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棠松｜老秦

老秦

作者：吴棠松

　　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创建卫生城镇的口号在阜宁大地上响起，这里就传播着一个大家所熟知的名字——秦朝荣。

　　秦朝荣人称“老秦”，“秦大爷”，陈集岳庄人，行伍出生，部队转业至地方工作后起初单位在县纪委，后调任县工商行政管理局担任副局长、继而转任县司法局副局长。其父据其称是老红军。 

　　老秦是一个个性比较鲜明的人，天生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中等身材，黝黑的皮肤上透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双眉紧促有力，思维反应快，语言表达能力强，言语生动流畅，时而夹杂着一句两句顺口溜。阜宁县城的综合整治，创建卫生城镇，以及五年再建新阜宁，老秦都算得上是急先锋，有干劲，有锐气，冲锋陷阵，敢打敢拼，功不可没。尤其是在县城大拆大建，乡村道理黑色化，新长铁路建设等方面老秦一路斩杀，屡建奇功！透露出当年黑旋风的风采。

　　九十年代中后期，随着新型城市化的进程，城镇经济快速发展，城市管理，市容市貌，市场秩序与城市发展的矛盾急骤突出。为了快速缓解这一矛盾，给城市发展创造一个较为舒适宽松的发展环境，县政府决定在阜宁县城成立城镇环境秩序综合整治指挥部，由政府领导牵头，下设办公室，行使相应管理部门的综合管理职能。可这个办公室由谁来挑这个头呢？说实话，人选不好找，这个角色也确实不好干，在众多的科级干部队伍中排来排去，生死不怕的老秦浮出了水面，老秦是司法局副局长，综合整治这方面的的工作跟他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是历史选择了老秦，也是大幅度的城市发展形势把他推向了前沿！

　　所谓城市综合整治办公室，就是由政府牵手头组织，抽借公安、工商、城建、交通、环保、卫生等六个单位的执法人员集中管理，集中办公，统一组织，一个头指挥，组成综合整治执法队伍，对县城的市容市貌，环境卫生，交通秩序，食品安全等进行联合整治，全方位管理，综合执法，强行入轨。

　　凭心而论，这个差事不好干，这班人马来自不同单位，每家适用的法律法规也不尽相同，加上人员成分，认知水平，工作经历，文化程度，人员素养，执法要求等等都不尽相同，人员不好选，队伍不好带，秩序不好管。没有点胆量，没有点三角猫功夫，还就真难压得住。没有金钢钻，就领不了这瓷器活。但老秦他行！软的，硬的，打的骂的，吵的喊的，他都敢杠！管得好管不好再说，首先得有人敢去管，敢去动真碰硬才行。

　　综合治理这个组织起初就是个临时机构，在运行一段时间后，到了沈德林担任书记期间，应县城创建县城卫生城镇之需要，它就由临时机构转变成了常设机构，升格后的单位全称是“阜宁县城镇创建管理办公室”，起初办公地点设在县委招待所，后到东大院，最后迁移到现在的铁军广场东侧两层小楼办公，前有广场，后有停车场，便于执法和车辆的的停放和处置，老秦也因此当上了名符其实的创建办一把手主任，还反兼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他自称是常务副主任），宏观上也増加了他调控协调的综合职能。

　　那年头干工作，也许是年轻，也许是氛围好吧，工作节奏特别快，效率也很高，到创建办担任副主任时，我也在三十多岁，老秦也五十岁不到，都值年富力强的年纪，整个创建办正式工加抽借用人员在一起也就二三十个人，两部车，一部管执法，一部管督查，早上五六点钟就起来上路了，晚上都要干到天黑望不到人影子，执法人员，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岗位就在车上，开着车子满大街转，一年到头也没有闲下来的时间，节假日，周末星期天那就更忙了。我们设想一下，偌大一个县城，车辆乱停乱放，摊点随便摆设，以前这么多年就没上过规矩，一下子要给他们上规矩，这么多条路，那么多条街，数也数不清的大街小巷，就凭那几十个人，两部车子，就跟打仗相似，有点摊点就跟你像捉迷藏一样，“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前头赶的清清爽爽，两条街一转，头一掉又还原了，领导人的车辆什么时候经过你又不知道。其难度，忙碌程度，工作强度那是可想而知的。可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回顾这段历史，那阵虽然忙是忙了点，可我们大家也都觉得充实，也没有人张口叫苦叫累。

