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朵的人生中,只叛逆过两次。
一次是在大学,没听从薛妈妈的话去学服装,转头跑去学做陶瓷。
一次是在现在,和韩心谈了恋爱。
……而且是领证结婚以后,标准的出轨行为。
“30天后就自动离婚吗?”温朵坐进车里,拉过安全带,薛嵩顺手帮她扣上,“还是需要再过来一次啊?”
“……”薛嵩噎住了,俩人刚才居然谁也没问清楚流程,“好问题,保险起见再来一次吧。”
温朵哼哼笑了笑,“唉,第一次离婚果然没经验,什么都不懂。”
“……”话听上去怪怪的,薛嵩转着方向盘开到马路上,片刻后接到女朋友的电话,他转头小声问温朵,“呃,晚上你什么安排?”
“她约你了对吧?”温朵贼兮兮地翘起眉毛,“哼,韩心也约我了,送我去艺廊对面的电影院。”
车里一阵安静,沉默了十几秒,温朵嗤嗤地笑起来,薛嵩也抿着嘴笑出声,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再次爆笑。
笑得那叫一个畅快,那叫一个狂妄。
然后身下轰隆传来一声巨响,薛嵩虎躯一震,急忙抓紧了方向盘,温朵惯性地往前一扑,“哐叽——”
车子停稳,惊魂未定的薛嵩瞪圆了眼睛,“爆胎了。”
“……”温朵揉着撞疼的额头,艰难地咧嘴,“呵呵,双双出轨去离婚,果然会遭报应的哦。”
薛嵩脑门上真的挂着一滴汗,“要么还是先跟我爸妈说一声吧。”
“那还离得了吗?!”温朵捂脸,方才撞疼的额头好像更痛了。
关于“双双出轨”,温朵有话要说。
她和薛嵩是青梅竹马,但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12岁前,她比薛嵩高一个头,所以他俩是姐弟,12岁后,薛嵩比她高两个头,所以是兄妹。
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时光里,两人是一块儿逃过课,一块儿做过弊,一块儿挨过打的交情,革命友谊纯洁无瑕,晶莹剔透。
事实上,一路相伴的岁月中,究竟有没有谁生出不一样的心思,谁也不知道,但这都不重要,毕竟结了婚后的日子并不幸福。
温朵甚至觉得,在遇到韩心之前,她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才能叫喜欢。
“嗯,这话听着舒服。”韩心捧着爆米花,奶茶递给温朵,两人拿着电影票往放映厅走,“可你们俩领证了,就是合法夫妻,像我和那位米小姐,分明成了小三嘛。”
“而且还是知三当三,人人喊打的那种。”
韩心:“……喂喂!”
“哈哈哈,哎呀好了快点过来。”温朵找到座位坐下,放映厅熄了灯,“闭嘴闭嘴,先看电影。”
电影的前奏稍许有些漫长,温朵窝在椅子里,嘴里嚼着一颗爆米花,疲惫的思绪渐渐走远,恍惚间想起第一次去薛嵩家那天,薛嵩妈妈也给她吃爆米花,把她的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在温朵记事之前,她的妈妈便因为意外去世了,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旁观者就是忍不住要同情她,薛嵩的妈妈也一样,第一次见面就把家里零食全掏出来了。
温朵吧唧吧唧跟个仓鼠似的,薛妈妈忍不住上手捏,捏完了塞进怀里揉,超满足:“朵朵怎么那么可爱!”
薛嵩他爸和温朵她爸是大学室友,两家人房子买得又近,温朵下了课总是和薛嵩一起回薛嵩家,等两个爸爸都下班了,也在薛嵩家吃了晚饭再走。
“一家人一家人。”薛嵩妈妈说起温朵永远赞不绝口,“人又乖,长得又好看,重点是还有艺术天分啊!”
如果说薛妈妈对温朵最初的喜爱来自于恻隐之心和温朵的婴儿肥,那么后来那旷日持久的宠溺,则全都因为温朵画的一手好画。
薛妈妈曾经是一名婚纱设计师,一直苦恼于儿子半点没能遗传到自己的艺术细胞,正好天上掉下来个可爱又聪慧的温朵,当即决定收下做徒弟。
薛嵩一边写作业一边扣脑袋,“你怎么就成我妈的徒弟了?”
