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西门岗上》(150)王小二

文摘   小说   2024-11-25 06:30   安徽  

看到王小波的《青铜时代》,宁逍忽然想起去年到上海外调时那个退休工人妻子说过的话,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命犯桃花,八字中又带有羊刃,与欧阳云之间的这段感情是命中注定躲不掉的,但羊刃命硬,偏偏她也是八字命旺之人,刚者太过,也容易折伤啊!他一边看书一边胡思乱想。

欧阳云中午下班回来,宁逍已经将电饭锅插上,蔬菜洗干净,厨房他没敢进,担心被前面一栋楼的住户看见,让邻居闲话非议。欧阳云炒菜,宁逍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奥运会昨晚开幕了,此刻正在重播开幕式文艺表演。欧阳云问:“一大上午,你都在干什么?”宁逍说:“按照你的指示干家务,地拖了家具抹了水龙头修了觉也睡了,对了,还看了一会《金瓶梅》。”

“什么,你从哪来的《金瓶梅》,这书我还真没看过,大黄,你可不能毒害青少年,”欧阳云说着,自己不觉好笑起来。

宁逍挑逗她:“要不要我先念一段给你听听,帮你启蒙启蒙。”

“滚你的吧,那种书我才不要看,”欧阳云嗤之以鼻。

吃饭之前,宁逍忍不住打开酒瓶想要喝一杯,被欧阳云打住了:“你真是酒色当家不要命啊,中午不准喝。”

两人在一起,似乎有讲不完的话,许多平时看起来很无聊很琐碎的话题在这对情侣之间都变得特别有意义。欧阳云洗碗时,宁逍站在厨房门口仍然喋喋不休。中午午睡,两个人一直说着话,刚眯着,闹铃却响起来,欧阳云忙不迭穿衣去上班。

宁逍喜欢睡回笼觉,睡到下午三点多种,起床泡了一杯茶,继续看王小波的小说。

小说里有一段挺好看,宁逍连续看了两遍:“她的腿又细又长,非常好看,跷起来时绷直了脚尖,好像芭蕾舞女,非常的优美。这跟她练过艺术体操有一定关系。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很坏,从小就没守过规矩,长大了又没有干好过任何事。我死了之后肯定要进地狱,但是还没有死。根据一切标准,都该把我的屁股打烂,它也没有烂。不但如此,我还在和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做爱,她因为我喜欢数学而仇恨我,但我还是骑在了她身上。我对世界都充满了恶意,但我未受惩罚。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小孙说,你正在满足我的需要,占便宜的是我。但她是装神弄鬼。事毕她哭了起来。本来我应该想到:我把她气哭了,我又占了便宜。但是我又想:不能够这样心肝全无。我在黑暗里陪她坐了一会,然后说:好吧,别哭了。我再去刷厕所。但是她一把揪住我说:难道你非要把我气死吗?我说:不把你气死该怎样呢?她说:搂住我躺一会。这件事我会做,于是就这样躺下了。躺下以后她又哭了一会,然后不哭了,问我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是个二百五?我说:十岁。想了一会又说:三岁。她猛地翻过身来骑着我,抄起一条长筒袜子勒住我的脖子,喝道:说你爱我,不然勒死你。我说:我是个二百五。她说:不管你是不是二百五。我就说了。与此同时,有个毛扎扎的东西顶在我后心上。这也没有什么,反正现在是阴盛阳衰。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白,我说自己是个坏蛋是往我脸上贴金,我坏起来没心没肺,根本是个操蛋鬼。我成天失魂落魄,做坏事也做的很糟。我在床上抱住她----双人床很大,就是让两个人躺的,她身上很光滑,就是让人抱的----心满意足,进入了梦乡。”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王小二他妈的就是个老流氓。

吃晚饭时,宁逍把这段小说念给欧阳云听,欧阳云也骂了一句:你有时就像那个王小二,二百五,小疯子。

宁逍说:“王小二写小说,从来不带拐弯绕,想怎么说就怎么写,在他眼里没有黑白黄之分,这样也好,看着不累。”

“你想表达什么,小疯子?”欧阳云问。

“咱们有什么想法,直接开门见山,尝试着不那样扭扭捏捏的,有啥说啥,多好。”

“真要是这样,你能坦然接受?”

