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翠｜复活的小蜜蜂

复活的小蜜蜂

 文／戚思翠

　    去年中秋节晌晚，当我走进自己的卧室洗手间时，蓦见两只蜜蜂趴在地上。一只缓慢爬行，一只奄奄一息。心生疑惑：门窗紧闭，连一只蚊子都进不了，焉来蜜蜂？看情形，它俩像刚经历过一场决斗。自小对蜜蜂有别样情感：既爱又恨。爱它们默默无闻辛勤劳作善于奉献的精神，常给我们带来舌尖上的“甜蜜”。恨它们有时不分青红皂白乱蜇人，常在我们头部或脸上垒起红肿的包。但于心底里，我还是十分喜爱小蜜蜂的，因它们毕竟是人类最伟大最勤劳最无私的缔造者，蜂产品更是人类的健康之友。

　　于是乎，我用一张柔软的面纸，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捡起，然后，打开窗“请”它们出去。心中默念：对不起哦，请回自己的天地去吧。可翌日晚，见蜂们又回来了，还多了一只：死的，它直挺挺地躺在窗台显眼处。另一只蜜蜂伏在它身旁，一边嗡嗡嗡地嚎丧，一边深情地吻着它的头、身。第三只蜜蜂却落在窗下座便器旁，像受了重伤，缓缓地挣扎。我想都没想，这起死亡事件是否又为“情杀”？就将它们全都“轰”了出去。现在最要紧要搞清蜜蜂怎么进来的。虽说蜜蜂通情达理，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原则，但我确实有N次被蜜蜂误蛰的疼痛教训。我想，若此时为春暖花开的蜂期，会有多少蜜蜂入室扰人呢？

　　我将这一严重问题汇报给自家先生，让他帮我分析下，这水泥森然的六楼上怎么会有蜜蜂？它们又是如何进得来的呢？他却哈哈大笑：傻婆娘，肯定是谁开门窗忘关蜜蜂趁虚而入的。难道你忘了？咱家顶楼平台上长的花树小菜什么的，可是从来不打药水的，所以，天稍暖就有蜜蜂光顾的呀。天冷了蜜蜂才会进屋，天一暖它们都在花丛里授粉呢，你每天离不开的蜂蜜茶都是它们提供的……听之怔住：是呀，我怎么犯糊涂了呢？每年春夏，平台“小花园”里确实有不少蜜蜂飞来飞去的。蜜蜂可是采花酿蜜的天使啊。

　　据有关报道，“自然传奇动物排行榜”之美食家和工作狂，蜜蜂都排名第一。就是说，在自然界里，蜜蜂是最棒的食物，而这最棒的食物是最勤劳的蜜蜂以最工作狂的状态酿造出来的。一只工蜂自出生后就不再有任何休息玩耍的时间，它在不同年龄段做不同的工作。待它可以采蜜了，便是永不停息地飞翔，采花粉，酿蜂蜜，直至死亡。一只工蜂采完花蜜回到巢中，由另一只工蜂将这只工蜂带回的花蜜吸收到自己胃里加工一次。前一只工蜂再将这只工蜂胃里的蜜吸到自己的胃里，它们如此往返50多次，才将蜜放到蜂房的蜂窝里。然后，将蜜里百分之八十的水分用翅膀扇干，分泌蜂蜡，将蜂窝封好。蜜蜂的翅膀每秒钟扇动200至400次，每只蜜蜂身上可粘住5万至75万粒花粉呢。所以，昆虫学家们做过测试，蜜蜂酿造一公斤蜂蜜，需在一百多万朵鲜花上劳作，采集花粉，要在蜂房与花丛之间反复往返15万次！而在人类利用的1330种作物中，就有1000多种需要蜜蜂授粉。因此，伟大的预言家爱因斯坦曾言：“如果蜜蜂从世界上消失了，人类也将仅仅剩下4年的光阴！”不禁颤怵：蜜蜂还真的少见了哇。

　　想起孩时的乡村，路上随处都有蜜蜂撞人，更有许多“流动养蜂人”。如今，据有关专家提醒，蜜蜂的急剧减少和蜜源植物的大量砍伐，已给全世界生态敲响了警钟。国际顶级刊物《自然》和《科学》亦相继报道了类似的消息，当年爱因斯坦关于“蜜蜂减少将诱发生态巨变”的预言，现已于一些地方得到印证。呜呼，可爱的蜜蜂们，你们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难道人类的自然环境真有那么糟糕吗？忽然想起诗人罗隐《蜂》云“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可那是在唐代，蜜蜂是否穿越时空又回到唐朝去了呢？