“我也不知道。”温朵奶声奶气,手里铅笔刷刷刷画个不停,她把画纸举起来,“好看吗?”
纸上是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一头长发盘成一个讲究的髻。
“这我妈?”薛嵩认得出,非要嘴贱,“就你这也叫有天分?”
话没说完,薛嵩就被薛妈妈敲了下脑袋,薛妈妈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温朵的画,眉眼弯弯,“哎呀,朵朵画得越来越好了,啧啧啧,不愧是我的徒弟。”
每天晚上,薛家客厅的方桌上都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薛嵩晃着腿写作业,时不时凑近温朵看她的画,然后被他妈远远地吼一句:“不许打扰朵朵!”
温朵甜甜淡淡的笑容,落进薛嵩眼中只剩下四个字:幸灾乐祸。
看完电影,韩心陪温朵吃晚饭,听完这些故事,连韩心脸上都浮现姨母笑,“很美好的童年嘛。”
温朵笑道:“我小时候很乖的,后来被薛嵩带坏了,逃课作弊都做过,还好成绩没下滑,我们俩一路重点学校毕业,高考才分开,他进了政法大学,我去了艺术院校。”
“两小无猜啊。”韩心口气酸溜溜,“他妈是真的把你当童养媳。”
温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没法反驳,回忆起来,薛妈妈确实从来不说“朵朵是我闺女”,不是叫徒弟就是叫宝贝。
其实就是把她当童养媳了吧。
饭没吃完,薛嵩来了电话,口气十分僵硬:“妈叫我们回去。”
温朵心里咯噔一声,韩心放下筷子,“我送你。”
温朵一直是个没主见的人,儿时在爸爸和薛妈妈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仗着专业水平过硬,她从来没有对未来迷茫过。
学习,考试,进重点中学,学习,艺考,进艺术学府,将来去当设计师,然后?
再然后,其实温朵就没想过了,替她想好一切的,明显是薛妈妈。
温朵人生中唯二两次叛逆,一次是大学里迷上做陶瓷,没有听薛妈妈的学服装,转头跑去捏泥巴,要不是运气好得以迅速在拍卖行崭露头角,恐怕会被薛妈妈念到地老天荒。
第二次,大概就是和韩心谈恋爱了吧,而且是领证结婚以后,标准的出轨行为。
韩心是一名艺术经纪,温朵的作品都在韩心工作的艺廊展出,她那些虽有灵气但稍显稚嫩的作品可以卖出高价,离不开韩心的卖力吆喝。
或许应该请他吃个饭谢谢他?
温朵不太懂人情世故,十分朴实地请韩心吃了顿麻辣烫,结果当晚韩心就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温朵又去医院看望,削苹果的时候再次不负众望,一刀砍断了韩心的输液管——温朵怕伤了自己,非要伸直了胳膊离远了削。
韩心难以理解,一个艺术家怎么能如此笨手笨脚,他看着温朵手忙脚乱的样子,无语一仰头,十分淡定地抬手按了按床头的响铃。
温朵回到家,眼前反复闪现韩心按响铃的动作,特别苏。
不光是按铃,他平时介绍她的作品,帮她抬价,签完合同冲她比个大拇指的样子,都很苏。
“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经纪人了吧?”薛嵩眯起眼睛,温朵在他的视线里满脸通红,“完了完了,温朵同学,你出轨了。”
韩心,艺术经纪,和温朵有相同的爱好,共同话题多得数不清,而且他人还幽默风趣,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
温朵26年来一潭死水的心,越想越激动。
“那我怎么办?”温朵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告白去啊。”
“……”没记错的话,薛嵩才是温朵的合法配偶吧。
温朵眨巴眨巴眼,直起腰,盯着薛嵩。
没几秒,他脖子后面就一片一片泛起红来,这货一心虚就这样,从小到大没变过。
“如实招来!”
“啪——”薛妈妈的水杯拍出了惊堂木的音效,“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气死我!”
温朵和薛嵩蹲在一边不敢吭气,薛妈妈一如既往地偏爱温朵,于是朝着亲儿子开火:“你怎么想的!居然和自己的当事人搞在一起,学了那么多年半点律师素养都没有!”
