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西门岗上》(146)柳树庄

文摘   小说   2024-11-11 06:30   安徽  


宁逍走到厨房,装作若无其事的对正在烧菜的斯飞说:“中午我出去吃饭。”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匆匆地出了家门。斯飞对他的做派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多问,继续在厨房忙活。

宁逍出了小区大门,有意无意的回头看看,接近中午时分,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快步走向五七大桥,远远看见欧阳云打着遮阳伞站立在桥中间。五七大桥是白湖农场通往巢湖的唯一通道,也是巢湖与庐江的界桥,南端属庐江,北首归巢湖。桥南为白湖农场东大圩,桥头原有一座岗楼,设有武警检查哨,对进出农场人员进行检查,后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拆除,至今还留下一米多高的遗址。宁逍没有上桥,而是拐到公路东侧的一条砂土路,欧阳云见状,很默契的跟了上去。这条小路一侧是农田,另一侧为东大圩外河,平时很少有行人。俩人走到一起,宁逍主动接过遮阳伞,空闲的那只手紧紧搂住欧阳云。

“想我啦?”

“嗯,”欧阳云也不说话,将脑袋依偎在他肩上。

走不到一里多地,前面是个村庄,村庄四周植满了柳树,傍河有一片池塘,水面上生长着一丛丛碧绿的菱角。

欧阳云扔下宁逍,开心的直接跑到塘埂上,蹲下身子,用手去捞菱角。宁逍故意吓唬她:“有小偷,快抓小偷。”边说边跺着脚。

欧阳云也不理睬他,捞起一串菱盘,拎在手里,刚摘下一只菱角,就被宁逍一把抢去,也不剥皮,忙不迭的送进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啧啧有声:“真嫩,真甜。”

“你个大懒虫,剥削劳动人民。”

宁逍赶紧讨好的从她手里的菱盘上摘下一只菱角,剥去外壳,递到她的唇边。欧阳云刚张嘴,宁逍马上又缩回去,气得她猛地往前一窜,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宁逍龇牙咧嘴之际,白生生的菱角落在欧阳云嘴里。她戏弄的看着宁逍,洋洋得意的说:“敢惹我,叫你见红。”

“我就喜欢这样,刺激,”宁逍不再顾忌,张开双臂搂腰抱起她,欧阳云干脆火上浇油,撩起上衣,裸露出胸部,宁逍埋头其间,像个贪吃的孩子,沉醉在午后的阳光下。

这时,一只黄狗从村庄一溜烟跑过来,距离两人不到几米远,胆怯的大声狂吠。欧阳云惊慌失措,赶紧放下衣服,宁逍气急败坏的骂道:“畜生,再叫我打断你的腿。”

“不好,那边有人过来,”欧阳云象泥鳅一样从宁逍身上滑下来。

宁逍牵着她的手,低声说:“跟我走,又不偷又不抢,大白天的,怕啥?”

俩人从塘埂直接上了砂土路,那只黄狗边退边叫,始终保持警惕。欧阳云说:“你被别人看见总不好,我们走田埂绕过村庄。”

“也好,柳树庄过去就是青山职中,到那里就到了公路,已经十二点多,我带你去坝镇吃午饭。”

俩人跌跌撞撞的走在田野间,几乎没有像样的路,遇到沟渠跳过去,实在找不到路又只能来回兜圈子。骄阳似火,俩人被晒得头昏脑涨,又干又渴,无精打采,宁逍自嘲道:“爱情就是找虐。”

欧阳云反驳:“这叫同甘共苦。”

好不容易走到公路上,一时间又没有过路车,欧阳云说:“这附近连个小店都没有,渴死奶奶了。”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拦到一辆农用车,司机将他们送到坝镇老街,开口要十元钱。欧阳云问:“这点路要这么多钱?”

“七公里,要走一个多小时,还不值十块钱?”

宁逍早已饿得两腿乏力,摆摆手说:“算你狠,给你钱,云儿,我们去吃饭。”

两人在饭店坐下来,宁逍饿过了头已经没有食欲,只顾喝啤酒,很少吃菜,欧阳云看到梅菜扣肉和蒸三咸,却是胃口大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

 

晌午时分,坝镇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人没有去处,来到三岔口,坐在路边树荫下候车。欧阳云有些犯困,依偎在宁逍怀里休息,宁逍则将身体倚靠在树干上,眼巴巴的看着槐林方向,等待着巢湖南站下午发往青山的唯一一班班车。

