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西门岗上》(144)火山

文摘   2024-11-04 06:30   安徽  


吃饭时,欧阳云问宁逍:“你和她属于哪种朋友关系?”

宁逍喝了一口啤酒,不咸不淡地说:“酒肉朋友。”

欧阳云“噗嗤”笑出声来,甩手在他手臂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这人有时就随口胡说八道,哪有这么形容男女关系的?”

“逍哥说得对,我们就是酒肉朋友,平时在一起吃吃喝喝的,”金宥真偏巧这时候走了进来,她穿了件白色的镂空棒针衫裙,里面的衬裙是浅绿色亚麻材料的,显露出姣好的身姿,欧阳云心想:这家伙虽然不帅,却格外有女人缘,走到那都有故事,真不晓得他哪里修来的福气?

想归想,她在金宥真面前故意要做出一番高姿态,连忙站起来,招呼道:“他的酒肉朋友比我都重要,我这个老同学还要看他的脸色说话。”

宁逍在旁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也不吭声,金宥真又说道:“原来是老同学哟,刚才逍哥也不介绍,我还以为是嫂子呢!”

欧阳云略显尴尬,迟疑了一下,笑着说:“当初差点成了一家人,现在却只是同学关系。”

金宥真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脸上的神情始终不变,暗暗骂道:跟我装,你也太嫩了点,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天就不戳穿你。于是,走到宁逍身边坐下来,随手拿起啤酒瓶,往一只空杯子里倒满了啤酒,然后双手捧起酒杯说:“逍哥,小妹敬你和你女同学。”

这时,宁逍开始打圆场,笑着说:“哪有你这么敬酒的,一人一杯,我们好久没见,我先敬你。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欧阳云。”

金宥真听他这么说,内心找到了平衡,大方地说:“逍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到了我的地盘,云姐就是贵客,我得先敬她。”调转身,看着对面的欧阳云说:“云姐,初次见面,这第一杯酒敬你,希望你以后多惠顾!”

欧阳云看到她毫不避讳的坐在宁逍一侧,心里就生气,但却佩服她的八面玲珑,毕竟是生意人,和她计较做什么,同时念及宁逍的感受,于是干干脆脆端起酒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笑着说:“那我先干为敬!”

金宥真本想和她碰杯,却落了个空,有些悻悻的用膝盖在桌底下使劲敲了宁逍一下,喝干一杯,又自己倒了一杯,柔声说:“逍哥,敬你啦!”

宁逍觉得这两个女人挺有意思,在他面前毫不相让,她们的那点小心思真得耐人寻味。他刚端起酒杯,冷不防金宥真站起身,仰面将酒倒进嘴里,然后放下酒杯,俏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你们慢吃,我先去忙了。”

欧阳云看着宁逍尴尬的样子,又是一巴掌甩在他手臂上,差点打掉宁逍手中的酒杯,冷冷地说:“吃饭也受气,看来你这朋友挺爱吃醋的,你说得对,你们不仅是酒友,也是肉友。”

随后的时间有些冷场,欧阳云独自抽烟,宁逍自斟自饮,俩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来,欧阳云首先开口:“你喝那么多酒干嘛,借酒浇愁啊!”

“我愁啊,我这又没招惹谁,却成了里外不是人。”

“这就对了,谁叫你到处沾花惹草,当初,我可是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们交往后,不准你和别的女人再拉瓜扯藤搞不清,一旦被我发现了,小心我骟了你!”

宁逍心里那个叫屈,早知如此,我何必带你来金宥真这里,一是带你来我最喜欢去的饭馆,二也是照顾人家生意,看来古人说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放之四海皆准啊!

想归想,表态却少不了,他一把攥住欧阳云的左手,郑重其事地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吃饭!”

“知错就改,好孩子,原谅你这一次,赶紧去买单,我们走人。”欧阳云说着,先出了门。宁逍随后走到前台,金宥真看着他拉长的脸,快意地说:“逍哥,今天不给你打折。”说着,把早已开好的发票递给他,宁逍默默地付完钱,故意瞪大双眼恶狠狠地说:“下次来,我让你哭爹喊娘!”