　　老秦是一个不太按常理出牌的人，有着较强的权利欲，他当副手时，只要有表态的机会，表现的场所，一般都不会轻易浪费或者放过，最出名的事例是他在工商局担任副局长期间，趁一把手局长出差不在家的时机，他擅自组织召开党委会，调整提拔全系统中层干部，基层局所领导班子成员16人，副的提升正的，办事员提拔副职，等到一把手回到单位后，被提拔人员已全部到新岗新单位就职。时任一把手哭笑不得，无力回天，找县领导告状，说他目无尊长，不尊重领导。领导找到老秦，向他了解情况，他解释说我那里不尊重他了，坐车他坐前排，我们坐后面，走路他走前面，我们走在后面，吃饭他坐主席，我们陪，敬酒都是我们先敬他，他后来才回敬我们，开会讲话都是我们先讲，他总结。我们处处抬举他，那里不敬重他了……很多年以后，他在下属面前讲起这段辉煌历史，依然是眉飞色舞，生动有趣，表情异常丰富。

　　老秦关心人，那可不含糊，是真关心，只要他心气顺，高兴，在他手底下干就不会吃亏，首先他在政治上关心你，创建办刚成立时一张白纸，县委政府给了编制，老秦就把他认为合适的人，没有条件的从不同的单位一个一个的找领导签批调了过来，不少人原先编制都没有或者有的至多也就是个企业性质，还有少部分的人直接从事业编改换成了行政编，“武工队”一下子变成了正规军，这些人有了他前面创造奠定的这个基础，后来加上多方面努力，现在有不少已当到了部委办局的领导，甚至有发展好的还步入县四套班子！不折不扣地走上了领导岗位。在他那里干工作，经济上也能让你劳有所得，在创建期间，执法队员大都来自不同部门单位，起早摸黑管大街，查秩序，工作时间长，人也疲劳辛苦，但老秦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用经济手段来安抚他们，向上争取政策，罚没款全额返还，周末，假日上班有补助，用返还的罚没收入贴补执法人员，让吃苦的人不吃亏。现在回过头来人看，是凡经他手培养出来的人不少人对他还是忠心耿耿，心存感激的，在老秦生病住院以及后续在养老院疗养期间，他们都不时地前去探望，送吃送喝送温暖。人在做，天在看！这些也大概算得上是对他过去修来功德的回报吧……

　　老秦是个爽快又要面子的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请秦大爷吃饭，菜比较难点，他是鸡鸭鹅马牛羊猪都不吃，要喝酒开头先来个炒鸡蛋垫肚子就行了，有桌面子，有好酒，再有个把压轴菜，加上㧕扬顿挫的一通奉承话，那肯定是超级爽，在创建办时，跟他比肩，紧邻，甚至更大点的朋友过来，蹭的都是“感情饭”，喝的都是“情怀酒”。他这个人好面子，别人也识得他的秉性，一朝把门登，好吃好喝少不了。跟老秦喝酒你不能硬扛，得摸着他特性，顺着弯子来，你真想他把那杯酒干了，你不能上来直接就喊干杯，就说“大爷你上上”，可他立马就说“干得了”，你想帮他把酒倒满了，你不能直接说倒满，就小心翼翼地说“给大爷您少加点”，他立马就说“倒满了”。找他办事往往也一样，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酒杯一端，政策放宽”。“三声大爷一叫，车辆立马放掉（指当时执法查扣的违章车辆）”

　　老秦平生最忌惮的是的文人，特别是那些有点文墨又擅长耍心眼子的人，在工商局工作时他带队出去考察，从苏州工作任务完成后，一脚油门绕到杭州去转了一圈，由于事前没报备请示，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报纸上报道说他借考察为名，“游山玩水”，害得他吃了苦头，差点把小官玩丢了，大盖帽差点玩没了。在创建办工作时，有一次大众报社一位领导来阜宁调研，沈书记让他去陪客喝酒，他不想去，让我替他去陪，事后我问他为啥不去，他说来的这个人就是过去写报道整过他的人，他不想去陪他喝这个酒。创建办作为临时机构时，我被部里派去组织对县城创建工作的宣传报道，一段时间跟他相处下来还算融洽，他发现我这个人，为人爽直，办事果断有魄力，肯吃苦，能出彩，善于领会他的意思还听指挥，关键是从不搞阴谋诡计，特别合他胃口，在创建办改为常设机构时，他主动上来征求我的意见，并去县委找沈书记提出要我去当他副手，分管办公室这一块，知根知底了，他才敢放手使用，有些看不惯的或者会搞小动作的人，他心里面是很忌惮很害怕的。

