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西门岗上》(148)死蛇

文摘   小说   2024-11-17 06:31   安徽  


宁逍晚上九点多到家,一路颠簸,累得实在够呛,没吃东西,躺倒在床上。斯飞又在外面打麻将,家里空空落落,连几个水瓶都是空的,没有一点生气。幸亏下车后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否则连喝水都成问题,更甭提吃饭了。

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欧阳云发来了短信:“到家了吧,小疯子!”宁逍侧转身子,回了一句:“困死了,准备睡觉。”之后就再也没下文。

连续几天,宁逍心神不宁,欧阳云既不给他发短信,也不接他电话。宁逍留言:“你怎么了?心里有事?”

欧阳云看到这句话,眼泪悄悄的留下来。母亲从青阳回来后,或许从邻居那里得知宁逍来过,三番五次的责备她:“你是要气死我啊?又和有家室的男人来往,还把人带回家,你是不想让我在外面做人,诚心撵我走啊!”

此时,欧阳云不由想起离婚后和夏青之间发生的纠葛,想起夏青的妻子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拦在她家门口,大声吵闹要找她讨个说法,母亲为这事气得吐血,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

她再三思量着眼前面对的窘状,阿儁远在无锡寄读,无人照顾,夏青身陷囹圄,等待判决,母亲始终牵挂着在青阳工作至今仍然单身的弟弟,又有谁能真正关心和帮助她度过当前的处境。宁逍这个人,脾气过于倔强,多情善感,和他之间恐怕谈不上有什么将来。她这样想着,内心逐渐冷静下来,于是给宁逍打电话。

宁逍接到电话,犹如被她当头浇了一桶冷水,也开始思索这半个月来的疯狂举动和情感上的恣意放纵,他在日记中写道:“她说恋爱中的我纯粹像个疯子,而她在感情和婚姻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对别人再也没有真情,因为压抑太久,遇到我之后只想轻松的放纵一下自己,没有想到我激情似火,对她那么痴迷。她只能说喜欢我,而不敢说爱我,如果我不强求未来的话,她也愿意醉它一醉。这样的话让我很伤心,原来我只是她游戏人生的一个木偶,她控制着所有的一切,你能得到她的身体,却未必能得到他的心。”

到了周四,宁逍还是决定提前回城见欧阳云一面。欧阳云去皖中大市场的春江茶楼等他。下午四点多,两个人见面,似乎都有点不自然。欧阳云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我妈在家,五点半我就要回家。”宁逍也不答话,两眼盯着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欧阳云终于没忍住,伸出右手食指,淘气的在他鼻尖上狠狠点了一下。宁逍趁机抓住她的手腕,霸道的说:“我们吃饭去。”欧阳云顺势将身子挪到他怀里。

饭后,两人顺着越城路散步到军二路,一直向西走,过了三里岗,来到合铜公路立交桥。这里已是城市的郊区,黄昏时分悄无声息,公路上偶尔驰过车辆,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欧阳云在路基下的草坪上坐下,宁逍递给她一支烟,给她点上,然后又掏出一支烟夹在嘴上,弯腰将嘴巴凑过去,烟头对烟头,轻轻吸了几口,把自己嘴上的烟也点着。欧阳云歪着脑袋看着他,牙齿恨得痒痒的,内心嘀咕:就他这个味道,哪个女人不喜欢,女人就是这么贱,遇到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能动心,一动心就稀里糊涂的陷进去,再也起不来。

宁逍故意问:“他现在怎么样?”

