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外在图景与精神的内在景观之间的来往,持续不断、从未停止。”
—— 《活山》
你去的路线由西向东,你千万莫走错了去路......
—— 怒族神歌《送魂词》
丙中洛镇坐落在怒江流入贡山的第一台地之上,与下游不同,这一带分布着许多山环水绕的小坝子,一坝一村,土地平旷。
各族民众随着江水的流动如沙般迁徙聚散,仅仅丙中洛北部的秋那桶一村,便居住着怒、 傈僳、独龙、藏、纳西、彝、汉7个民族。他们亦拥有着多种信仰——藏传佛教、天主教、基督教、原始山神信仰......和而不同,休戚与共。
普化寺外,经幡摇曳,桑烟漫天;不远处的重丁教堂,每逢礼拜天,傈僳唱诗,绕梁不绝;在自家火塘边,怒族手持“达比亚”,唱起长歌“牙扒可歌亚”,舞步蹁跹。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因此走出了这迥异的旅途。
——《未选择的路》
“盐,不吃不行;歌,不唱不得。”这是傈僳族世代相传的俗语;而藏族人则回应:“茶是血!茶是肉!茶是生命!”——于是马驮起货,人牵上马,开始行走在怒江的两岸。
纪录片《德拉姆》中的马帮
雾里为怒族世居地,村内仍保持着传统的风貌与生活。历经岁月的木楞房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房屋周边满是肥沃的田地。阿姐们熟练地掌握着传统怒毯的织造技艺,户户耕织,山野青葱,如桃源在世外。
雾里村
怒毯的织造
由于显而易见的地理环境限制,坐落在怒江流经贡山的第一台地的丙中洛镇直到1991年才拥有通往贡山县城的公路,而雾里村至今未通公路,生活用品仍靠人马驮运,沿江绝壁上凿就的人马驿道是唯一通路。
怒江奇险,“丙察察”公路和「既下山·雾里营地」位于西岸,雾里村和即将正式营业的「寄·雾里」在东岸,隔江相望而难于交通。进雾里村,需下车步行,由钢索吊桥渡江,再通过约两公里的崖壁岩径,这或许是最后一条“活着的”茶马古道。
从既下山·雾里营地望向对岸的雾里村
既下山·雾里营地 客房
在曾过往着马帮、商贾和朝圣者的岩径上,巍峨的山影遮蔽大地,我们好似穿梭于山的齿缝间。水流撞在岩礁,砯砰轰鸣如雷,连心绪都被震荡得缭乱。
过去三年的谨慎营造,也让这片土地的肌理清晰显现。「既下山·雾里营地」是我们此行的驻扎地,在其中的「松露自由」餐厅,主厨将遍寻特产时鲜,撷取在地风味,热诚备妥松露晚宴。
松露自由餐厅
众人趋向光鲜大道的时代,我们却反去寻人迹鲜至的小径。通向怒江的路就是如此,小到让人生疑,无来由地担心某天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但愈曲折,愈通幽,何必让它遗憾成为“未选择的路”呢?
“只要能在这里游荡几年,我就心满意足了:攀登险峰,踏着厚厚的积雪,和暴风雨作战,徜徉于温暖幽深的峡谷里,眼前是奔腾怒吼的河流,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结交勤劳勇敢的部落人。这一切让我感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心情安详平静,肌肉结实紧绷。”
——《蓝花绿绒蒿的原乡》
作为国内最后一条干流无水坝的大河,怒江的姿态抱朴而无拘,让任何人类中心主义的论述都显得浅薄不堪。探索怒江,也是在探索大地何以成型、人类何以文明。
1895年法国探险家亨利·奥尔良手绘的孔雀雪山
19世纪50年代后,怒江流域——这片传统视角下的“文明边缘”之地,与外来者不期而遇,在充满好奇的全人类面前,揭开了神秘的傩面,徐徐显露出天生我材的壮阔与美丽。
近几十年,一代代的中国学者也在持续关注横断山区,包括两次大型的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都涉足了怒江流域,亦有众多的当地护林员遍巡两岸山间,他们通常是硬核的重装越野行家,所经受的艰辛相较百年前的探险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1970年代的第一次青藏综合科考队伍
夸张的海拔高差和复杂的地形造就了独特的垂直自然景观和立体气候,孕育着极为丰富的生物资源。据统计,怒江与独龙江的分水岭——高黎贡山分布着300余种国家保护物种及300余种特有植物,并且滇西北地区仍然年年有新的物种被纪录和发表。在万物生息演化的漫长尺度上,我们的探索才刚刚开始。
小熊猫/戴帽叶猴/贡山捕虫堇/高黎贡羚牛(顺时针)
在高黎贡山保护区嘎足管护站,我们有机会跟随巡护员们深入原始森林,同吃同行,了解保护区的工作日常,在轻徒步的旅程中随机偶遇珍稀动植物,学习并体验观察研究野生动物的重要设备——红外相机的安装与调试。
一个月后,你将收获一份来自高黎贡山的神秘礼物:亲历高黎贡山巡护员的一天后,你亲自拍下的红外观测照片。
110年前,弗兰克·金顿-沃德在他的书里写道:“只有那些远处盘旋的鹰,才能窥视出深邃的峡谷。峡谷的存在是被意识到的,而不是被看到的。”如今,距离怒江首次惊艳世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但似乎仍没有足够多的人具象化地感受到它的特别。我们还需靠得近些,更近些,下到峡谷的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