薛嵩的出轨对象名叫米白,因为开车追尾要打官司,经同学介绍找到薛嵩,一介绍才知道两人竟然是大学校友,幸会幸会。
官司大获全胜,米白开车送薛嵩回事务所,一激动一脚油门,再次追尾。
薛嵩:“……”
米白:“……啊好像又要麻烦你了。”
薛嵩:“你以后要不别开车了吧。”
米白和薛嵩同为政法大学毕业生,米白是法务薛嵩是律师,聊起来真是一路火花带闪电,酒逢知己千杯少。
温朵如果没有喜欢韩心,薛嵩就不会放任自己喜欢米白,但是现在,双双出轨的罪名,谁也洗白不了。
薛妈妈连喝了好几口水,依然压不住火,“你还知不知道你是有妇之夫啊!”
一听这话,薛嵩看了眼温朵,温朵撇了撇嘴。
说实话,他俩虽然领了证,但对于自己“已婚”这一事实,还真没什么实感。哪怕他们足够了解彼此,也过不上什么幸福的夫妻生活。
温朵回了家喜欢看电影,薛嵩喜欢打游戏。
游戏画面让温朵头晕想吐,艺术电影让薛嵩看,百分百变成催眠神器。
薛嵩是标准的加班狂魔,不像温朵工作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为了一件作品通宵达旦也是常事,但闲下来一连半个月都是假期,两人渐渐聚少离多,见了面也没话聊。
以前在学校同班,光是考试成绩学生八卦就能聊到半夜,但现在离了学校,两人踏进了完全不同的领域,总不能永远聊过往吧。
薛嵩和她聊民事诉讼,她听不懂,温朵和他讲雕塑讲国画,他一脸懵。
“我觉得我们完全不像夫妻啊。”婚后半年,温朵时常抱怨,“我们只是相处融洽的室友吧。”
薛妈妈气得扶额摆手,薛爸爸从沙发上起身,问他们,“那韩心和米白知道你们俩是夫妻关系吗?”
只见两个孩子齐齐点头,薛爸爸愣了愣,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现在的年轻人,讲究的是嫁给爱情,不像他们这一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感情什么的,婚后再培养不行吗?
“两个人结婚,就是要互相了解知根知底,哪能儿戏?”薛妈妈撑着额头,眼睛都不想抬,“你们俩从小就认识,都十多年了,还有谁比你们更合适的吗?”
温朵心说,先不谈合不合适,起码他们并不合拍,更重要的是——
“难道您不喜欢我爸爸吗?”薛嵩的声音低沉但清楚,“合适是很重要,可喜欢才是前提呀。”
他没说完的话,温朵来说:“师父,我和薛嵩之间真的只有友情啊。”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相爱。
有一种感情叫爱情,还有一种感情叫友谊,截然不同。
薛妈妈还是没有责怪温朵,她厉声问薛嵩:“那你当初干嘛要承诺好好照顾朵朵?”
温朵和薛嵩这场婚姻的起点,是一年多前,温朵的爸爸车祸去世了。
在ICU里抢救了五天,温爸爸还是走了,没能和温朵再说上一句话,明明早上还商量着晚上出去吃饭,下午人就没了。
温朵崩溃了,失去至亲的巨大悲痛下,还隐隐藏着对未来的恐惧,往后她便是孤身一人了,她什么都不懂,她要怎么办呢?
房子怎么办,银行账户怎么注销,车祸理赔怎么搞,为什么墓地这么贵,为什么改户口那么麻烦?