欧阳云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把“他”当成了夏青,吐了一口烟雾,缓缓地说:“我那时刚离婚,整个人差点崩溃,他主动找到我,说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于是我们就去三峡玩了几天,那几天都是待在游船上,在船上除了吃就是睡,或者偶尔看看风景发发呆,我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他就在一起了。你知道,我和他从小在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到初三时认识你,就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他听说了,找你打架,又打不过你,你那些兄弟在学校个个都厉害得很,他在你面前一直抬不起头。后来我上卫校,再到医院上班,那年遇到你手受伤,和你又好了。再后来,我结婚又离婚,那么多年里,他从来就没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感情,在一起完全都是我的错,我太没有安全感了,身边除了他这么一个发小可以说说心里话,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他和我在一起工作了四五年,去年年底因为贩卖杜冷丁被逮捕,到现在还关在拘留所,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贩毒,他在我面前也从未提起过。我现在时常去探望他,给他买点吃的送去。”

欧阳云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宁逍听得一片茫然,香烟燃到他的手指,疼的一哆嗦,烟头掉落在草丛间。他始终沉默不语,内心五味杂陈,我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过眼的云烟?放松的情人?偶尔同行的路人?也许,真如她所说,这只是一段无果的情。她其实一直在担忧他,牵挂他,为他伤心,为他流泪,为他忘情,过去他们是如何的相爱?也许,和现在一样,只是换了一个人而已。

两个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不知是她为了安慰他,还是他需要从她那里得到某种释放,在清风里,在满天星光下,在草虫的无尽嘶鸣中,他(她)们纠缠在一起。那种感觉格外让人窒息,又分明非常刺激,但又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一辆拉着山石的大货车从他们头顶上方的公路上飞驰而过,突然掉下一块西瓜大的石头,重重的砸落在地,一条一米多长的土公蛇倒霉的被砸断成两截,蛇头和蛇尾两部分仍然不安分的扭动着。

宁逍和欧阳云走上路基,看见那条死蛇,欧阳云心想,这也许是个征兆,晚断不如早断。

第二天晚上,两人又在春江茶楼见面。欧阳云情绪不佳,宁逍似乎也心不在焉。宁逍送欧阳云回家后,转身进了金沙浪。

许丽华看到宁逍进来,开心的嚷道:“逍哥来的巧了,紫薇刚才打电话说她马上过来找我喝酒,正愁找不到人呢?”

 

周六下午,欧阳云打电话给宁逍,说前夫从常州回来找他复婚,她想见他。晚上八点,宁逍在西门湾底的柏家井边见到欧阳云,欧阳云情绪非常波动,说到孩子的抚养费时,突然骂骂咧咧,他说不复婚就不再承担一分钱,或者孩子由他一个人抚养,但我必须作出书面保证,从此以后不得再与孩子见面。他这是以孩子来逼我,气死我了,我宁愿他不出钱也要把阿睿要回来。宁逍劝说道:“你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冷静想一想。”欧阳云说:“实在不行,我就从单位辞职,到无锡再找份工作,我要陪在阿儁身边。”

宁逍感到有些心烦,既舍不得她离开自己,又不敢给她任何承诺,他一时弄不清欧阳云这是不是在试探他。他能做到放弃自己的家庭,再给她一个家吗?如果欧阳云和夏青之间没有那段感情,也许他还有可能艰难地做出选择,但是当他从欧阳云嘴里知道了这段私情,又怎能心甘情愿的接受,并且还要去包容她。

宁逍的犹豫和迟疑恰恰也让欧阳云清醒了许多,她本来还期待着宁逍这时能勇敢地站出来,和她一起面对眼前的困难,但是她没有等来宁逍的任何态度。她感到自己的付出原来是那么的枉然,这个男人并非像想象中的那样爱她,他很自私,一点容不得她的过去。

欧阳云看着宁逍在那里抽烟,冷冷地说道:“我先走了,我妈在家里等我。”

第二天,她关掉手机和小联通,宁逍联系不上她,知道她对他很失望。

周一早晨,宁逍意外的接到欧阳云的电话:“我和他谈妥了,他突然改变了态度,我把大前天晚上对你说的话和他又说了一遍,原来你们男人心胸都一样狭窄。”

转眼过去一周,这几天宁逍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欧阳云,他在深深地内疚中既感到自责又感到惭愧。欧阳云的情绪反倒变好了,彻底的看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她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管他那么多,既然没有将来,那就暂时放荡自己,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会得到报应的。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条死蛇,似乎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与她的某种启示。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切勿对号入座!!!



唐时明月的风花雪月
或许做不了“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但一定活得本真纯粹;虽然经历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骨子里依旧迷恋风花雪月的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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