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蛋|坡子街•房军
文摘
文化
2024-11-01 06:50
江苏
有一次,我有了五毛钱,课上我一直坐立不安,老师讲的什么,根本没听进去,想的是下了课要第一个冲出教室,去学校门口的烧饼店买个刚出炉的烧饼吃,否则晚去一会儿,就抢不到了。脑子里全是烧饼的甜味、芝麻香味、外皮焦脆的画面,越想越馋,口水差点流出来。下课的铃声刚敲响,还没等老师走出教室,我便第一个跑了出去,一路奔向烧饼店,惊得老师和同学们一脸惊诧地看向我,以为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着回去。当大家还在猜测时,猛然看到我嘴上咬着烧饼手上拿着油条晃晃悠悠往教室走来,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讥笑起我来。但和香喷喷的烧饼比起来,我更在乎胃里的满足感。就因为如此,同学们给我起了个有趣的外号“好吃神”。那个时候,我特羡慕班上的一位同学。他家里和烧饼店约定好,每天早上给他一个烧饼一根油条当早饭,月底一起结账,所以我那同学成了店里的贵宾,不管外面多少人在排队,他总能最先吃上,而且还不用给钱,我那时总在想要是我每天也能吃上一个烧饼该多好呀。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家里没钱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时家里凑来凑去能给我和妹妹交上学费已非常不容易,哪还敢奢求给零花钱买东西吃呀。记得那时上四年级,学校门口经常来一个挑担卖货的大叔,东西不多。一个担子上卖的是笔、纸、本子、橡皮、皮筋、文具盒等学习用品,还有些针头线脑杂七杂八的;另一个担子上卖的是麻花、烧饼、芝麻糖、饼干等,卖得比边上的烧饼店里要便宜些。放学后,只要看到卖货的在,我就会不由自主走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个又一个金黄色的上面撒着芝麻和糖的烧饼,越看我这胃里的馋虫越折腾得厉害,恨不得立马吃上一口。大叔或许看出了我的囧,悄悄对我说:“可以拿鸡蛋来换,一个鸡蛋换一个烧饼或者一个麻花。”“真的吗?你不是骗我吧。”我担心他说着玩的,又担心他收回这话。“那我明天一定来换,你可要等我。”我边走边回头看。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我趁家人不注意,偷偷地从罐子最底下拿了两个鸡蛋,上层的鸡蛋保持原样。罐里的鸡蛋是母亲唯一的额外经济来源,攒满后她便拿去换些油盐酱醋。我左兜里放了一个,右兜里放了一个,为了避免太明显,我故意把手插在兜里,一个手握着一个鸡蛋,装着若无其事、实则紧张得要命的样子在父母面前匆匆而过。出了家门,我急忙向学校跑去,刚跑没多远,母亲一声大吼:“站住,你是不是偷鸡蛋了?”那一刻,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还嘴硬,我刚数了,明明少了两个鸡蛋,看我不打死你。”母亲用手上握着的筷子使劲打我的头。“我真没、没、没偷。”路过的人纷纷停下来看热闹,我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母亲使劲拽我的手,我拧不过她,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呜呜”哭了起来,这哭既是害怕,也是羞愧。还没等母亲下手掏我的兜,这两个鸡蛋一左一右自己从口袋里滚了出来,就好像是我生出来似的,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儿子真厉害,还会生蛋了”,母亲一看这情景也着实崩不住了,跟着笑了起来。她把两个鸡蛋捡了起来,让我赶紧起来上学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在大家的笑声中低着头尴尬地跑开了。于是,我会生蛋的糗事,很快便在村子里传开了,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从那以后,虽然还嘴馋,但我再也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家里后来也没再提起过这件事,可能也是觉得没有关心过我吧。好在后来父亲每次出门,总会带点吃的回来,母亲时不时也会用鸡蛋换个烧饼或者油条,让我解解馋,每每这个时候,我感觉好幸福好开心呀。然而时过境迁,我做梦都没想到,如今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想吃什么都能吃上,反而嘴里不馋了,吃什么也没小时候那么香了,你说这人到底怎么了。真想回到小时候再偷个蛋换个烧饼吃,哪怕被母亲好好打一顿也高兴啊。(2024年10月28日《泰州晚报》6版)
房军 祖籍江苏高邮,定居北京,业余喜欢写作。做过20多年房地产市场营销,现在从事线上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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