温朵晕头转向,连着大半个月眼眶都是红的。
幸亏这些后事有薛家帮忙,薛妈妈干脆把温朵接进家里,竭尽全力帮她走出伤痛。
那时,温朵即将本科毕业,原本在薛妈妈的建议下,她应该继续出国深造,然而家中的变故令她没了心思,幸好大学老师引荐她去了市里最好的艺廊当学徒。
但温朵还是彻底消沉了下去,往日神采飞扬的她变得郁郁寡欢,浑浑噩噩地把日子过成了一堆废掉的瓷土。
薛嵩了解她,她是很有天分的女生不假,但她自小被保护得太好,凡事都有她爸爸和自己的母亲拿主意,事事轮不到她操心。
可现在不同了,他很担心她,怕她浪费了天赋更怕她走上歧途,以至于薛妈妈问他愿不愿意照顾她一辈子时,他以为自己是可以的。
他对最熟悉的人产生了莫大的同情,其中夹杂着曾经那份若有如无的懵懂情谊,薛嵩告诉妈妈,他应该是很爱温朵的。
对当时的他来说,他讲的是真心话,发自肺腑。
薛妈妈开心得一夜未眠,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幸好有温朵,幸好薛嵩也喜欢她,真是太好了。
至于温朵喜欢薛嵩与否……没关系的吧,感情可以培养,这年头不也流行先婚后爱的吗,何况他们一起长大,基础好底子牢。
可惜,多年来打下的基础奠定了清白的底色,细水长流的友谊清澈至极,温朵不喜欢薛嵩。
对温朵而言,提到结婚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她有人管了,第二反应是,这算是报恩吧。
事后温朵回想,拿到结婚证的时候,她究竟是觉得开心还是觉得安心呢,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想继续依靠薛嵩而已吧。
她还想接着当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有薛嵩,有薛妈妈,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大半年后,温朵的作品得到了业内认可,一次一次卖出亮眼的价格,名声鹊起。
一个人只要能凭本事赚钱,就可以相信自己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何况温朵赚得还挺多,真挺多。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和薛嵩的婚姻真是一场是儿戏,太可笑了。
离婚冷静期的规定一定很合薛妈妈的心意,骂到快凌晨终于骂累了,薛妈妈走之前撂下一句:“给我好好想清楚!”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撤回申请,过几天再来敲打也不迟。
门一关,温朵长舒一口气滑到地上,薛嵩给她倒了杯牛奶,然后也头疼地猛掐太阳穴,“早点睡早点睡。”
温朵朝天一握拳:“一定要熬过一个月!”
天空微微亮起,薛嵩睡得并不安稳,迷糊之间,耳畔又响起妈妈的怒吼:“那你当初干嘛承诺照顾朵朵!”
他会照顾的,以前会以后也会,不是丈夫也可以是兄长,是娘家人,是最好的后盾。
那么现在,他这个兄长是不是忘了什么?
米白的为人和背景他都很了解了,可是那个韩心呢,一个认识也不算久的艺术经纪,是好人吗,啥学历啊,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吧?
睡得迷迷瞪瞪,薛嵩无声地骂了句,一抬胳膊打在自己脑门上。
温朵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了,准备点个外卖,正想问问薛嵩吃不吃,房门忽然被推开,薛嵩大踏步走进,一把将她拽起来。
“哎哎——”温朵披头散发一脸懵,“干嘛啊?”
“你交的男朋友叫韩心对不对?”
薛嵩思路分明,语速不慢,一看就是想好了才来的,“也交往了快仨月了,你看过他手机没有?了解家庭背景没有?他谈过多少前任,都交代了没有?”
“……啊?”
不出薛嵩所料,温朵从小到大没认真谈过恋爱,看电影逛街吃饭买东西她在行,别的就什么也不懂了。
除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温朵形容韩心的词儿就还剩一个:“他……挺愿意给我花钱的,不抠,蛮大方。”
网上不都说吗,不给女人花钱的男人,肯定是不爱的。
“……”薛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花钱……也是该花的,别的呢,你们聊天不能光聊艺术吧,也得唠唠家常吧?”
温朵咬着奶茶吸管,从以往的只字片语中艰难拼凑:“呃,他妈妈是家庭主妇,爸爸是大学老师,不是教授,是那种管行政的老师。存款应该有,因为他说结婚的话,他爸妈可以给他的房子出首付的,名字肯定写他和他老婆的。”
网上不都说吗,连买房都不写儿媳妇名字的家庭,绝对不能嫁。
薛嵩想了想,还行,这个家庭背景不算差。
“前任呢,都谈过多少女朋友?”薛嵩认真觉得这个最关键,“你可别忘了你没谈过恋爱啊,碰到老司机你玩不过人家的啊。”
“他……”温朵还真没问过,“这是人家隐私吧,一定要问吗,他对我挺好的呀?”
