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半百平常心
文/顾仁洋
我们这，称呼年长的男人为“爹爹”（发音“dia--dia”）。
有人喊我“爹爹”，是12年前的事情。直到现在54岁，被越来越多的人称呼为“爹爹”。譬如，傍晚陪同事去面馆吃肉丝面，老板娘就绕着喊，“爹爹，你们几个吃什么面啊？”“爹爹，你们的面来了！”而我对着热气腾腾的热面，“爹爹”听在耳里早已习以为常了。
想起第一次听到有人喊我“爹爹”，真的很恼恨：我有那么老吗！
每个人的生命记忆中，大概总会有几个印象深刻的特殊年份吧？对于我，2012年就是这样的特别年份。那年中秋节的下午，正在街头闷头走着，这是我度过的第一个没有父亲的中秋节。突然，有人冲我这边喊了一声“爹爹，安泰路怎么走啊？”我扭头周遭一看，旁边也没有别人，一个激灵，竟然是称呼我“爹爹”的。于是，闷气多了几分，手朝身后挥了挥，也不开口，打发了问路的妇女。
在此之前，自认为虽算不上俊朗帅气，但有人称呼我“大叔”，我也心存芥蒂，还要闹点不开心的小情绪。想不到，突然就有人喊我“爹爹”了。赶紧跑到路边的理发店里照照镜子，顾影自怜间，果然发现自己两鬓间有少许白发，面容也看得出比较的憔悴，邋遢疲惫、老气黑瘦的形象，也难怪被人称呼为“爹爹”了。
年初还被人当做叔叔辈，怎的半年时光倒成了爹爹辈？算起来，也许过去的半年，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在3月8日上午，在办公室里写文稿的我，莫名其妙地被闯入桌前的人，用我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了头顶上。等我被同事急急忙忙送到医院做CT的时候，我感觉到颈项脖子间全是黏乎乎的血液，很快自己就昏厥了。等我醒来，才知道自己被一个精神病患者伤了，遭了一次无妄之灾。医生对我说，你很幸运啊，尽管伤到了头上的小动脉，好在同事护送及时，得到了最快的救治。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喃？
而后在3月21日，我那在县院治疗肺气肿、气管炎的父亲，没有等到这年的桃红柳绿、春暖花开，竟然一句话也没有留给我，在医院一口气没上来，就丢下我的母亲，还有我们姐弟四个，悄无声息地走了。其实那天约好，上午我去接他出院。陪护的姐夫早上还开心地打电话给我，“外婆爹爹（我们这里习惯以孩子称呼，下同）早上吃了一个鸡蛋，一个牛奶，还有一碗粥呢，精气神好得很。”谁知，还没有等我办妥手上的工作，姐夫急切地又打来电话，“舅舅，你快来吧！外婆爹爹不行了！”等我慌慌张张赶到医院，再失魂落魄随着医院的车，伏着父亲的身子，一路哭着回家的时候，父亲始终没能再和我说上一句话，哪怕一个笑容也没有。
3月30日，在我恳请下，领导将我调离了繁忙的办公室。稍稍休闲了不到半年时间，在中秋节前的半个月，我又被组织上安排到了广电部门，开启了又一段繁忙的工作。
人生易老天难老。曾经，那一天，一回头，在别人的眼里，我已经老了，突然被人喊作“爹爹”，于是，弄得整个人慌里慌张起来，觉得实在是人生中重要的一件“大事”。而今再回首，经历过伤痛、别离、变迁，在纷繁的岁月磨砺里，渐渐看淡了岁月的流走，坦然接受年过半百的到来，从容地迈向日渐老了的行列。现在，再听一声“爹爹”，觉得不过是送走了悄然而逝的光阴而已，关注的却是人生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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