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逍刚走出酒店,就听到了短信提示铃声,打开手机,原来是欧阳云发来的:“两点前赶到冶父山,否则以后就见不到我。”他无奈地摇摇头,简单交代了严子涵几句:“老二,晚上你先主持,我有可能晚到一会,和兄弟们解释一下。”说完,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忙赶去冶父山。
宁逍下车后一路小跑,穿过苗圃,远远看见欧阳云在实际禅寺前徘徊。欧阳云一改以往的打扮,那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短袖淡青上衣,看上去非常青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欧阳云在前,宁逍在后,朝着苗圃东边的一片竹林走去。竹林里有座水泥桥,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水流中有许多小虾附在山石的缝隙间。溪流上方是茂密的杉树林,那里有条小径可以直达山顶。欧阳云在桥边栏杆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荷花牌香烟,随手抽出一支点上,宁逍在旁边觉得有些意外。欧阳云指着附近的竹子问:“有什么异样?”宁逍随口答道:“竹节是斜的。”欧阳云赞许道:“你的观察能力挺强,我们还真能心灵相应,心领神会。”
欧阳云抽完烟,脱掉鞋袜,赤脚下到溪水里,不一会站起身,一只手掌里捧着两只小虾和小蟹,山涧里的虾蟹身体原来是如此的清润透明、小巧玲珑、可爱至极。宁逍说:“赶紧上来,山水凉,小心受寒”
宁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欧阳云擦拭脚上的水,又给她穿袜穿鞋,欧阳云内心暖暖的,弯腰在他勃颈上轻吻了一下。宁逍故意使坏,用手指在她脚板心挠痒痒,欧阳云痒得伏在他身上,笑着说:“你再撩人家,晚上就不许你去饭店。”
听了这话,宁逍果然安静下来,他从欧阳云带来的塑料袋中拿出地垫,铺在水泥桥面,两人坐在上面,闲闲的说话。欧阳云讲了她这几年的工作情况,有关私人感情的事只字不提。宁逍也不主动去问,看她有所保留,便岔开话题:“你不是学过制剂吗?应该认识不少中草药吧,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他扯起草丛里的一株沙参,欧阳云说:“这是沙参,桔梗科,味甘性寒,能养阴润肺,化痰益气。”
宁逍反问道:“中药和五行有关系吗?”
“那是自然,中医理论包含阴阳五行,对了,你不是一直在研究周易吗?难不成又想研究中医?”
“我那不叫研究,只是喜欢,你也知道我看书杂,什么都想知道一点,结果一事无成。”
“你这就叫贪多不精,在感情上那就是多情滥情。”
“怎么一扯就扯到我身上了,”宁逍有些愤愤不平。
“怎么啦?不能说你啦?我问你,你在乎我吗?”欧阳云语气逼人。
宁逍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当初是你拒绝的我,否则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
“你说的是真话?”
“你心里清楚。”
欧阳云不再言语,宁逍似乎来了劲:“你起初对我那么好,后来又不给我任何机会,我不知道你是另有苦衷还是另有其人,总之,你让我一段时间很难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真感情。”
欧阳云低下头,这时宁逍的手机响了:“老三,人来的差不多了,你啥时能到?”