“……”薛嵩咽下一口老血,梆的一声给了她一个爆栗,“姐姐!对你好是什么鬼?这是及格线不是满分线!你有什么神经病要和一个对你不好的人在一起啊!下次见面就去问个清楚!”
“……”温朵委屈巴巴,捂着脑门,“知道了薛老师!”
“前任?”韩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笑道,“哎呦,你终于问这个了呀,我当你不在意呢。”
薛嵩说,这个问题要问得淡定,不是老司机也要装成老司机。
温朵撩了撩头发,“嗐”了声,“薛嵩光高中那会儿就谈过三个女票了,你嘞,我看你俩谁谈得多?”
正在律所里改合同的薛嵩:“阿嚏——”
“厉害啊,”韩心两肩一松,比了个五,“我高中都没谈过,大学到现在才谈了5个。”
大学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10年,谈了5个,算多吗?
没谈过恋爱的温朵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还不多?!
薛嵩说:“稍微有一点点多,还行吧,韩心长得可以,可能大学里比较受女孩子欢迎,然后呢,你看他手机了没?”
“没。”温朵摇头,“然后他拉着我去买包了,我就没机会拿。”
薛嵩眉头微皱。
问完了前任的问题就去买包?
这是一种安抚行为还是补偿行为呢?
“这包贵吗?”薛嵩不太认识牌子,拍了照发给米白。
米白回复:“轻奢款吧,不超过七千。”
还行,不算便宜。
虽然温朵这些年也帮韩心赚了不少钱了,按照韩心的收入水平,这也就洒洒水。
薛嵩又问:“包算好吗?”
米白:“轻奢轻奢,轻的是质量,奢的是价格。”
“……”薛嵩嘶了一声,韩心这个男的,怎么有种很会讨小姑娘开心的感觉。
赶紧告诫温朵:“一定要找机会翻他手机!”
男人的秘密,肯定藏在手机里,你还不能正儿八经问他要,不然反被扣一顶“侵犯隐私”的帽子就惨了,你只能偷偷摸摸去翻。
“没听说过吗,没有人能活着走出男朋友的手机。”
网上真说过,温朵一时语塞,梗着脖子问了句:“那米白翻过你手机了吗?”
“她早翻过了,活蹦乱跳出来的。”薛嵩笑笑,半晌后又一拍脑袋,“有道理,我让她教教你应该怎么翻。”
温朵:“……”
聊天记录可以删可以藏,转账交易记录就不好掩盖了。
韩心和一个女的,既有聊天又有转账,铁证如山,没得抵赖。
温朵眼里一层冰霜,脸颊一片麻木。
米白说过,这种事情没有预兆的,你发现了就是发现了,没发现永远也察觉不到端倪,人家该跟你谈还跟你谈,该出去浪还出去浪。
趁韩心还在续杯,温朵迅速把这段恶心的聊天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删除转发记录。
韩心:“就一次嘛。”
韩心:“宝贝我错了。”
韩心:“哎呀哪个男的出差不玩玩的?”
好嘛,这套话术简直和米白教她的一模一样。
温朵呸了一口:“你放屁,人家薛嵩就从来不玩。”
韩心哼了声:“这你也信?”
垃圾渣男!
她真是瞎了瞎了瞎了对吧?
温朵噙着眼泪,当场说了分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远远听见韩心最后不屑地来了句:“切,我看你上哪儿找个不嫖的男人去!”
温朵抹了把眼泪,别听他的!
薛嵩不就不嫖嘛,米白不是安安稳稳从他手机里出来了嘛。
凭什么轮到她就运气不好遇上个瓢虫呢。
没事没事,天下好男人多的是,韩心算个鬼。
温朵闷着头过马路,一回头望见一辆又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冷不丁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恍了神。
真的有好男人的哦,她只是栽了一次跟头而已哦。
心里有个小魔鬼在叫嚣:你可以把离婚申请撤回的呀,撤回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不嫖的好男人多的是,可薛嵩不就在眼前吗?
温朵扶着一棵树,另一只手狠狠捶了捶胸口,良心怦怦直跳。
薛嵩预料到结果不会好,但韩心的无耻程度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分手的第四天,韩心发信息给温朵,要她把这几个月花他的钱都还回去,一份账目表列得条条款款,精细到了路边摊上买的一根发卡。
温朵心想:还就还,他俩谁更有钱还说不定呢。
但是韩心生怕她不还,非要再加一句威胁:“如果不还钱的话,我就用我的关系让你在我们市的任何一家艺廊都没有立足之地!”
