场还有一个人有BP机却很低调，就是经理。BP机响了才会翻出来看看，我一直怀疑那个男生的BP机是假的，我从来没有听到它响过。购物中心的各类商品基本都是高档货（贵）。杉杉西装一千多，兽王皮衣两千多，森达皮鞋三百多，最离谱的是梦特娇短袖也要一千多。而我的工资才240元。而凭我微薄的工资，只能眼馋地看着柜台卖出一件件梦特娇。然而在单位里，有一个富二代同事却不需要眼巴巴地看着。自从他穿上梦特娇T恤后，下班都舍不得离开，他并不是担心工作没有做完，而是担心换班的女同事没有看到他的梦特娇。他的骄傲，如同他的梦特娇T恤一样，“熠熠生辉”。然而，他的骄傲在碰到一个也穿着梦特娇的市民时被击碎。那个市民的梦特娇T恤只有一百多元，很明显不是我们单位的，不明显的是真假难辨。这个市民的梦特娇是从“楚水招商城”淘来的，那个新开的市场就在我们单位后面，刚刚落成营业。随着“楚水招商城”的梦特娇T恤越卖越便宜，我们购物中心的梦特娇柜台却越来越冷清了。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购物中心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千禧年的钟声刚刚敲响不久，那个曾经辉煌的购物中心就宣布破产了。年轻的我们从此离开了那里，各奔前程。思绪流转，我回过神来，因为那家店铺又换了首英文歌曲，但我耳边听到的依然是王菲空灵的歌声：“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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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2日《泰州晚报》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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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俊 男，兴化个体商户，文学爱好者。工作之余，常有即兴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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