他拥抱着欧阳云,闻着她身上的汗腥味,渐渐地似乎嗅出了丝丝缕缕淡淡的玉兰花香,怎么回事?他仰头看看四周,原来不远处的民宅前有一棵数米高的玉兰树。他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微微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下午三点多钟,两人回到青山,欧阳云乘上去场部的面包车,宁逍站在五七桥头,目送她而去。那一刻,他的眼眶有些润湿。

 

从青山回来,欧阳云整晚没合眼,思念如同一条蛇缠绕着她,再加上白天在野外长时间暴晒,没有饮水,半夜时分开始发烧。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恍惚间觉得宁逍就睡在自己身边,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刚合上眼,又感觉宁逍的脑袋就伏在她的胸前,让她喘不过气来,死命一推,宁逍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得悄无声息。她在心神不安中度过难熬的一晚,早晨起床有些浑身乏力,于是给宁逍打了个电话。“我昨晚发烧了,都是你害得。”宁逍低声问:“现在退烧了吗?没大碍吧?”欧阳云想起还没到上班时间,宁逍一定还在家里,担心被斯飞听见,于是说了一句“没事,就是想你,”随即挂上了手机。

早在几年前,宁逍和斯飞就分房而睡,宁逍睡在带阳台的房间,同时也是他的书房,十几平米的空间贴墙摆放了五个书柜,朝南的窗户前是书桌,剩下的地方只够放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宁逍被欧阳云的电话冲淡了睡意,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这时听见手机振动声,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金宥真发来的短信:“哥,明天是我生日,来肥小聚。”他心里嘀咕:真会添乱,好在是中午,吃过饭就可以跑路。

七点多钟,宁逍提前去办公室,在餐厅门口刚好碰见分管领导,便随意编了个理由说要去合肥办事,当天去当天回。他乘车先到庐江,打电话给欧阳云,欧阳云迫不及待的从医院出来,叫上一辆人力三轮赶到县政府大院后门。两人没商量,不约而同上了一辆县城开往盛桥的面包车,在冶父山下车。他们漫步走到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坐在水泥桥边的护栏上。离开了城市的喧嚣,享受着阳光和清风,这对情侣格外轻松,娓娓诉说着人生和个人情感。欧阳云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气色很好,听到宁逍惦记她的话语,内心暖暖的。他们脱掉鞋袜,赤脚跑到溪流中,像两个孩子似的在一起嬉戏、打闹,亲热地爱抚对方的身体。山涧四周非常幽静,除了几只一掠而过的飞鸟发出三两声鸣叫,天空中飞扬着他们欢乐的笑声。十点多,宁逍回城赶车去合肥,欧阳云叮嘱他:“等你回来吃晚饭。”

 

金宥真的生日宴很低调,就在小有天隔壁的一家饭馆定了一个大包厢,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宁逍大多认识,奇怪的是没看见金宥真的丈夫。吃饭中间,宁逍上厕所,趁机去金宥真的小有天探了一头,吧台后面是个新面孔,他问:“你家老板娘呢?”那个姑娘十七八岁,穿了一件浅黄色束腰裙,相貌姣好,就是皮肤黑了点,她警觉地看着宁逍,却不答话。宁逍撇下她,继续往里走,那个姑娘终于开口:“老板娘在隔壁吃饭。”宁逍于是转身回来,看着她,笑着说:“你是新来的,前几天没看见你。”

“哟,逍哥,不喝酒跑这泡妞了,”宁逍回头,是金宥真的一个好姐妹站在那里,“你来正好,我问你事情。”原来,金宥真每年过生日都要请客吃饭,基本安排在晚上,今年似乎有些不对劲,时间改了不说,连她丈夫自始至终也没露面。听到宁逍的疑问,那个姐妹说,宥真姐离婚了,就是前两天的事。宁逍这下子明白了,怪不得上次和欧阳云来这里吃饭,金宥真的态度有些反常,两人言语间明争暗斗,让他一度很难堪。他重新回到包厢,审视着金宥真,脸上虽然化了淡妆,但黑眼圈依旧非常明显,那对笑起来本来很好看的小酒窝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若有若无,人似乎也有些消瘦。他轻轻叹了口气,感到莫名的酸楚,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欧阳云还在等着他,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留下来陪陪她。

宁逍临走前,把金宥真叫到门外,默默看着她,“我今天有急事要赶回去,改天抽空来看你,好好的,不要让哥担心!”说着,一只手在她肩上轻轻拍拍。金宥真幽幽地说:“你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唐时明月的风花雪月
或许做不了“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但一定活得本真纯粹;虽然经历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骨子里依旧迷恋风花雪月的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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