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逍去了一趟办公室,他所在的科室加上他有七个人,三男四女,同事之间平时关系相处的比较融洽,他属于那种实干型的,同事只要能够按时完成各自分管的工作,其他方面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年龄最大的老牛看见他,笑着说,宁科长,我们办公室好久没在一起聚了,今晚怎么样?
宁逍走到最里面一间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四位女同事都在,于是回转身说,老牛,你去庐巢大酒店订一个大包厢,咱们说干就干。
老牛乐滋滋的答应道,好来,然后拉上年轻的小马一起走了。
这边,宁逍和几个女同事闲聊:今天这么巧,大家都在,晚上聚个餐,薛大姐、冯会计,我给你们家秦科长和舒主任打电话,晚上在一起喝几杯,对了,小宛和小覃,你们两个今晚也要喝白的,不能拖我们科后腿。
到了饭店,大家玩了一会斗地主,几个女同志在一旁倒水搞服务。吃饭时,宁逍将秦科长请到主席,人家是正科职,当仁不让坐下,老牛因为年龄长坐在秦科长左侧,宁逍在右侧,其他人按次入座。
宁逍安排小马倒酒,他昨晚和欧阳云厮闹了大半夜,幸亏睡了一大下午,此时稍微缓过劲,那秦科长酒量上斤,喝酒非常稳,连续几天在外赶场子的宁逍和老牛都不是他的对手,好在舒主任和小马也能喝个半斤多,那些女同事各自倒了小半杯酒,如蝴蝶穿花,敬了这个敬那个,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气氛十分热闹。
宁逍不知什么时候散了酒席,他在喝醉的一刹那就开始断片,小马搀扶着送他回家,好不容易爬上五楼,死劲敲门,却没人答应。小马反应快,从宁逍腰带上解下钥匙,按个试了好几把,终于打开门。
小马将宁逍搀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带上门下楼,他知道科长的老婆喜欢打麻将,此刻不在家一准在棋牌室,等他找到斯飞,斯飞刚开了一牌杠上花,听说宁逍酒喝多了,立马想走人,同桌的那三位却不让她走,一定要她打完四大圈。斯飞问小马,你们科长现在人怎样?小马说,没吐,正在睡觉。旁边有人说,喝醉酒的人特别能睡觉,等你打完牌回家,说不定还没醒。
宁逍一觉睡醒,刚想坐起身,感觉胃部一阵翻涌,似乎凭空卷起一个浪头,立马就要从嗓子眼喷发而出,他神志还算清楚,顾不上穿鞋,赤脚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就开始呕吐。喝醉酒的滋味,贪杯之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不仅伤胃伤肝伤心,而且恨天恨地恨人,受罪受苦的那会发誓以后再也不沾杯,可是过不了几天又是好了伤疤想起酒。宁逍吐了一阵浑身乏力,干脆就坐在地上,他嘴里骂骂咧咧,这娘们整天到晚只晓得打麻将,老子喝成这样也没人管,欧阳云比她好,她知道我喝酒一定会炖汤给我补身子,从前,小青是,萍儿也是,她们哪一个像她这样,对我不理不问。像她这样的人,不如离婚拉倒。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胃部又是一阵不适,于是趴在马桶上呕吐,不知不觉睡着。等他再次醒来,终于有力量自己站起身,走到客厅,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喝下去解渴。就在这时,斯飞推门回家。
宁逍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四点多,想到自己在马桶上趴着睡了几个时辰,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语言极其难听,斯飞理亏,一个字不敢吭声,拿起笤帚清扫地上的瓷片,宁逍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今后你玩你的,我过我的,咱俩离婚。说着,走进书房,“噗通”一声关上房门。
斯飞听到“离婚”两个字,泪流满面,终于忍禁不住大声哭起来。
