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乡的人回到故乡,没故乡的人走向远方。回到故乡的人,未必是想见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四舅二大爷,无非想回到自己的童年。睹乔木而思故家,往事如风过耳旁,皆已物是人非。有家可回的感觉,终究是一路芬芳式的兴致盎然。心有萌动,任何出发都会指向远方,看似江湖远阔,万山无碍,实则关河险阻,行之惟艰,走向远方的人,明明无人送行,何以频频回头,余光千百遍。
故乡与远方,一个内敛收缩,一个外向奔放。白居易任盩庢县尉时,观民间疾苦,愧疚写下《观刈麦》一诗:“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对此文人多以想象弥补之,“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陶渊明的外向,何尝不是一种真隐隐于心的内敛。换一种说法,自我设限,逃避现实。而具像化的远方,或红日高照,大气湿热,或寒风刺骨,手脚冰凉,或狂风折枝,尘土飞扬,或恶浪击石,浊涛翻腾。
无论故乡,抑或远方,岁月不老我不闲,一生忙碌为油盐。有人试图将柴米油盐的日子,赋予特殊的含义,为皱皱巴巴的生活,添加意外的笑容。情绪太多而情感倦怠,没有情绪的日子,只因摒弃了一些难过;语言有限而语句乏味,词不达意则是表达的通病。别人说了你想听的,一生明媚,万事如意,朝朝暮暮,平平安安。以前自嫌凡俗,诸君北面,我自向西,越老越觉得不然,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靠自己靠不住,只能靠佛祖保佑,惟愿修得好福报,无病无痛见阎王。
百节年为首,四季春为先。没有故事性的结构,一切静悄悄地变化,谋生方式更改,社会关系随之,依旧待人真诚,只是不再期待,无所期待也就无所谓了。智商高的人,缺少朋友;情商高的人,没有敌人。打动人心的交往,没有心机,沒有目的,不用维护的关系,且能留得下来,才算自在。认识一个人需要很长时间,感知自己,何尝不然。时序循环,岁尾接着岁首;遐迩咫尺,故乡不也远方?
遍地寻找远方的人,是在按着故乡的模样,对应远方的风景,却是我的眼睛里,含着你的泪水,我的心思里,讲着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