宁逍看看手表,快到下午五点,这时欧阳云开口了,显得很大度,“你先回城吃饭,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宁逍歉意的说:“我去应酬一下。”
“快去快回,七点之后不候。”
宁逍心神不安的和一帮男男女女周旋,喝了半斤多白酒,眼看过了六点半,借口有事先告辞,他付过饭帐,在路边小店买了一支手电筒和两瓶饮料,赶紧打的去冶父山。
欧阳云坐在实际禅寺山门前的一株大树下,看到宁逍的身影,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宁逍没有看见树荫下欧阳云脸上的表情,他还未开口,欧阳云突然站起身,扭头就走。他赶紧追上去解释:“今晚是我做东,来回打车,路上花了一个小时,在饭店里前后没呆到五十分钟。”
听了这话,欧阳云在前面停下脚步,看见宁逍站在原地没动,知道误解他贪杯了,于是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缓缓地说:“人家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我又没怪责你。”
宁逍转过身,双臂搂紧她,将脸贴近她的长发,两个人久久没说话。公路上,一道强光扫过来,宁逍终于松开欧阳云,说道:“我们回城吧,我带你去吃饭。”欧阳云乖巧的点点头。
那时刻,宁逍在想,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注定将收获一份迟到的爱,这份爱萌发于十八年前,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十八年,今天她终于被我拥抱入怀。
两个人搂抱在一起等过路车,实际禅寺那边传来琅琅的晚课诵经声,这诵经声浑厚、悠扬、和美,似乎在为他们的爱情祈祷和赞美。夜风清凉,欧阳云感觉到手臂有丝寒意,不自觉的贴紧宁逍的身体,宁逍下意识地搂紧她,两个人兴奋地又热吻起来。
宁逍喃喃地说:“我要把你永远留在我的怀抱中,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时间可以见证一切。”
“看你傻的,就这样不吃不动,早饿死了。”
“那我不管,今晚咱俩在一起,不分开。”
“我肚子饿了,边走边等车吧。”
两人往小城的方向走,喝了酒的宁逍有些冲动,背起欧阳云大踏步向前,欧阳云娇憨地说:“我要掉下来了。”宁逍马上放下她,蹲下身,嚷嚷道:“上来打扛肩。”欧阳云真的跨坐在他双肩上,宁逍毫不困难的站起来,自我吹嘘道:“看看,我的身体杠杠的。”走不到几十步,欧阳云心疼起他来,坚持要下来,宁逍大声说:“我可没喘粗气。”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牛劲,一喝酒就犯猪头三。”
宁逍放下她,不依不饶,双手抱起她又走了十几米,边走边说:“今晚奇了怪了,我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劲,对了,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你就拽吧,”欧阳云一点不领情,“后面来车了,赶紧拦车。”
两人终于拦到一辆回城的出租车,宁逍笑着说:“这车来得真不是时候,爱情的火刚烧起来,还没烧得我们欲火欲焚。”
欧阳云打了他一巴掌,汹汹的说:“再胡说,不理你。”
出租车进了城,快到外环路时,欧阳云对司机说:“师傅,你把我们送到汤池。”
宁逍对欧阳云的擅自主张暗暗吃惊,心想:三四年间,她怎么变得这么干脆和决断,这和我想象中的她不一样啊!
从县城到汤池,不过四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下车后,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找小吃部,走街串巷,跑了两三条街,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遑论商店和旅馆了。宁逍说:“前面有家旅馆,我去敲门试试看。”敲了几分钟门,里面毫无反应。再找,还是没有人理会。欧阳云笑着说:“你酒大概也醒了,咱们回城吧!”
“现在都几点了,也找不到车回去啊!”
“我的乖乖,十二点了。”
“继续找,我就不相信这倘大的镇子上找不到一家夜店,”宁逍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前面的街道灯火暗淡,欧阳云犹豫的说:“这里都没住家,往回走。”宁逍看了看,发现路灯下的墙体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箭头下有一排小字,继续往前走,看清了,春风旅社向前五十米。
那家旅社的门面是个小卖部,柜台后坐了一个胖女人,俨然一尊胖菩萨,坐在那里也能发出快活的鼾声睡觉。宁逍敲了敲柜台的玻璃,胖女人很警觉,慢慢睁开两只眼,看到眼前一男一女,胖嘟嘟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问道:“你们住店?”
“住店,有没有吃的?”欧阳云答道。
“我给你们煮方便面,”胖女人说着站起身,“你们赶紧进来,这大半夜的外面有点冷吧!”
“老板娘先给我们开房间,”宁逍这会感觉有些疲倦,疯狂劲过去,酒精的作用下瞌睡来了。
进了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张靠背椅,其他什么家具也没有,看上去十分简陋,宁逍问:“卫生间呢?”胖女人答道:“出门向左就是,你们稍等一会,我去给你们泡面。”
欧阳云看到宁逍拉长着脸,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说:“将就一晚吧,我的哥哥。”
简单填饱了肚子,关上房门,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突然间都没了睡意,欧阳云侧身附在宁逍的耳边说话,暖暖的气息如同一道电流穿进宁逍的身体,让他立马变得亢奋起来,某种欲望冉冉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