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言而不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就我而言,往往对不该言之人,言不该言之言,自调不理,自守不能,失人又失言。苹末风起,无意其恚,懊恼过后,依然故我。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好书写,笔直未尝改容。
自以为有启蒙后进的担当,却不知启蒙谁,谁都比我开化;自以为有周树人式的呐喊,却不知唤醒谁,谁都比我清楚。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振聋发聩之文固然有,更多时候则为潜移默化,酽如茶毕竟不及淡如水长久,此即衰末之文。马克·吐温说:“历史不会重复自己,但会押着同样的韵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道出,此般冲动的背后,飞絮无情,依旧烟笼,隐约感到了薄雾中的隐患。
总有一些感悟有意告诉他人,其实共鸣很少,出于礼貌,耐烦你的咕噜。遂付诸文字,贴于公号,引得共鸣者,确不在身边。虚拟却存在,隔帘看月也是月;氤氲尚有影,隔水看花还是花。离开者越来越多,留下者便越来越重要,所谓内向,即外向孤独,只是不擅长对不合拍者开朗而已。有道是先学会适应,再学会独立,先感动自己,再感动别人。
无奈日子过得太快,才经西风,又过东风。凭栏人易老,兴废堪哀,但有宁静与闲暇,往往倒叙于回忆,过去已成为你身心的一部分。先前极不待见文化老人的絮叨啰嗦,而今己之笔端竟也喋喋不休。此般聒聒饶舌,并非结构上的叠屋架床,叙表中的低徊私语,而是同样的主题反复论列陈说。活水源头,潺潺湲湲,流出的都是以酒代言的旧情怀。
这些文字,无非记录心路,舒展心志。“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一种本然境界,凡人怎可抵。白居易《李白墓》云:“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莫如君。”天下文章,恒河沙数,为人诵读者,凤毛麟角,哪怕流传其中的一两句话,也算乘时徼幸。哪里是徼幸,实在是当间蕴含的思想,锥处囊中,熠熠生辉,以致岁月迁流,一尾绝尘,仍能戳疼脊骨,照亮夜程,以致做你害怕之事,害怕随即消失,奔走于未知世界,仍如在已知处从容不迫。世间只有一个李白,其不光是大唐的符号,而是文人的气息。李杜诗篇万口传,然“曾有惊天动地文”一句,还是予人些许的凄凉。
近年来,若倘有一长可取,便是撰写过几篇自以为是的立意文字,无论有用无用,长歌短歌。不为立言,只为自言,失人也罢,失言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