　　哦……蜜蜂怕冷才进屋的。后来隔三岔五的，依然发现有蜜蜂进入洗手间，一只，两只，最多是三只。一天，为弄清蜜蜂到底怎么进来的，我搬了小凳拿本书，像公厕收费员一样专守在洗手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知道蜜蜂怎么进来的了。原来，它们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特长，从纱窗与玻璃窗抽拉衔接处的缝隙里，慢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非常艰难地钻、挤进来的，仿佛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目睹此景，心莫名地酸痛！我家有三个洗手间，这洗手间朝阳，很暖和。所以，为了生存，为了御寒，可怜的蜜蜂们，就像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弱势群体……我决定收养它们！于是，便用吃完蜂蜜的大玻璃瓶，轻轻将蜂们一一放了进去。将瓶口敞开着，采一些花花叶叶置瓶中，供蜜蜂们采食。

　　再后来，见有入室的蜜蜂，我就将它们“请”到瓶里生活。每天给它们添食、打扫卫生，陪它们晒太阳，跟它们唠嗑。它们亦很乖巧，在瓶里爬上爬下，自由活动，从不斗殴或出来蛰人。但只要你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它们还经常在瓶里开演唱会呢，载歌载舞，奏鸣一支妙曼无比的曲子。一次，有只大蜜蜂跑出瓶外，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哼唱，将我叫醒了。一看时间：妈呀，再不起床就迟到啦！心里十分感谢这只蜜蜂，便轻轻地驱赶着它，看看会不会出现“奇迹”。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它还真的自己回到了瓶里！实在太可爱了！自那起，我更加喜欢更加呵护这些蜜蜂了。然而，做梦没想到，霜降那天，我在外骑车的路上右眼就突突地跳，心里直发毛。我小心翼翼的，顺利而安全地到了家。可当我习惯性地来到洗手间，想看一看我可爱的小蜜蜂的时候，一件十分蹊跷的事却发生了。洗手间里不但未见新蜂进入，而且显得特别清冷、死寂。我连忙端出蜂瓶一看，如雷轰顶：天哪……我的小蜜蜂们竟都纹丝不动了！

　　慌忙将蜜蜂们全都倒出来，认真细致地查看，梦想着它们是在跟我开个玩笑——“假死”。可当我用手指反复的一只只地抚摩它们，唤叫它们，它们理都不理，那明明睁着的大眼睛，却纹丝不动，毫无生机。它们像是搞“集体自杀”，可这是为什么啊？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地地离我而去了！我又一只只地“过手”，数了数蜜蜂，整整20只。先生却说，蜜蜂是缺氧窒息昏迷了，把蜜蜂放到楼台“小花园”里去吧，那儿有太阳晒晒还能复活。知道他在安慰我，我还是想试试。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用一只精致的非常透气的纯棉小布袋，将它们“安葬”在栀子花的花盆里，将袋口敞口。夕阳下，我默默地向蜜蜂们致哀、祈祷，祈祷明年春暖花开时，它们会在我家楼台“小花园”里蹁跹。

　　今年开春，春暖花开的一日，习惯于楼台抽烟的先生忽然冲我大叫起来：“老太婆，快过来看看呀，今天的海棠花全部开放了，栀子花也开始鼓苞啦，还有两盆月季花……你的小蜜蜂们也复活了啊。”我急忙爬上楼台，赶到“小花园”里一看：哇塞，美哉！艳丽的骄阳下，一树粉红的海棠花，洁白如玉的栀子花，红白相间的月季花，还有其它二十几盆花草植物，叶绿花艳，五彩缤纷，姹紫嫣红，可谓春色满园啊。细一瞧，果有一群似曾相识的蜜蜂在花丛里载歌载舞呢。我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数着蜜蜂：一只，两只，三只……七只，十只，十五……二十只！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是20只蜜蜂，太神奇了！我急忙让先生帮我一起重新数了几遍，他说，没错呀，就是20只！这是天意还是巧合？原来，我可爱的小蜜蜂们并没有死，它们正在花丛里辛勤劳动呢。它们一会栖息在花头上，嗡嗡吟唱，一会冷不丁的来亲吻我一下。我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对着它们高呼：小可爱，你们真好，你们还活着呀。来来来，让我们一起唱歌跳舞，迎接这美好的春天吧！

　　过了几天是我的生日，先生忽从外面回来，腋窝里夹着一捆柴箔，神秘秘地对我说，要送我最好的生日礼物。然后，他带我去平台，像变戏法一样，递过一只精致的竹笼子。他说，看你这么喜爱小蜜蜂，就让蜂们在“小花园”里安个家，让它们快快乐乐、甜甜蜜蜜地过日子吧，说不定它们还能为你提供纯天然的蜂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