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已秋,人间忽晚,时间对于生命,不过生生死死的过往。天地之大德曰生,而生生不息曰命,所有的开场,注定只是一个写好的结束。
天涯海角是世界,足不出户也是世界,从前的实情与当下的梦境,声色叠加,古今交错,回味中没有什么不同。锥心之痛如不灭的炭火,绝无遗忘的可能,正是三毛所言:“回忆实在是一样吓人的东西,悲愁的事,摸触不着了,而欢乐的事,却一次比一次鲜明。”人有生老三千疾,本已走到尽头,重生不过再一次的消亡,鲁迅便说:“一个人做到只剩了回忆的时候,生涯大概总要算是无聊了罢,但有时竟会连回忆也没有。”从前的你与当下的你,早已是流年里的陌生人,仅靠回忆里的事记点线连接。物欲横流,人心浮躁,价值观崩溃的年代,人人皆梦游者,苟能定下心来,读几本闲书,便是保持了一以贯之的维系。书的生命在于被人阅读,记忆中的生命,或已消失既久,只要仍被人记忆,其还存在。
一步一光明,无知只在孩提时可爱,年少轻狂,如未经调音的钢琴,一旦懂事,晓来清寒,遂开始精心处世,刻意做人,人生识字忧患始也。朝闲赋,暮幽居,感觉来不及时,失去的原来都是机遇,时间差实则认知差,然千种人生是可能,只活一回方为现实。江湖不慰风尘,无论嘲笑抑或叹惋,一切皆已过去式。麦熟一场雨,人老一晌午,晋人谣谚在席慕蓉笔下,变得如此曼妙:“原来岁月并不是真的逝去,它只是从我们的眼前消失,却转过来躲在我们的心里,然后再慢慢地来改变我们的容颜。”从惊为天人,到迟暮徐娘,是个快慢过程。岁月从不败美人,一个看气质;岁月是把杀猪刀,一个看外表。学问虽说改变气质,读书未必怡人性情,读书越多,纠结越绕,惆怅越浓,沟通成本随之升高。与不喜欢之人久处,会越发讨厌自己,老化速度也会加剧。
时间大律下,有生便有死,有来便有去,有多便有少,有黑便有白,有左便有右,有晴便有雨,有阴便有阳,有男便有女,世间事未必合理,却守衡。崩溃与弥合交织,不想做而须做;失落与自愈并存,想做而不能做。无能为力,力不从心,便是一种无力感,正如无力是有力的另一面,颓废是昂扬的另一面,悲观则是乐观的另一面。全球变暖,与时下叹气之人太多不脱干系,然人非机器,心有所属,自具立场,怎可一直滔滔不绝地保持热情,有没有搞错,悲观之人劝乐观之人莫要悲观。