“我就盼着这一天,怎么样?你还敢来吗?”金宥真的语气更加挑逗。

宁逍也顾不得再理论,没等她找零钱,慌忙地逃了出去。

 

欧阳云直接走到长江路,宁逍追了上去,大中午的,街上很少行人。“去哪?”宁逍听到这话,顿时有了主张。他牵着她的手,穿过斑马线,来到红旗商厦西侧的小巷,巷子中间有一家税务招待所。宁逍舍近求远,其实是担心住在天都大厦会遇见熟人,而税务招待所位置偏僻,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他开了一个标间,欧阳云进房间后去洗漱间洗澡,他又转身出来,跑到巷子口的水果店买了一只西瓜。等他回来,欧阳云静静地靠在床上抽烟,窗帘已拉上,房间里的光线微暗,宁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现在终于明白,每当她内心犹豫需要做出选择或决定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抽烟,这时也是她的情绪最容易动摇或受到外界因素左右的时候,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切发生的很自然,俩人无拘无束,因为双方都充满了激情和欲望。时间做的很长,积聚了十八年的能量一旦迸发,让他(她)们身不由己,甘愿沉沦于无尽的欲望之中。火山爆发的间歇期,整个天空都被烧红了,他和她的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神情痴迷,甚至有些痴呆。俩人吃了几块西瓜,又开始新一轮喷发,岩石在高温下化成岩浆,汩汩流淌,大地深处发出了尖锐而又沉闷的嘶鸣和呻吟。昏暗的天地中,一匹骏马快速的飞奔,试图趟过滚热的火山流,但最终还是耗尽了精力,不幸的跌倒在岩浆中。火山归于平静。大地一片死寂。

天黑以后,俩人才慵懒的出去吃饭。补充了能量,宁逍和欧阳云重又恢复了精神。他(她)们从城隍庙逛到淮河路步行街,最后来到寿春路淝河边的一处公园。暗淡的路灯下,俩人相拥想抱,卿卿我我,灵肉合一后的男女已经没有了身体上的任何隔阂,虽然心灵之间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午夜时分,两人吃过夜宵后疯疯癫癫回到招待所。宁逍喝了三瓶二两五的劲酒,欧阳云也不示弱,喝了一瓶半,剩下半瓶揣进了宁逍的口袋里。招待所大门早已上锁,宁逍用力拍打着钢化玻璃门,好不容易叫醒了服务员。爬上二楼房间,欧阳云衣服不脱鞋子不脱,往床上一躺,宁逍此时倒清醒得很,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自从罗萍死后,他和斯飞之间早已貌合神离,分房多年,性生活变得可有可无。他性格中天生具有自虐的成分,按照精神分析学的理论,自虐的人格同时属于表演型的人格。这种类型的男人,心甘情愿的把某种自禁行为当成一种表演,自我美化个人的道德。欧阳云说得对,常常自诩为当代柳下惠,其实骨子里好色贪欲。宁逍自己未必意识到,但却自以为然的认为自己并不看重性。

结婚十年,宁逍和斯飞的夫妻生活好像总是缺乏热度和力度,自始至终,消除不掉挡在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隔阂。老话说的“七年之痒”,在他们身上缩减为“三年之痒”,三十岁那年,宁逍第一次出走,去襄樊私会他的虹姐,在她身边第一次背叛了婚床,婚姻从此变得虚伪、做作和乏味。然后是罗萍,彻底颠覆了宁逍的情感世界,让斯飞成为一个多余者。

和欧阳云重逢前的一个月,宁逍去上海外调,斯飞死活跟在后面。在一个退休工人家吃饭时,那个人的妻子,一个靠算命看相为生的中年女人给宁逍秤骨,她悄悄叮嘱斯飞,宁逍的本命年命犯桃花,他(她)们的婚姻会有波折,千万要当心。斯飞是个无神论者,也是个乐天派,她想当然的认为,冥冥之中一个人的命运不可能早有定数,即便有,也不会恰好就发生在她身上。

宁逍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他那时沉溺在荒废已久的一种成年男女热衷的游戏当中,乐此不彼,疲极而寝。凌晨时分,欧阳云首先醒来,冲完澡后溜进宁逍的怀抱,宁逍睡前洗过澡,终生裸睡的他此刻还在做梦说梦话。梦境中,他被快速流动的火山岩浆追逐着,慌不择路,一着急,下身充盈饱满,却被什么东西突然一把撅紧,挤压的就要爆炸。就在这时,他醒了。

那匹跌倒的骏马重新站起来,拼命奔跑着,不知什么时候,马背上多了一个年轻女子,在激烈的颠簸中东倒西歪,最后完全瘫软在马脊上。



唐时明月的风花雪月
或许做不了“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但一定活得本真纯粹;虽然经历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骨子里依旧迷恋风花雪月的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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