第二天上午,宁逍照常上班,他在电脑上为凌紫薇的女儿梓晴写了一篇六百字的演讲稿,用短信发出去。然后又敲打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打印了两份,中午下班后扔在了餐桌上。斯飞那天没有出去打牌,而是坐在书房宁逍平日睡觉的单人床上。宁逍吃完饭,对斯飞冷冷的说,你别赖在这里,我要休息,那两份协议你签了,大家好聚好散。斯飞一听,开始抽泣,她断断续续的说,都是我不好,我爱贪玩,可是下岗以后在家实在闲着无事,我才打麻将的,你也没反对过,如果你不让我打,我以后就不打了,你看在儿子份上,就饶过我这次,以后你喝过酒我一定在家照顾你,只要你不提离婚。
宁逍没理睬,扯起床上的被子,把坐在被子上的斯飞差点扯到地上,斯飞趁机一把搂住他,大声的哭着说,宁逍,你不能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我一个人靠下岗那点生活费可怎么活,再说了,我除了打麻将也没什么其他不好的,只要你不离婚,随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会管你的。
斯飞的这通话,软弱而无力,有些近乎乞求,但是却让宁逍清醒了,他没好气的一甩手,将斯飞推开,冷冰冰地说,这可是你说的,不离婚也可以,以后我下班回家要吃到热饭,想出去就出去,你别来烦我。
说完,他脱衣睡觉,再也不理睬斯飞。
斯飞带上房门,赶紧跑到客厅,拿起那两份离婚协议书,不一会撕得粉碎,扔到垃圾桶,看了一眼,好像觉得不放心,立马拿起垃圾桶,打开门走到楼梯间,将垃圾倒进了垃圾道入口。她看着纷纷扬扬飘落下去的碎纸片,狠狠关上了挡板。
随后两天,宁逍的感冒症状加重,又是发烧又是胃痛,实在撑不下去,只得去单位卫生所吊液。斯飞跑前跑后,又特意上街买了只三斤多重的乌骨鸡,炖汤给宁逍补身体,到了周末,斯飞的大哥斯杰从巢湖办事回白湖路过青山,宁逍自然要做东请舅兄吃饭,他邀来单位几个斯杰的老战友。那些人都是当兵出身的,在部队练得一身好酒量,喝白酒就像喝水似的,二两一杯的五十度古井贡,玻璃杯碰一下,张口就倒进了嘴里。宁逍身体初愈,像变了个人似的,始终很低调,大家也不介意。
一帮人醉醺醺的走出饭店,有走路打圈的,有扯在一起东倒西歪的,有站在公路中间撒尿的,有抱着电灯杆发呆的,暗淡的月光下,那些人影便显得有些古怪。宁逍签完单最后出来,看到这一幕感觉很好笑,转而想起自己也经常喝醉酒,还有前几天趴在马桶上睡觉的模样,暗忖道,这酒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人轻狂,让人出丑,让人颠三倒四,让人里外不像人,让淑女豪放,让君子无品,让这个世界变成另外一个世界。他摇摇头,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斯飞,竟然有些可怜起她来。
日子,有时就像一页日历,撕下来,随手就扔掉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对斯飞来说,生活的意义也许就是有一个名义上的家,她每天为丈夫做上三顿饭,然后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去打麻将,赢了钱最好,输了钱就从菜金里挪一点,反正他隔三差五在外面吃饭喝酒,他省下的一顿可以够她吃上一天。
而宁逍则把日子当成了有趣的游戏,他有写日记的习惯,那些鸡毛狗碎的事情都被他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其实,这些曾经的过往,有一段没一段的人情交际,甚至男女之情的或疏或密,夫妻之间的纠缠冷热,又有什么是长久和永恒不变的。他突然想起来今年是自己的本命年,在自己生日那天,他做了两件事情,都是去给自己曾经的女人祭扫。上午去福元祭奠小青,那个他当初最爱的女人,说到最爱,他不禁鄙夷自己,小青离世后不到几个月,他就跟斯飞同居,然后结婚生子,之后与罗萍重逢,很快又陷入到另一场婚外情中,是的,他有过忏悔的时候,所以他每年都去小青和罗萍的坟前祭扫。可笑的是,上午是给小青烧冥币,旧情难忘,下午又在罗萍的墓前流淌着假惺惺的泪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或者是他根本没心没肺。
那时候,他有些无望的看着天空,血色的夕阳深沉而暗紫,这一路走来的三十六个春秋,一个又一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子,对于他到底谁是真爱或是最爱,他哀叹,即使坠入地狱,她们心犹不甘。
千疮百孔的世界,只因为你自己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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