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挪威一瞥

文摘   2024-11-23 17:46   江苏  

随笔


无处不绿,又无处不听流溪潺潺,忽而又豁然开朗,一片湖水在山脚铺展开来,山上雾气茫茫,朦胧间草色愈加苍翠。


原文 :《挪威一瞥》

作者 | 华东师范大学    金衡山

图片 | 网络


从奥斯陆一路往西,火车上可免费喝咖啡和茶,以为很受待见,后突然意识到坐的是一等车,因为其他车票早售罄。不过,对高价火车票的抱怨很快在一路上看到的无限风光中被抛到脑后。早上还是朦朦胧胧的天,雾气弥漫,很快便阳光刺眼,蓝天白云下,火车道边的湖水晶亮潋滟,草色遥看翠如醉,童话大致也就这般。想起了《挪威的森林》,春上村树在书里提到的披头士的那首歌,涌动着的是一种混合着颓废味的少年情,不过在真正的挪威大地上,配上阳光下的那水、那湖、那林子、那雾、那青草地,再深受情伤的人也会被自然治愈的。


挪威的缩影


我们是从奥斯陆到米达尔(Myrdal)去看松恩峡湾。冰川由高山向下滑动时,河谷流入,还磨蚀山壁,将其劈成为峡谷,而这些接近海岸的峡谷当被海水倒灌时,便形成峡湾。挪威有一千多个这样的峡湾,其中十个是旅行爱好者的专属领地。挪威语中有一个专有名词fjord来形容这些峡湾,原意来自古维京语,意为“从一头跨越到另一头”,观察峡湾的地形,此意表述确切。快到米达尔时,转头一瞥,蓝天下,竟然有片雪山,盖在山脊上。一会儿,火车又从山头下来,边上出现一片湖,静谧写在湖面上。火车到后,马上在一个叫福莱姆(Flam)的地方转乘小火车,为的是更加就近观临山谷峡湾,这一段的风光估计是太有名了,引来不可胜数的打卡者,火车上听到的是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还有普通话,来自几个欧洲国家的中国女孩在热烈地讨论游览攻略。火车穿行峡谷中,绿水青山即使用再好的手法也无法留下其神采,大自然并不是可以用人工来留住其真正的存在的。或许用双眼仔细观望,要比忙不迭地拍照更能感受到自然,哪怕只是短短地凝视五秒钟,让眼球与山水产生自发的灵犀。


火车停了,突然间有人冲向车门,门开后 ,一股水汽迎面而来,不远处一股巨流从山间飞泻而下,仿佛河川倒悬,踏过峭壁,咆哮如雷,万夫不挡。这时响起了音乐,应是瀑布的配乐,乐声神秘,好似来自天边。惊诧尚未过去,瀑布流过的半腰口一处露台上突然出现一个舞者,鲜红舞衣,婀娜起舞,一会儿又不见了,是当地旅游局的有意安排,还是天边真的出现了神女?凝神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无欲无语!


这一趟山谷间秀丽风光的游览只用了一个小时。但当年为了修筑这一段铁路,从设想到建成经历了大半个世纪。十九世纪末开始动起念头,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动工,直到四十年代方建成。凿山穿洞,很多地方是用手工开凿出来的。这一带又被称为挪威的缩影。来过这里就相当于阅览过了挪威俊山秀水。



到福莱姆后再换游船,出峡口,两岸高山耸立,船向前仿佛要驶出天外,朗朗晴空忽然乌云漂浮,阳光被掰成碎片,撒到湖面,亮晶晶闪耀。水色湛蓝,像是半个蓝天掉入水中。岸边时有小村庄出现,漂亮木屋,散落在绿毯般草地间。前方忽又开阔起来,想起李白诗句“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正想给李白的诗续上几行时,风刮得更猛起来,寒气逼人,因为峡谷中的湖其实已在高山之上。自然之伟力硬是把半拉骚语塞回了肚里。


游完松恩峡湾后,夜宿居德旺恩(Gudvangen)——一个16公里外的小村子,一间小木屋。第二天一早在路边等车去小城沃斯(Voss)坐火车。等车的车站简陋如国内五十年前的设施,但客车司机非常热情。一路过来在山道上绕行,一边是青山,一边是长湖,半山腰有村子房屋,木屋色彩缤纷,点缀在一片绿色中,远远地望去,像是开在山坡上的巨型花儿。如果可以用一个字形容这里的风光,那就是绿。不知要是朱自清先生到了这里,会如何描述此间的绿!无处不绿,又无处不听流溪潺潺,忽而又豁然开朗,一片湖水在山脚铺展开来,山上雾气茫茫,朦胧间草色愈加苍翠。


最美中世纪小城


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卑尔根(Bergen),挪威最西边的城市,也是第二大城市。到卑尔根,完全不按照攻略,而是随性逛街,看到哪,走到哪,目光所见,皆是绚烂色彩,斑斓一片。


城市靠海傍山,山坡上建有很多房子,如童话里的积木,五彩缤纷。城市的制高点也在半山腰上,一座圣约翰教堂正在维修,沿坡下去便可以很快到达市中心。城里的路用石块铺成,四方形状,鹅卵石般的硬度,汽车开过,哗哗地响,带来了中世纪的回音。此城据说是最美中世纪小城,从石子路上或许可以看出诸多历史的痕迹。但街边的房子也一样的有感觉,至少是一二百年前的风格至今依然独领风骚,走在这些街上,要是旁边有马蹄哒哒声,就会真的跌入十八世纪去了。时间在这里大概是缓慢流逝的。当沉浸在历史中思索尚未回过神来,忽然迎头撞上了一个怪诞的身影,一副小圆眼镜,深嵌在一张愤怒的脸上,那是易卜生雕像。背后是一家老戏院,上演的是《1984》,奥威尔也像老易那样的怒气冲冲?



这份怒火在码头边的阳光下烟消云散,挪威的木屋,三角顶如同英国乡村小屋,但高大的三四层楼的身量尽显北欧人的气质,维京人的后代其实也挺有艺术的讲究。这里的城堡是真正的中世纪遗产,1066年,当诺曼底的威廉大公攻占英格兰时,挪威人就已经在这里建起了教堂,王室曾把这里作为首都。看上去非常坚固的堡垒五百来饱受漏水之苦,看来是防水做得不好。有意思的是,关于这个城堡的介绍为什么要提到这个细节?这倒是从侧面印证了挪威人做事的认真,即便是自己历史上一点小事,也要拿来自我审视一番。


到卑尔根,不上弗洛扬山,大概不能算是来过此城。坐车到山腰,再登山爬坡,在山顶俯瞰全城,一览无余。城中有湖,山外有水,水外是北极?码头边停泊着去北极的邮轮。


我们借住在一套公寓里,来自匈牙利的主人谦逊、好客,感觉如同在自家。晚上十点天才暗将下来,从十楼的窗口望出去,对面山上灯火点点,天空幽蓝,又一晚!易卜生的怒气还未消吗?


卑尔根的鱼市热闹非凡,既有高雅的酒店,又有沿街集市,新鲜的三文鱼、金枪鱼、鳕鱼以及太多叫不出名字的海鱼,如同展品一样,勾引着食客的眼睛和味蕾。几块鱼肉串起来,在铁板上烧烤,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一阵青烟,一口咬下去,香味滋润整个口腔。于是,忘记了身在何处,边走边尝,向着味儿更加浓郁的深处走去……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927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本期责编:王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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