　　老秦在政治上也算得上是个实操高手，别看他文化底子不厚，也没当过什么大官，可他熟谙官场那一套，对政治脉搏经济走向把控很准，关键时刻还敢于出手。从工商局副局长位置上转岗时，县委拿的第一套方案是让他去宗教局，而不是司法局，他听到风声后，找到时任县委书记，说我是工商局的，管小摊小贩出生，你短斤少两可以，你短我半斤以上，我就把你的秤折断了。还有一次是在县委书记去市工作离任前，打算突击微调提拔几个正科职干部，风声传到他这里，他觉得自己条件应该够但却没有他，夜深人静时他就把电话打过去，不问三七二十一地唬了那个领导一通，这事因此也还就真的搁置了下来。在工商局、司法局当副局长时，他对外一直声称是二把手，兼职综合治理，创建办主任后，他的工作中心立马转移到了这边，跟领导人紧，又稳控单位人财大权，当创建有了成绩，有了起色，领导让他兼任政府办副主任后，他的工作中心随之转移到政府那一头，整天陪着领导干起了联络交通城建这一块工作，县协鑫大桥建设是县领导人重视并专抓的项目，他鞍前马后，倾注了绝大部分的精力，新长铁路建设开始，他又兼上了县铁路办主任，他敏锐地嗅出那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于是不惜把大把时间倾注在上下对接和项目协调管理上，而在这段时间创建办主任他一直都做着，留两个副手在那里守守摊子，管管大街，人事财政大权依然还在他自己的手里，量别人也翻不了他这个天。

　　老秦是体制内的人，可对江湖那一套他也不陌生，在他手底下干事，你还真要有两把刷子，要不你还真的吃不消他那三板斧，陈学富在部队是独立营营长，转业回来到县委招待所当了好多年的招待所长，来创建办后，在他手底下当副主任，分管大街抓执法。可市容市貌一旦出现脏乱差，领导人有不满意的地方了，那老陈肯定逃不了被紧急开会猛剋一顿，脸皮本就比较薄的老陈也必然会立马带上他的队伍上街去发阵疯，砸一通摊子，踞几辆车子。我跟老秦共事五个多年头，我们齐心协力共过事，团结协作解决过困难，一起称兄道弟喝过酒，也为工作的事，红过脸，拍过桌子，干过账，可那都是为了工作，我们之间没有私怨，两局一办（建设局、建工局、创建办）合并时，他向县委举荐我到县建设局担任副局长，其他二位副主任均去了二级局任职，有人戏称：“能跟秦某人相处共事多年，结果还能被他推荐重用的，你是阜宁第一人”。别看老秦文化程度不高，批评人损人的手段那是绝对有一套的，县城创建整治残疾车，残疾人围攻创建办，老秦对着话筒“你们残疾的人不要先天不足，麻里木足”，平时工作上对那些相处不愉快，尾大不调的人：“你谦虚，我谨慎，你毕直，我挺硬”，在他任职期间，县人行有一位行领导赴盐开会，车子行到沟墩，驾驶员为了避让一位过马路的老太太，应急打了个陡方向，结果车子翻到沟里去了，那位行领导也不治身亡。消息传到他这里，当即叫来驾驶员开会，告诫他们今后要提高警惕，确保安全，如果再遇到类似情况，宁可眼睛一闭冲上前去，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留下他们那些人学历的没有，干部的不是，拿我命换她们命，不值！再说了留下我还能帮你们处理很多现实问题呢！这些话糙理不糙的话，从他那里讲出来，是那么正常自然。

　　提起老秦，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从大丰调来阜宁担任县长，后来任县委书记的沈德林同志，沈德林是阜宁历史上百年难遇的能人、好人，他有魄力，有干劲，敢干事，能干事，也能干成事，是阜宁百万人民有口皆碑的好领导，他的“五年再建新阜宁”，他的四大工程建设，他的挺进大河南，他的要致富先修路，就包括他建的新阜宁大桥，阜羊线上的致富大桥。甚至还有他在老城改造方面的留下的“手一挥推推推，脚一跺拆拆拆”旧改效应都是值得在阜宁历史上大树特树一笔的，他的解放思想，放胆实干的阜宁精神，在阜宁深得人心。沈在阜宁几年，对阜宁的发展，阜宁一代人的思想解放是起着开拓性的作用的，有良心的阜宁人都不应该忘记他。俗话说，一将三扶，沈在阜宁的很多作为，也是得益于几个雷厉风行的干将来帮他支撑推进落实，这其中，老秦也算得上是他那个阵营中冲锋陷阵的干将之一。

　　转眼老秦离开我们快一年了，环顾当下，再无老秦。追忆老秦，我们更加缅怀那个大干快上，动真碰硬，真抓实干的年代，老秦他就是一个印记，一个符号，一张在城市发展的道路上闪着亮点的名片，阜宁县城发展史，阜宁的两个文明创建的辉煌页章里，老秦那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