“你能做到,我保证也能做到。”

两个人越说越玄乎,说到后来,就有些形而上的意味。欧阳云暗地里嘀咕:我就看你到底玩什么名堂。

躺到床上,宁逍侧身看着欧阳云,问:“你第一次给了谁?”

“我懂了,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过去,”欧阳云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其实暗潮涌动,她彻底想明白了,你不是直截了当问我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问题,那我干脆实话实说,一点不遮掩,一点不隐藏,我看你怎么反应。

“说来话长,你不是喜欢听故事吗?那我就一五一十讲给你听,记好了,我说的时候,你不要插话,更不要离开和不耐烦,否则我就用长筒袜子勒死你,”她拿起长筒袜子,在手上比试着,“嘿嘿”笑着。

宁逍故意把脖颈往她面前伸伸,笑着说:“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死了也值。”

欧阳云听他这样说,理了理心绪,开始讲述自己的感情经历:他姓乔,和你是同届校友,身高也差不多,我们处了一年多时间,新房准备好了,结婚证也打了,就是没办婚礼。我的第一次是被他强行夺取的。

稍微停顿一会,欧阳云继续说道:原先我和他说好,要在婚礼当天晚上把自己的身子给他,可他强奸了我。于是我提出离婚,让他彻底滚蛋。后来,我通过介绍认识了白,结婚后有了阿儁。大前年,白的单位濒临破产,他就辞职去常州做服装生意,有一次我去上海进修,中间临时决定去看他,回来后发现自己感染了性病。我这才知道他在常州一直找小姐。我第二次离婚。后来和夏有了关系,夏,你喜欢叫他绰号海子,他内心其实一直很自卑,尤其对你,从学校起就觉得低你一头。说来说去,我内心的阴影都是你造成的。从那年去缺口,到后来你左手受伤,再到认识罗萍和肖红,你一直在搅乱我的生活。那天,你喝了酒来医院找我,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最终绕不过你的槛,你想找我就找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在别的女人身边。

欧阳云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沉静的看着宁逍,再也不说话。

宁逍伸出右臂搂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为什么在婚姻和感情上总是不幸,看来还是与你的个性太要强有关系。个性太强,有时太讲原则,缺乏灵活。工作起来会全身心投入,不计苦累,往往会把家庭撇在一边,也就容易忽视男人的需求。其实,每个男人在骨子里都是很脆弱的,永远需要女人的宠爱和滋润,有时男人很像个小孩子,总希望大人把他捧在手里,喂糖给他吃,怠慢了一点他就要跑出家门惹是生非。他是这样,我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我多读了不少书,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感情,但并不意味我永远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我也有自己内心的需求。不瞒你,这些年我的感情经历确实非常乱,让我都有些怀疑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真爱。重新遇见你,我对你的迷恋让我无法自拔,曾经对罗萍做过的承诺突然间就彻底崩溃,我这一阵子老是在想,难道这就是我寻觅多年的真爱?”

欧阳云问:“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安慰我呢?还是在为你自己开脱?”

“首先,我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年去缺口,我其实真的很想留下来,但我又怕管不住自己,我那时刚参加工作不久,人生的一切才刚刚起步,如果我不是真心爱你,那我极有可能和你生米做成熟饭,我才不会过多考虑你母亲的感受,你对我那么好,我难道是傻子,但我又不忍心过早伤害你,你那年才十八岁,身体害病后还在恢复,我即使是二百五,也不会做出伤害我爱的人的举动。我上车后,根本不敢回头,生怕让你看见我流泪,只有当车子开远了,我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疼,也知道你一定比我还难过。”宁逍说着,有些哽咽起来。

“你说是这样说,但你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宁逍惭愧的低下头,低声说:“我在感情上终归是不专一,她们都宠着我,我也就乐于享受。你也晓得,真爱一个人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你不能让她哭,只能让她笑,你得克制自己的私欲,无条件的爱着她,一切都为她着想。”

欧阳云幽幽地说:“我承认你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真爱我,我能感受到,记得我第一次送照片给你,是在我去缺口补读前,在县政府大院后面食堂那,当你拿到我的照片,还快速的在上面亲了一口,当时我的脸都红了,我长那么大,你是第一个亲我的人,虽然不是直接亲我的脸,但那也算,我还为你写了我这生唯一的一首诗。我问问你,那张照片和那首诗你还找得到吗?”



唐时明月的风花雪月
或许做不了“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但一定活得本真纯粹;虽然经历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骨子里依旧迷恋风花雪月的今生今世。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