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爷爷与酒II宋自抽

文化 2025-01-10 05:00 江西

点击上图，查阅征稿通知

爷爷与酒

☆宋自抽

我爷爷喜欢饮酒。

从我记事起，就常常看到爷爷在吃饭前饮酒。菜很简单，很多时候都是一个菜，一碟腊肉、香肠，或是一盘凉拌黄瓜，甚至放桌上几粒盐炒花生仁，便是很好的下酒菜。通常情况是，奶奶做饭前先为爷爷凉拌或烧炒一个菜，让爷爷独饮；等饭做好，大家开始吃饭时，爷爷独饮正好收尾。爷爷独饮的时候，很少说话，酒也不多，也就三、四两，喝得很慢，偶尔吃一口菜。我喜欢看爷爷独饮，那样子很安静，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酒上，忘记了世界的存在。

据说爷爷少年时就开始饮酒，二十多岁养成每餐饮酒的习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是我们那一方的开明地主，家里比较宽裕，性格豪爽，爱交朋友。听老辈人讲，那时曾祖父每年在家待的时间不足三个月，往往是月初带了酒钱外出，到了月底才回来，四方朋友走一遍，饮酒会友，谈天说地，尽兴而归。听说有一次在西乡一朋友那里，连饮三天，大醉而眠，第二天酒醒，大呼痛快，为庆贺那场淋漓尽致的酒宴，竟立即摆开酒席，复痛饮一天才罢。想那场面、那气氛、那狂放，我这一辈子也难得一遇了。

与曾祖父相比，爷爷更喜欢静静独饮。但早先爷爷也喜欢和亲友们一起喝酒，奶奶说那时每逢会客会友，爷爷竟像孩子过年一般兴奋，总是喝到尽兴才散。什么是尽兴呢，标准是他喝到酒醉。那些年，我的父亲和几位叔叔姑姑没少到集会上或亲友家接爷爷。好多次，他喝醉后走到半路困了，车子路边一扎，躺在路坡上呼呼大睡，一般都是朋友或邻居把他喊醒，再送回家交给奶奶。奶奶少不了一顿严厉批评，这时爷爷从不吱声，只嘿嘿地笑。老实说，我就是在爷爷的诱导下，在9岁时悲壮地饮下了人生的第一杯酒：一次家里来客人，爷爷陪客人喝酒，我放学后扒着屋门往里看，看见桌子上有盘牛肉；我早上没吃饭，加之肚子饿，那牛肉强烈吸引着我，此时想挪步走开，脚已不听话了；目不转睛，紧盯牛肉，如果小说上说的眼睛会放绿光，我那时的眼光肯定是绿的。我的馋相被奶奶发现，奶奶把我拉到桌前，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就往我嘴里填。这时爷爷端起一小杯酒，笑着说，想吃牛肉得先把这杯酒喝了，不喝不许吃。客人都望着我，我也确实太想吃牛肉了，就接过爷爷的酒杯，一仰脖灌了下去。登时喉咙一团火起，两眼泪花不请自来。天啊，这就是酒，不比苦药的味道好多少，我一时弄不清大人们为什么钟情于这种热辣的饮品。好在，奶奶及时把那一大块牛肉塞进我嘴里，我边嚼边撤，发誓宁可一辈子不吃牛肉，也决不再喝什么酒了。

据说爷爷后来喜欢一个人静静独饮，是因为受到的伤害太多，厌倦了外面的人情冷暖。我想，爷爷一定是向往与尘世隔绝的生活，习惯让心灵泡进酒里，让酒温暖他的心灵，任思绪带他飞往自由。爷爷是地主的后代，土改后贫富落差很大，加之后来子女多，生活异常艰辛。为此，爷爷天南地北地奔波，学过算命、练过地摊，卖过糖人针线。听说一次卖缝衣针跑到内蒙古沙漠里，找不到村子，差点没饿死。那样的日子，我真不明白爷爷作为一个家道中落的富户子弟，是怎样熬过来的。还是在60年代，爷爷在山西学了镶牙的手艺，回家开张，靠一双手养活一家十几口人。爷爷很敬业，经常熬夜做镶牙的手艺，第二天眼睛红红的，来了客户照样接待。勤奋带来了收获，生活水平明显好于邻里街坊，而且每天喝酒。这样就招致了嫉妒，据说文革期间，村里的干部就往死里整爷爷。一个地主搞副业，生活水平高于贫下中农，这绝对是不应该的，就经常挨批挨斗。文革期间这样的批斗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据奶奶说，爷爷后来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白天挨斗，晚上回到家，脸上被涂抹的颜色洗都不洗，催我父亲到集上买酒买肉，关上门喝酒，喝时喜笑颜开，完全把白天所遭受的侮辱抛到门外。等我们这些孙子辈儿的开始记事，已经是改革开放了，爷爷的地主帽子也摘下了，因为勤奋，家道中兴，叔叔也在外面搞起了工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家里已不大需要爷爷靠镶牙挣钱了。但爷爷照样做他的手艺，喝他的酒。此时饮酒，已远不是为了麻醉神经、忘却世道的艰辛，爷爷已经开始享受饮酒的快乐。

