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赤脚医生的日子|坡子街•王春芳

文摘   文化   2024-11-05 06:50   江苏  

我曾经是一位赤脚医生,虽然只做了两年。

后来上卫校时老师还说:当过赤脚医生,可是一份宝贵的财富。有人曾问我,当两年赤脚医生收获大?还是念两年卫校的收获大?这要我说,当赤脚医生是实践,念两年卫校是充电,互有补充,不分伯仲。

记得那年,我高中毕业回到村里,正赶上公社让各村挑选赤脚医生。所谓赤脚医生,就是不在国家编制,不领固定工资的村里的亦农亦医的庄户大夫。条件是:或初中文化、或高中文化、或家传、或门里世家等等都行。没人争,没人抢,就这样,我顺理成章的,成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其实,我们村还有个人比我更有条件入选,他叫王殿新,当年三十五六岁,在村里行医已有十多年了。此人爱这行又热心,喜欢琢磨中医西医的道道,他只念过四年小学,囫囵读过些医书。他有两本视为宝贝,也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医书:一本《黄帝内经》,一本叫《偏方集锦》。

他不仅被我们村的村民看作村宝儿,四邻八乡的人们,也常常慕名来寻他瞧病。行医以来,经他看好的病人多矣。

如果这个人要出头,当村里的赤脚医生,我铁定就没戏了。可他没有趋前,反而一退六二五。王殿新当村里的赤脚医生既有先天的优势,又有后天的条件。他却把这个当赤脚医生的机会让给了我。他说,让七哥(俺小名七哥)做这事吧。于是,我在那一年成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王殿新,是我的同袍四哥。不少时候,乡亲们来找四哥瞧病拿药,四哥常常有意无意地让我或开药方、或拿药、或打针。“多练练就熟了。”四哥常这么鼓励我。

过了些时候,公社来通知:村里的赤脚医生到县医院参加培训,我就去了。

培训,就是跟着县医院的大夫,看人家咋给患者诊断,连我一共四个庄的赤脚医生。记得那时我还拿个小本子往上记。如何给患者拿药、给患者量体温、给患者打针、给患者输液等等,干中学,学中干,不明白就问,硬着头皮练。领我们的朱老师说你们进步挺明显的。一个半月后,单庄的叫沈小凤的提前回去了,她得了肝炎,还挺严重的。我们三个抽空去看过她一回。那时,县城到乡里还没公交车,我们三个是骑自行车去的。还在沈小凤家吃的面条。那天沈小凤挺高兴的,不像个有重病的人,还带我们出去逛了逛。

没想到,那是我们和沈小凤的最后一次见面,没过几年,沈小凤就死了。

回到实习地县医院,我们三个愈加珍惜这次培训的机会,给患者量体温、服药、打针、输液等等越发的用心用情。

培训结束,回到村里。接到的头个事是,查防血丝虫病。得了这个病,腿粗,后期就是“乳糜尿”,小便白色。就失去劳动力了。

传播媒介是蚊子。这病和血吸虫病有区别,那病是大肚子。公社医院的赵大夫领着我们分了几个组:有抽血的、有管着化验的,还有负责做工作的,因为有的乡亲不让抽血,尽管都是免费的。

白天不太好找人,大都是乡亲们吃晚饭时我们再进村排查,农村的晚饭是比城里更晚的。旮旮旯旯都黑咕隆咚。我们打着灯笼,对,是灯笼,医院里发的照明工具。我们两三个人一组。印象比较深的,我们村东边邻村解庄有个叫解少品的,开始横竖不肯抽血,说血抽一点少一点,还让人活不?好说歹说才勉强让抽了血。回去化验了那一批,有一个显示有了丝虫。赵医生让我们几个专门在显微镜下看了又看,印象也深。那幼虫,像根小线头,摇头晃脑的,可明显哩!一对患者编号姓名,竟是这个解少品。必须让他吃药,还得连续吃一个星期,待观察吃药后的效果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连赵老师都觉得这人有点难办。有备无患,我们商量了两三种办法来应对这个解少品。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一对解少品说你查出了问题,现在需要马上吃药,他立即配合治疗。记得让他连吃了一个星期“海群生”。赵老师说,解少品发现得早,能治好。

查防血丝虫病还没结束,就又查疟疾,这个病也挺缠人……那两年里,我已经记不清到底做过多少次检查,每天都很忙,但觉得挺充实。随着我国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于疾病防治的意识不断加强,赤脚医生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但那段记忆,一直鲜活在我的记忆里。

(2024年11月5日《泰州晚报》6版)
作者简介


王春芳 山东省聊城市疾控中心主治医师,中级职称,曾在报刊发文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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