温朵:“……”
薛嵩:“……他当他哪根葱啊?”
威胁完了,还发来一句趾高气昂的最后通牒:“朵朵啊,其实你仔细想想,我不就偶尔去玩一次而已嘛,我家庭条件OK,收入地位也OK,还能在事业上帮帮你,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咱俩真的挺配的,大不了以后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温朵:“……”
无语了好一会儿,温朵抬起眼睛,声线没有一丝起伏:“怎么办,我突然不想还他钱了。”
薛嵩也气不过,但是这事儿被上门看望的薛妈妈知道了,薛妈妈先是好言好语安慰了温朵一番,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朵朵啊,别置气,这钱要还的。”
温朵嘴一撅:“为什么啊?”
“因为韩心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会记仇,他觉得你欠他钱,他就会记一辈子,哪天遇上了挫折,心情不好,他就觉得都怪你,就能拿刀来捅死你,”薛妈妈说得夸张了些,“就算是10年后,依然能翻山越岭,来捅你。”
温朵:“……”
薛嵩:“……”
薛妈妈拿起温朵的手机,摇头叹息:“这年头一个个的都什么男人,碰上了真是倒霉。不像我们薛嵩,朵朵啊,你确实应该仔细想想……”
温朵太知道这句话的走向要去往何方,赶紧打岔:“好好好,我还钱我还钱!”
看起来温朵最近有点忙,钱要还,情绪也得整理,薛妈妈心想离30天期满还有好多天呢,不着急。
薛嵩送妈妈出门,回来时的脚步略显局促,“朵朵啊,我妈刚说的话……”
他不是不慌的,如果温朵现在去撤回申请,他们就依然是合法夫妻,而站在温朵的立场,此时并不难作出这个选择。
温朵一把撩起额前的碎发,潇洒道:“你放心,我跟你肯定是要离婚的,不就一个渣男吗,谁年轻的时候没碰上过!”
薛嵩一愣,温朵神气活现的表情不似作伪,看来人果然是要受点挫折才能成长的,温朵长大了,眼睛里都有杀气了。
离30天届满只剩几天,温朵却玩起了失踪,薛妈妈找不到人,又急又气,她瞪着儿子,杀气四溢:“你知道的对吧,朵朵哪儿去了?!”
薛嵩意味深长地一笑:“搞事情去了。”
几天后,韩心就被警察带走拘留了,嫖娼嘛,当然是报警处理了。
温朵提供了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还装作不经意地告诉警察:“我也不知道他常去的是哪家,但通电话的时候经常听见小朋友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离幼儿园很近呀?”
听了这话,警察叔叔的脸上风云变色,当即出手,没几天就端了一窝。
至于韩心,都被带去行政拘留的人了,哪家艺廊还敢要呢,哪位艺术家还敢请呢?
“啪、啪、啪。”薛嵩由衷地拍了拍手,“厉害厉害。”
温室里的花骨朵呀,不知不觉长成了一朵鲜艳的玫瑰,带刺的。
温朵表示,什么玫瑰,太弱了,她现在可是食人花!
30天期限届满,离婚证到手了,温朵找薛妈妈恳谈了一次,先是添油加醋告诉薛妈妈自己是怎么对付韩心的,随后认真表示自己存的钱很多,够她出国念书,完成之前没履行的计划,最后感谢薛妈妈的栽培,她会不负期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艺术家。
至于男人嘛,不行就再找,找不到也无所谓。
有条有理地告诉薛妈妈,温朵现在有本事,有手段,还有钱,没有男人也可以过得相当好,她不用担心。
薛妈妈被这头食人花堵得插不进话,木已成舟,温朵真的长大了。薛妈妈长长叹了口气,戴上老花镜,“来,让我看看你都想申请哪些学校,介绍人找了吗,推荐信起码要两封啊……”
薛嵩在一旁微笑,他知道和温朵说再见的时刻快到了,等过个几年,她会成长得更为出色,不管有没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她都不会再惧怕风雨,因为她自己就是一棵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