就是从那时起，我作为一个少年，也与爷爷对饮了，尽管酒量不行，喝一口酒不停地吃菜。爷爷喜欢喝酒时叫我，我父亲不同意也没办法。这个时候，爷爷饮酒从来都是自己摆弄下酒菜。很简单，从县城买回几斤腊肠，蒸好后切成薄薄的香肠片，浇上香油，再随便拌一盘黄瓜什么的，两个菜足够。但要是有我在，那下酒菜就不够吃，酒喝不到半程，两碟菜就告罄，爷爷会笑着再急急弄两个菜。那时我喜欢的不是喝酒，是喜欢看爷爷喝酒，顺便吃点菜。爷爷喝酒，用略大一点的酒杯，约装一两半的那种白瓷杯。一杯酒，做五次饮完，再添满，总共要饮三杯，也就是半斤左右的样子。每饮一口酒，爷爷都会舒心的闭会眼睛，待眼睛睁开了，再用筷子夹一片香肠，慢慢地嚼。这与一些喝酒只追求头晕的人不同，爷爷是在体味过程，而有的人喝酒直奔主题。记得我在乡镇工作，有一段时间经常在一个村干部家里谈事。村干部开有小超市，我们就坐在那里说事。每到半晌，就会看到一位50岁的汉子，手攥一元钱，来到柜台把钱放下，随手拿起一只口杯包装的散白酒，揭开塑料纸密封的盖子，头一仰，二两半酒下肚，转身走人。期间也不和主人打声招呼，主人亦不马上去收起那柜台上的酒钱，任其自行交易。那人走后，村干部告诉我，他们村里像这样有酒瘾的人四五个，酒瘾上来，买一杯酒，一口闷，前后不超一分钟，头晕晕的再做事。这也不错的，比较干脆，一瞬间完成了别人需要半晌酝酿才有的结果，这只是饮酒的另一种风格而已。

爷爷80岁戒酒。不能不戒了，肺气肿和老年痴呆已不容他再继续享受美酒。刚开始也很难戒，每天减少酒量，一个月后成功戒除。父亲和叔叔们为爷爷算了一笔酒账，爷爷从十几岁开始饮酒，30岁步入每天一斤的饮酒历程，80岁正好50年，他饮下的白酒大约18000斤左右。我的一位姑父曾说对我说，你爷爷是最富有的人。我说也没见爷爷有多少钱啊；姑父说，你爷爷的钱财都是无形的，第一，他的钱在9个子女身上，你看现在9个子女都已成家立业。第二，他的钱化作了酒，就装在肚子里，谁也抢不去。我想想倒也是，那近两万斤酒，与爷爷融为一体，怎么会分开。不是常说饮酒伤身么？爷爷挑战了这一传统常识，他活到87岁，在初冬的一天夜里悄悄离去，毫无痛苦。爷爷去世，我们失落，但并不怎么悲痛。爷爷有酒相伴，走过了他艰辛而开心的人生之路。下葬时，我们买了两瓶白酒放在他身边。如果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默契一笑。

作者简介

雨浓，本名宋自抽，河南长垣人，省作协会员、省诗歌学会会员，长垣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出版诗集《以鸟或虫的细鸣》（山东友谊出版社2015年），先后在市级以上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150篇（首）。

在本公众号发布的作品，【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刊出后不删稿，敬请作者前往关注并收阅！

征稿专栏（点击下方链接，查阅征稿通知)

