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的六篇师陀散文手稿
内容提要
1937年,师陀在上海出版第一本散文集《黄花苔》。《黄花苔》收录包括《劳生之舟》《索龙》在内的23篇散文。师陀在《黄花苔》中将自己的笔触紧紧聚焦在那些处于社会底层可怜小人物的命运上。近期,笔者发现目前存世的最早师陀手稿。它们是1930年代师陀在北平创作的《夜总会》《世界之子》《车站上》《凶年》《索龙》《劳生之舟》七页手稿。其中《劳生之舟》《索龙》为残稿,其存留部分与已出版的同名散文有差异。《夜总会》《世界之子》《车站上》《凶年》则为师陀佚稿。
关键词
一
“在人生的路上,我偶尔也捉住一些零碎的幻象和见闻,记了下来,但只是出自随随便便,并非真的忍不住了才写的,故无什可述。其实,活在我们这一代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
虽是随随便便,数年来也积下一些——可说是散文的罢,现在略加整理,除去一部分将收到别处,一部分被淘汰,一部分找不到下落者外,都编在这里,分为三辑;……”①
所谓这里,一边高耸着亚细亚公司煤油库的后壁,再二尺光景就是卸货的砖车,两面夹峙着,形成了一条沟。
上帝公允而悲慈,宽大而好心,赐于溝君的幸运。雪雨的日子,泥土生出沾胰的鲜芽,将肉体承受着,发出唧唧的声响,人同榖草渐渐膨胀,像蟑螂更像蚯蚓,黑色的皮浮肿了,植根下癣疥。
命运绝不似烟而是石块……
北极的风被着凛凛的霜刺,发出琵琶的声响,该不是太执拗了!星,一颗,两颗,三颗在灼傈呢。
硫磺的烟不时垂下,在林里盘旋,经不起那发声的琵琶吧,抖着大的翼散失了,又无穷尽的升上来,带着褐色和橙色,涂抹铅片的天空,这恶意的传染通过第六感容或是可怕的:那是烧焦了的溝火。
追逐应该下去的声音,人落向恶运而空虚的网里面。
一个老站役在扫去花生壳、烟蒂、橘子皮……叽咕着什么。头因为驼背低下,时常向油垢的制服口袋里摸索。
我看着太阳将柱子的影腿的更加修长,仿佛要倒下去的样子—
那么鸽呢,一定在温驯的转着,转着……
它唱着最后的赞美诗,在荒废了的墟上。好像刚刚经过一次变动,这里,荒废了呢。
石子顾眯它丑拙的影,金色的光在机关车上闪耀,水滴在肚下滚动,发出多色的光彩。德国槐一定在叹息着罢。它立在那里向售票(处的)房的尖顶觍觐,却恰恰可以作最好的目标。月台可以透过左边射击来的流弹,再那边是进袭的出口,再过去是恶味的池沼,石子也都碎的恰好……
总之,这儿适于战争,过去,更适当的将来。
说是委员就来了。那是一个大的神,戴着光圈,一个大的大的神。
年青的小伙子不再露面,哪里去了呢,海鸟样的?
鸱鸮唱着不停。这是唯一的鸟,也是最后的一只鸟。
笔者推测,这六页手稿很有可能是当时准备离开北平前往上海谋生的师陀经过认真“甄选”后,从自己大量退稿中筛选出来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投稿的“好稿”。可见,师陀对这六页散文是认可的,所以不忍心销毁,故长途跋涉将其带到上海。但不知为何?后来《夜总会》、《世界之子》、《车站上》、《凶年》这四篇完整文章,为何没有发表?或是收入师陀的《黄花苔》或其他任何著作集?对此,笔者也十分疑惑,也许正如师陀在《黄花苔·序》中所言:
……除去一部分将收到别处,一部分被淘汰,一部分找不到下落者外,都编在这里,……⑦
很有可能,这四篇文章在师陀1936年底准备出版《黄花苔》时,“找不到下落”,不知所终。
《师陀全集8》(第五卷)刘增杰、潘国新整理的《师陀著作年表》(增订稿)中曾提到《劳生之舟》:
劳生之舟(散文)
写作日期不详;
载1934年4月1日《文学季刊》第1卷第2期,署名芦焚;
初收1937年3月上海良友图书公司《黄花苔》
因史料的缺乏,刘增杰、潘国新无法知道《劳生之舟》的写作日期。时隔15年,由于这篇《劳生之舟》残稿的发现,为师陀研究填补了这个空白。
无论怎样,这七页手稿、四篇佚文的出现,不仅对研究师陀早期散文创作大有裨益,而且还对丰富师陀文学史料产生积极影响。
①②⑤⑦:师陀著,《黄花苔》,上海:上海良友图书公司,1937年3月1日出版,第2页、第3页、第3页、第2页。
③:刘增杰编校,《师陀全集8》,《谈风格》,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第336页。
④:刘增杰编校,《师陀全集8》,《师陀谈他的生平和作品》,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第400页。
⑥:刘增杰编校,《师陀全集续编·补佚篇》,《我的创作道路》,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第3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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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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