第7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征文大赛征稿通知

投稿邮箱：bhsx08@sina.com

截稿日期:2025年2月10日

第六届“长江杯”《中国当代汉诗精选》大赛征稿通知

投稿邮箱：hrwxj06@sina.com

——感谢阅读——

（图来源网络，版权归原创所有，若侵权请联系删除）

国际诗歌网：http://www.gjsgxh.com

学术顾问：周明丁一李洪华冰耘韩英

会长：沈裕慎

常务副会长: 吴昉

副会长：袁仲权曹　平潘颂德
秘书长：戴三星李平

编委会成员：

沈裕慎戴三星李平梁全义

国际诗歌网总编：丁红梅

执行编辑：周嘉琪

法律顾问：戴斌

联系电话：010—56140133

欢迎投稿

投稿邮箱：bhsx08@sina.com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国际诗歌网

欢迎投稿小说、散文、诗歌、书画等

最新文章

国际诗歌网乙巳新春贺辞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镌刻在心底的年味片段II崔笼霞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姑爷的麦田II黎强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甜蜜年II陈自学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无声的爱II史福生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鞭炮声里的年味与亲情II谭占彪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学犁田II陈连清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秦岭的生命II杨广虎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大屯土司庄园记II阿诺阿布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大姑的野菜香II黄朝忠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又到油菜花开时II黄朝忠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秋天的一株杏树II晨辰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年味II赖晓庆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盘泥巴II余道金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酸菜馅饺子II徐海楼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又逢清明思故人II韩庆华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人生茶韵静水流深II刘献琛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打破碗花II山茶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父爱的昂贵II刘塬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谬冲——被用来为“改土归流”祭旗的苗寨II杨祖华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两世交亲师事之——缅怀林祖韩先生II林启贤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游黄原II刘燕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深爱侯门的秋季II张红艳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片片疼块块爱II李三中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千里映星辰II卢何燕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时光印记，中华新章II湛景成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安集海的浪花II黄健柏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观山临水阅武夷-------心灵体验武夷山游II黄旭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论真理与真实性II徐浩宇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风起南岳农家乐II曹晋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年味II吕存伟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父亲真怪II蒋一成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喜看《花开田园》II李岱蔚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年猪II韩光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感恩之路，远行的传奇II楚成阳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五十五年作家梦II龚怀胜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的二0二四II范宝林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芳姐出嫁/冠中II王小庆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田的背后是书香II林华春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车站II余春林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的蟋蟀伙伴II魏成飞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漫步朝华公园II冰泉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秋点人间万里红II孙立忠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京韵情II李晓莉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电视机II王家臣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乡竹情II安卫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寒地中年味的储存密码II李玲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夕阳下寻风II程兆洪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舜耕山，品读秋色II胡凤茹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为诗狂，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II段建中

分类

时事

民生

政务

教育

文化

科技

财富

体娱

健康

情感

旅行

百科

职场

楼市

企业

乐活

学术

汽车

时尚

创业

美食

幽默

美体

文摘

原创标签

时事社会财经军事教育体育科技汽车科学房产搞笑综艺明星音乐动漫游戏时尚健康旅游美食生活摄影宠物职场育儿情感小说曲艺文化历史三农文学娱乐电影视频图片新闻宗教电视剧纪录片广告创意壁纸头像心灵鸡汤星座命理教育培训艺术文化金融财经健康医疗美妆时尚餐饮美食母婴育儿社会新闻工业农业时事政治星座占卜幽默笑话独立短篇连载作品文化历史科技互联网

发布位置

广东北京山东江苏河南浙江山西福建河北上海四川陕西湖南安徽湖北内蒙古江西云南广西甘肃辽宁黑龙江贵州新疆重庆吉林天津海南青海宁夏西藏香港澳门台湾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新加坡英国西班牙新西兰韩国泰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缅甸菲律宾马来西亚越南荷兰柬埔寨俄罗斯巴西智利卢森堡芬兰瑞典比利时瑞士土耳其斐济挪威朝鲜尼日利亚阿根廷匈牙利爱尔兰印度老挝葡萄牙乌克兰印度尼西亚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希腊南非蒙古奥地利肯尼亚加纳丹麦津巴布韦埃及坦桑尼亚捷克阿联酋安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